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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 (梦里长安躲雨人)


  醒林捂着胸口,望着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背影远去,这么小的年纪居然敢爬那养尸阵,自己从娘肚子爬出来的人都是这么骨骼清奇吗?
  醒林心中别有忧虑暗自生,千万种愁绪化作一声叹息,无法吐露,只能堵在他的胸口中。
  那一年深冬,他心事沉沉,咳了个惊天动地,日日躺在床上,侧着身子,露出一副消瘦的轮廓。
  那日,他躺在床上,在迷糊中感知到一道目光映射在自己脊背上,他慢慢睁开眼睛,极力控制住呼吸,却没有动。
  他不敢动。
  似是处在饿虎饥狼目光下的人,略动一丝,便引来噩运。
  那身后的人,缓缓走到近前,手指欲要抚在他臂上,在只剩一寸时,堪堪停住了。
  顿了一会,一片幽暗的火光中,醒林清晰地听到身后人的呼吸声。
  那人犹疑了一会,却没有舍得走开,极轻地,极静地上了草床,躺在他的身后。
  静默许久,那人的指尖似乎划过自己的脊背,醒林一瞬间后背的毛孔齐齐炸开。若在平时,身后的人定能发现异样,但今日不同,那人呼吸略有些急促。
  醒林手心蜷缩,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同时在浑身麻痹中,听到那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那人似乎有些轻微且克制的动作,醒林的后背能感知到那炙热的身躯,耳边是难耐的喘息,身下的草床传来簌簌的轻微晃动,他二人身上无一贴合之处,但醒林知道他们从肩,腰身,胯,大腿……几乎要融到一起。
  醒林不仅闭上双目,还几欲封住双耳,把自己砸晕在这草床上,他在苦苦煎熬中,听那喘息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热。
  终于,身后那人要哭似的轻哼一声,紧紧抱住近在咫尺的身躯,他在颤抖。
  醒林如遭电击,他无法在装睡,豁然打开抱住自己双臂肩膀的手,狼狈地落荒而逃。
  他竟真的逃了出去,身后的人并没有追。
  他一口气跑到当年他走累了不肯再走,并要天掷背他的那片大白石板处,撑着腰大口呼气,大口吸气,盘腿坐在那大石板上,他心绪混乱,目光发直。
  一直呆坐到落日十分,那年弦望海涨潮后忽然多起来花哨鱼群,一批一批被打上岸边。
  这种鱼晦朔山上的人都不认识,这是符合常理的,对岸东南海边的渔民也不会认识。
  因为这是东北海边才有的鱼,东山派的坐落在夕照湖中,夕照湖通海,这种鱼儿是最常见的。
  嘴大贪吃,腹大存食。
  他找到其中最大的一条,接近一臂长,醒林面无表情,从袖中拿出一截小刀,那小刀平平无奇,只是刀鞘处镶着黑炭,用小刀划开鱼腹,他取出那里面的小油布卷。
  那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吾等十二人已将宝器练成,但俱伤元气,需一二年间调息,待吾等伤好,汝便行动,相聚之日,指日可待。
  醒林将油布卷紧紧握在手心里,相聚之日,指日可待……
  他回头望向晦朔山暗沉沉的山头。
  再过一二年,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
  他拿出一条极小极细地油布卷儿,倒拿小刀,用刀鞘的尖头黑炭在那布上,写下三排小字:今日发现,断情绝欲水对我无效,敛仙丹或许抑制其药性。
  写毕,他抓起最大的一条活鱼,将那油布卷儿放在那鱼儿嘴边,那鱼大嘴一张便将油布卷儿吞下。
  醒林将他远远一抛,扔进大海。
  这种鱼一路直行,触岸而返,东山派弟子幼年时无不玩过鱼肚传书的游戏。
  那一年弦望海水涨到山腰,天时地利人和,醒林又开始玩起这种游戏。
  他传了一封鱼书后,并没有回忘月窟,枯坐在大石板上,他的心绪如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海浪。
  只要再忍耐一二年,他便能回到家,回到正常的“人”群中,那里有暮光轻笼的东山派,小舟摇橹的夕照湖,还有热闹非凡的帝都,雍容盛大的玉房宫,那里人世秩序井然,没有无缘无故的肆意虐杀,不会因弱小随时命悬一线,不用费尽心机罔顾尊严的攀附强者……那里才是一个安全的世界,那里才是人间。
  十二掌门的宝器练成,他终于可以行动……到那时,醒林望着身后晦朔山连绵起伏的黑色轮廓,到那时这个不人不鬼的世界,这个杀人如麻的魔鬼窟,这个祸害无数生灵的巢窝,这个盛放着幽魂灯安静洞穴,这里恶贯满盈的人们,这里曾给他庇佑的人们……就不复存在了吧,
  醒林垂下眼眸,躺倒在石板上,看着山影从浅黑变为深黑再变为浓黑,又从浓黑变为深黑,再变为浅黑。
  原来黑夜是这样的漫长。
  醒林起身,敲打僵硬的四肢,慢吞吞地复朝海岸走去,凌晨时分,又一批色彩斑斓的鱼儿搁置在岸,他低头瞧了半晌,选中最肥美最花哨那一只,剖开,果然又是一个油布卷儿。
  上书:胡争如一再追问救他之人的细情,可否告知,待尔答复。
  醒林捏着这个油布卷儿,视线落在涌来又返回的海潮上,发了半晌呆。
  然后他写下两个小字。
  不必。
  像他这样不堪的人,不必告诉世间任何一个人。
  他把鱼儿放归大海,一步一步走回深山。
  往日走上半日的路途,今日在恍惚中,似乎没几步就到了。
  醒林进了忘月窟,走过两道岔口,又回到荧荧烛火中,只是他没想到,天掷依然坐在那草床边,垂着头纹丝不动,不知已呆坐了多少时辰。
  他听见声响猛地抬头。
  醒林猝不及防地与他四目相对,微光一闪,他似乎看到一对泛红的眼眶。
  天掷的唇微微张开,却说不出话,他错了,他知道自己冒犯了心爱之人。
  在深深的黑暗中与偶尔的荧光中,二人一坐一站,相顾无言,俱无动作。最后竟是醒林猛的转身,他似是忍受不了了。
  天掷心中发慌,快走几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低声说:“你不要生气,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几句话像是有重量般,压的醒林承受不了,他拨开紧箍他腰身的双手,扶着洞口的山墙,无数东西堵在他心口,堵得他心口发酸。
  他回首,天掷还站在原地,面庞是那样的年轻青涩,眉眼清淡而好看,只对他闪着赤诚的光,只对他。
  他回首对着冰冷的山墙,在一片隐痛中,一个声音问他,这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怕被打 忐忑


第十七章
  山墙坚硬,有细小的黑色棱石,泛着粼粼光芒,棱角尖锐幽冷,若把额头狠磕上去,三下五下必会血流满面。
  醒林克制地深吸一口气,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
  他咬牙,对身后的人说:“不是你的错,也许是我……”
  他终于能转过身,面对身后的人,他用目光细细描绘天掷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
  这般动人心魄的美,不知可否长久,也许一两年后……
  而他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被自己骗的这样惨。
  他的心中悄然升起一个念头,他看着眼前懵懂的不知事的年轻人。舌尖绕了几绕,一句话脱口而出,“牲畜之欲也是人的本欲,压抑它也是不可的……不对着心爱之人便不算亵渎……”
  天掷第一次听到崭新的歪理,疑惑的歪着头。
  醒林咽下唾沫,心里擂鼓一般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是这一年的深冬,魔尊的“宝器”也练成了,凶尸们互相厮杀,犹如大蛊吃小蛊,许久之后终于淬炼成功。
  刃出于火,故曰淬。
  这也是魔尊的一把好刀。
  晦朔山上下为庆此事,在忘月窟外的空场上打起草台子,往年台上只设两把破椅子,今年二长老观望少尊主的面色,预备了三把,可是揣摩着魔尊的意思,又改回两把,他把那一把多出的椅子,随手扔在台下。
  天掷从未留意过此等小事,连着三日,晦朔山不见天日的大小魔头们纷纷从洞中走出爬出,聚在草台下高呼魔尊名号,众人奔走笑闹,举着破碗,美酒不知从何处得来,浓香醉人,如流水般一坛接一坛传递过来,天掷本来拿着小酒坛正在默默畅饮,只是他感到有些怪异,回首寻找,发现醒林独自站在台下,与自己分开两三丈远,他毫不思索的走下台,执手将他牵上台,四下里找了找,瞧见二长老丢在草丛中的椅子,跳下台,拿了那椅子,往回走,上了台随手放在自己的椅子边,与自己紧挨着。
  如此台上便有三把椅子,两把椅子各占中央左右,但相距甚远,一把椅子贴着其中一把,亲密无间。
  魔尊持着酒碗,余光却飘了过来。
  天掷从不把师傅指点修为之外的话放在心上,何况近年他修为猛进,无人能教导他。
  这几年与仙门大战,他的恶名在仙门与百姓中如雷贯耳,打响了招牌,万斛龙却既不见其人,又不闻其名,外界如今渐渐将小魔尊唤作魔尊,将魔尊唤作老魔尊。
  甚至年青一代中只知天掷一手遮天,举世无人能敌,,却对其师尊不甚了了,也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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