这正是喝完酒路过这里,一脚踩空掉下去的张诚。
张诚被捞上来以后,陆雨捂着鼻子退到一旁,他的眼睛看不见,嗅觉却十分灵敏,尸体带上来的恶臭熏得他一时失了判断。
他的脸对着下水道口的方向,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人上来了,东西却还在下面,估计在他掉下去的某个时刻离开了他的身体。
这么多人在场,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取玉牌了,只能再找个时间回来一趟。
陆雨心里有了主意,转身便走,脚步有些急促,显得一刻都不想多待。
“哎?那个人,站住别动。”正打算把人带回去录笔录的警察看到他的动作,赶忙阻止。
钟总对着陈助理使了个眼色,陈助理心领神会,马上走到那个警察面前,笑着开口道:“警察同志,那个人看不见的,就是路过而已。刚才我们是怕他也掉下去才拦着让他等了一会儿。”
警察狐疑的看向牵着狗拿着导盲杆慢慢走远的陆雨,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陈助理主动积极的配合着警察问话,一旁的钟总看着陆雨远去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快步跟了上去。
陆雨听到后面的声音,停下脚步微侧过身,疑惑道:“有事?”
“刚才的事情你不想解释一下吗?”钟总刚才并不是不介意,而是场合不对,他不方便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总要问个明白。
陆雨有些为难,刚才这个人虽然好心办了坏事,但初衷却是好的。对于好人,陆雨不忍拒绝。他尽量用普通人能理解的方式说道:“那个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就死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运气不太好。”
钟总皱眉,目光幽深的看着陆羽,“是因为他运气不好?还是因为我?”
陆羽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信命吗?”
钟总摇了摇头,“我不信。”
陆雨又问:“你全家是不是死光了?”
空气一瞬间凝固。
昏暗的环境下,钟总的脸色黑得吓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息。如果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估计早就一拳挥了过去,他没有动手,这得感谢他多年以来积累的涵养。
陆雨看不见,却感觉到了钟总的情绪波动。
他不傻,只是不通人情世故,说话还比较直接。他想了想,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过了许久,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一声冷笑,“你平时都这么说话的吗?”
陆雨抿唇,轻点了点头。
“你就这么想知道?”男人盯着他的脸,说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那我告诉你,我家里没有其他人了,他们,都是光了。”
陆雨听到这话,并没有多余的反应,他像是确定了一般:“这就对了,确实是你来了他才死的。如果你不来,他不一定会死。”
“这么说是我害死了他?”
“是,也不是。”陆雨斟酌着回答,“他本来就应该会死,只是突然出现的那一缕生机,他没有抓住。所以就死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钟总突然觉得,他跑过来继续询问这个瞎子,是个错误的行为。神神叨叨的,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不说,还让他回想起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的旧事。
今晚还得替这个瞎子去警局一趟,虽然不费什么事,身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明天的会议怕是赶不及了,真是倒霉的一个晚上。他转身正要走回现场,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有些不耐道:“还有什么事?”
陆雨抓着人的手紧了紧,刚才被恶臭熏得难受,差点忘了一件事,只听他缓缓道:“虽然你们没有帮上忙,不过还是谢谢你。”
“嗯,好说。”钟总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拉着他道谢,只是连道谢的话都说的不太好听,似乎还忽略了帮他挡住警察的事。
“我能摸摸你吗?”陆雨道完谢,还提了一个要求。
这要求不免让他钟总有些意外。今晚这个瞎子带给他的意外实在有些多,最终,他决定拒绝,“不能。”
陆雨听得一愣,没想到会有人拒绝,他都没问他要卦资,只是出于感谢想帮人看看。
他就算不摸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命里带着浓重的煞气,克亲就算了,估计也活不长久,好歹相遇一场也算缘分,虽然师父说过不能给不信命的人算命,但是适当提醒两句还是可以的。
陆雨不惯欠人因果,想今日了结完事,被拒绝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只能暂时拉着他的手不放,大有一副不给摸就不让走的架势。
钟总挣了挣,竟然没有挣脱。
他看向那个瞎子抓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细小的伤疤纵横交错,不由得愣了愣,他轻叹口气,“算了,你摸吧,赶紧。”
陆雨因为他突然转变的态度,难得的勾了勾嘴角,那张好看的脸顿时鲜活起来,旁人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喜悦的情绪,钟总忍不住盯着他的脸多看了一会儿。
微凉的触感从手指尖一直延伸到上臂,酥麻中带着点酸胀的感觉。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
“摸够了没有?”钟总全程看着他的脸,看他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惊讶,再到眉头紧锁的沉思。
陆雨却仿佛没有听见,而是轻声嘟哝了一句,“怎么是个男人?”他想再摸一遍确认,钟总却没能让他如愿。
趁着他失神的功夫,男人把手抽了出来,退后了好几步。
“我是个男人,这有什么问题?”钟总双手插在口袋里,耐心已经告罄,今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不能再在这个瞎子身上浪费时间了。
陆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怎么是个男人呢?隔壁王叔叔的对象明明是个女的。”
钟总不明白他的性别跟隔壁的王叔叔有什么关系,也不想搞清楚。眼见着瞎子开始说胡话,对他不再纠缠,索性不再理会,快步回到现场。
等陆雨回过神来,人已经上了警车没了踪影。
陆雨有些沮丧,除了知道这个人被叫做钟总,他并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想再确定一次暂时是不可能了。
之前那个火车上的小偷,是因为身上带着他的玉牌,才那么容易被找到,而这个人,除了那时隐时现还要靠近才能感觉到的煞气,跟其他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想要在这大城市里找人,难度非同一般。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陆雨俯身摸了摸大黄的狗头,大黄狗欢喜的汪了一声。
第二天晚上,陆雨再次回了这里一趟,顺利的拿回了自己的玉牌。
墨绿色的玉牌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里,方方正正的形状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就在昨晚,因为它,一条人命从人间消失。这不是第一次,当年他的师父张辰山,也因为这个东西丢了性命。
“催命符……”陆雨轻声呢喃,他用拇指指腹按在玉牌正中间的地方,随着他的动作,玉牌上有红光微微闪动,以他的拇指为中心,诡异复杂的纹路渐渐变得清晰,等那纹路达到肉眼可见的程度,浓郁的黑色气息突然冲天而起,然后在半空中折了个方向,径直没入了他的眉心。
红光消失不见,那玉牌又变回了普通的模样,只是原本光滑的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陆雨摸着那道裂痕,脸上显出几分无奈的神色。他想起当年张辰山死的时候,拿着这块催命符跟他说,这东西能保他十年性命,如今十年之期将至,这块玉牌看起来也快要到极限了。
就在几天前,他那位死了好几年的师父突然托梦给他,陆雨还没来得及诉说这些年的思念之情,就被告知他必须在这第十年找个对象才能度过命劫。
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命有多重要,却是他的师父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他得替逝去的人好好活着才行。
难道只有找个对象这一个办法么?陆雨从来都是一个人,就连张辰山都没能陪他一辈子,何况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对象。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愿意,但这是师父的嘱托。
张辰山了解陆雨,只要是张辰山让他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去做,而且会尽一切可能去办到。
当年他看舌尖上的华夏的时候,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北海的虾酱,他的徒弟竟然就自己跑去了海边,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了一罐回来。看着他手上又添的新伤,张辰山偷偷抹了抹眼泪,还好徒弟看不见,不然丢脸就丢大了。从那以后,张辰山再也不敢在陆雨面前乱提要求。
托梦回来,也不过是不想徒弟就这样去地府给他作伴,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享尽人世繁华,连个对象都没有,总不能像他一样,死的时候还是个童子之身。
说到对象这个事情,张辰山当年也是验证了许多次才确定的。陆雨小的时候有他照看着,并不会出什么事,他就没有跟他提,想着自己还年轻,有生之年肯定能想到办法护陆雨一世周全,谁知道他却英年早逝,没能陪陆雨走到最后,重要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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