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夸人家一句,他都这样了还来参加这种节目,而且表现得还这么好。”临关门前,他听到一句女声的啧怪。
他用心抚上心脏的位置,有些暖暖的,久违的感觉。他想起多年以前,师父经常抚着他的头说“小雨做得很好,今晚给你加鸡腿吃。”没有掺杂敬畏和疏离的夸赞,让他心情舒畅,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浅笑。
陆雨只是不善言辞,并不是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他也会紧张,害怕,欢喜,忧愁。今天的感觉很新鲜,也让他觉得心情不错。
黄晓冰等到人出来,乍一眼见到他嘴角带笑的模样,不由得看得呆了一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就没见陆雨笑过,连微笑都没有,看心情只能用猜的,现在猛然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里十分震惊,原来这人不是面瘫啊。
“一切顺利?”看这表现,应该没什么问题。
陆雨脸上的笑转瞬即逝,他不知道怎样才算顺利,于是老实回答:“让我先回去等消息。”
黄晓冰一听这话,脸色便垮了下来。按照惯例,如果是面试通过了,当场会给提示,如果说回去等消息,那十有八九以后是不会有消息的了。
他不免有些失望,伸手拍了拍陆雨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今天难得见到陆雨高兴的模样,还是不触霉头了,过后再找机会说清楚吧。
陆雨对着他的方向侧了侧头,有些莫名。
“走吧,我今天请了假,带你去吃好吃的。”看来靠这条路进公司接近钟总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办法,黄晓冰很快便调整了心态,打算带陆雨出去吃点好点安慰。
他正领着陆雨往外走,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快步往这边走来。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西装,几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材挺拔,英挺的剑眉下眼眸深邃,看人的眼神锐利如刀,再加上脸上那抹骇人的红色痕迹,如同地狱恶鬼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漠和恐怖的强大气场。路过的地方,众人纷纷避让,低着头恭敬的打完招呼后,都躲得远远的。
大家都不敢看这个男人的脸,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人觉得害怕。
钟锦目不斜视,径直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走去,他办公室专用电梯今天正好在维修,刚从员工电梯上来顺便问陈助理拿了点东西,想着反正只有一层楼干脆直接走上去,只是单纯的路过而已。
黄晓冰第一眼看到人的时候,已经拉着陆雨闪到门边。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目标人物,心里既惊讶又紧张。他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微垂着眼睛打完招呼等着人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黄晓冰顿时有些头晕,他能感觉到钟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宛若实质。
“报告钟总,我,我请假了。”他赶紧解释道。
“我不是在问你。”
头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黄晓冰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就见那张恐怖的脸此刻正对着陆雨的方向,很明显刚才的话是对着陆雨说的。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心又提了起来。
他没想到钟总居然记得陆雨,不就是扶盲人过马路吗?陆雨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老板这么印象深刻,过了这么多天还记得。
☆、阳魂(五)
钟锦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他没想到只不过一时好心想扶个盲人过马路,把自己扶到派出所去了。出了人命不是小事,就算是简化了程序也耽误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直接导致第二天那个重要的会议没开成,这让一贯做事严谨的他心情阴郁了好几天。
而且,这个瞎子当时说的话还触及了他的底线,想忘记都难。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公司见到陆雨,此刻看着陆雨的眼神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和疑惑。
陆雨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再遇到钟锦,听到声音的时候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来参加面试。”
话音刚落,钟锦本来冷冽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他转头看向一直跟着他的陈助理,“怎么什么人都招进来?”
陈助理一脸无辜,他怎么知道会把一个瞎子招进来,他只负责把关项目策划以及拿材料去给老板签字,下面的人具体怎么操作的,谁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在这里见到陆雨,他也被吓了一跳好吧,他气势微弱的争辩了一句,“也……没说不能招盲人吧。”
钟锦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陈助理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他抹了抹额头,赶紧解释道:“节目策划我都看过了,没有问题,面试的人都是通过正当途径报名进来的,都有一定的……挖掘价值。面试由天影几个老牌艺人把关,只要通过的新人,质量肯定都过得去。”不是还有面试这关么,所以老板你就别再纠结了。
他解释完没等钟锦说话,又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钟总,这个节目我觉得有些漏洞要补充,我担心节目播出以后,会滋生出一批骗子,模仿我们的节目实施犯罪行为。”
“然后?”钟锦挑了挑眉。
“然后……我想让他们加了一条说明,只有在天影大厦进行的面试才正规的合法的,路遇以后肯定是直接通知人来天影,中途不会收费,也不会带人去小黑屋什么的……”
钟锦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身经百战的陈经理已经在说话的时间内调整好了情绪,他继续道:“我们是个正规的节目,如果老板觉得我们的海选方式有问题,大家可以一起开个会再讨论一下,然后补全漏洞,争取做到完美。”
钟锦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目光在陆雨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挪开,而后迈开步子转身继续往楼梯口的方向去,看来已经不打算再追究。
强大的压迫感顿时一消,陈助理如临大赦,赶紧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自我安慰,好歹是活下来了。
但当两人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有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侧,钟锦狡不及防,差点撞了上去。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皱着眉头看着挡路的陆雨,目光冷冽,“有事?”
陆雨的动作太快,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挡住了大BOSS的去路,来不及阻止的黄晓冰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完了完了完了,按照他对陆雨的了解,有什么说什么的尿性,今天怕是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了。
在现场的人不由得都好奇的看了过来,,青年身材偏瘦,脸长得不错,戴着墨镜,手上拿着一根导盲杆,居然还是个残疾人士。两人靠得很近,青年似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高大男人的阴影中,显得有些脆弱。
不过是一个刚来面试的小新人,是谁给他的勇气拦住钟总的去路?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几秒钟的静默。
只听到陆雨用他清冷的声音,对着面前心情似乎不太美妙的钟总缓缓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对象?”
陈助理:“!!!!!!!”
黄晓冰:“!!!!!!!”
在场听到的人:“!!!!!!!!!!!!!!!”
死一般的沉寂下,是听到这句话的人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们的老板,人称钟阎王鬼见愁天煞孤星的钟总,今天!在他自己的公司!被表!白!了!
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活着出去,大家看着陆雨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烈士。
风暴中心的钟锦屹立不动,并没有马上回答,整个人显得气质冷峻而漠然,自带的强大气场压迫感十足。
长久的静默,众人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期待,无论钟总是答应还是拒绝,感觉今天的八卦都能跟朋友/亲戚吹一辈子。
陆雨等了等,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钟锦没有听见,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愿意做我的对象吗?”
钟锦深邃的目光落在陆雨身上,眼神幽深,他早已习惯了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像今天这样的意外,虽然让他觉得有些惊讶,但还调动不了太多他的情绪,只听他淡淡回道:“我不愿意。”
而后越过人,直接上了楼梯,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突如其来的高潮居然就这么匆匆结了尾,众人只觉得意犹未尽。
钟总走了,可是陆雨还在,大家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在了他身上。被拒绝得青年依然站在那里,微垂着脑袋,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也不自爱,为了上位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说话的是刚从面试室出来没多久的张文涛。自从刚才陆雨拒绝给他算命还说了那句话以后,他就仿佛变了个模样,虽然笑起来的时候依然阳光,却带了点阴郁的气质,说话也变得尖酸刻薄。
“差点忘了,瞎子哪能看得见自己,难怪没有自知之明。”
这话简直就是□□裸的人身攻击,骂人不揭短,陆雨是瞎,可一般人不会直接说出来。
黄晓冰听得脑子一热,直接开口骂道:“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说话这么难听是不是吃了屎!”他卷了袖子就想冲上去。陆雨可是张燕的表哥,哪能在外面受别人欺负。
对方也不甘示弱,一脸怒容的往前走了两步,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我说话哪有他难听,他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命可算,那不就是骂我是个死人吗?简直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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