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臻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压抑的,怨恨的念头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无法冷静的思考。
神秘出现在他身上的绷带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没有缘由的疯狂涨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他胸腹位置攀升到他的脖颈之间。
不管是自然界中的动物,还是自诩是高级动物的人类,脖颈部位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位置,通常情况下,他们是不愿意让别人触碰到自己的这个部位。
因为那代表着危险。
早在没有后山那场变故之前,宿臻就一直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也不喜欢有东西碰到他的脖子,可以说人生过去的二十几年中,领带、围巾、高领毛衣这类会束缚脖子的东西,他从来就没有用过。
哪怕天气再冷,他也不会让其他的东西困住他的脖子。
所以当绷带缠上脖子的那一瞬间,宿臻就感觉到及其的不舒服,即便绷带只是松松垮垮的贴在他的脖子上,并没有完全的成型,他都没办法忍受,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除了将绷带从他身上扯下来,他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然而绷带是扯不掉的。
背对着宿臻的宿爸爸当然不知道就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他的好儿子快要弄死自己了。
也许是心里头除了绷带就想不到其他的东西,宿臻第一时间发现缠在他脖子上的绷带出现的异样,从前只有向上攀升一条路的绷带,这次居然后退了一大段,从瞬间缠在脖子上变成慢慢的下落,在他松开手的时候,绷带已经重新退回腰腹之间,而且他手上的绷带也在下落中消失不见了。
原来绷带也不是只会向上攀升么?
宿臻看着恢复原样的双手,分辨不出自己刚才是做了什么,才触发了绷带回落的点,就好像他至今都没弄明白他身上为什么会出现绷带,而这些绷带又能不断增加一样。
“哥,你起的好早啊!”
不想早起,然而碍于自己爷爷奶奶双重压力不得不早起的宿雪,这不一大清早的就去河边洗衣服,刚出门没多远就瞧见站在路口吹风的父子俩。
左手拎着桶,右手提着棒槌,蹭蹭蹭的跑到宿臻旁边。
宿雪朝宿爸爸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后,又黏着宿臻说话,“哥,我明天回学校,你能陪我去吗?我跟你说,我们班这个学期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小姐姐长得特别好看,像个洋娃娃一样。老师把她安排成了我同桌,我们现在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她总是跟我说她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我觉得明明你才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呀!所以你明天送我回学校,好不好呀!”
“这么喜欢你宿臻哥哥啊!”
宿爸爸在一旁笑了笑。
村里其他的小孩都说他儿子难相处,也只有宿雪总是黏着宿臻哥哥长哥哥短的。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宿臻接受不了事实,让宿雪闹闹他,指不定能让他放轻松些。
宿臻:“明天没事的话,我就陪你回学校。”
他站在那里,瞳孔深处还残留着对窒息的恐惧,就连缩在袖子里的手也在颤抖着,表面上却已经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朝宿雪笑了笑,虽然那个笑看上去很勉强。
但是宿雪有自己的看法呀!
她当然不会认为这个勉强是针对她的。
一定是因为宿臻还在担心三爷爷的病,所以才会连笑都这么勉强。
她的推测嘛!
对半开,还是有部分是灵验的。
得了准确消息,宿雪也不继续掺和在父子俩中间,蹦蹦跳跳的朝着池塘跑去,她要赶快把衣服都洗干净了,不然奶奶待会儿又要过来帮忙了。
真是让人为难,宿雪貌似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笑意,爷爷奶奶总是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只让她乖乖读书,什么家务事都不让她插手,可她也不是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真的光看不做事呢!奶奶的腰不是很好,所以她在家的时候,能随手做好的家务事都尽量去做,洗衣服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第七章 西桥村(六)
“爸,爸……”
年前修好的水泥路上,宿姜一边喊一边跑着,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他就一连摔了三四次。
远远地看着少年近乎嘶声力竭的表现,宿臻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
“有话慢慢说,不要这么急急燥燥的。”
宿姜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爷爷,爷爷,他,他快要,不行了。”
什么叫做爷爷快要不行了?
他刚才不还在跟爸爸商量带爷爷去大医院看病的事情么?
宿臻说不清自己听到消息后想了些什么,他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老爷子的房门口。
不大的房间里站了许多人,围在宿爷爷的床前,让站在门口的宿臻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看到跑回来的宿臻,便对他说着话,招了招手,让他到爷爷的床前去。
其他人因为那人的动作,也都回过头来,不知不觉间让出了一条通往爷爷床前的路。
从宿臻的视角看去,他能看见爷爷床上那条素色菱形花纹的厚棉被,却看不见床上之人的脸,他抓着门框,手指和木头摩擦间发出咯吱声,不止是上下牙齿在打颤,他的腿也在发抖。
缓慢的朝着床边走去,旁边人对他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清。
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是他在哭。
“爷爷。”宿臻跪倒在床边,颤抖着握住爷爷露在被子外边的手,“我带您去医院,去大医院,那里的医生,一定,一定给您治病的。”宿爷爷病的蹊跷,宿臻已经没有时间去找出蹊跷的原因,他只想尽自己所能挽留住他的爷爷。
床上的老人身体虚弱到极致,哪怕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也不能让他多说几个字。他就那样死死的盯着宿臻,口中含糊不清的说:“走,走,快走。”
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宿爷爷是说完话后才闭眼的,许是看见宿臻慌忙的点头,他便以为宿臻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世事总是不尽人愿。
他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完,也没能完整的传递给他最担心的孩子。
“狗,黑狗,你家狗也回来了啊!”宿爷爷有两个亲兄弟,一个宿大爷爷,也就是宿雪的爷爷,另一个就是说话的这个宿二爷爷,一个年纪大了耳朵不好的老人。
耳朵不好的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比一般人要大。
托他大嗓门的福,成功给房间里的人洗了脑,听清的没有听清的,都以为宿爷爷在说他家那条当孩子养的大黑狗。
得亏了他这话是在宿爷爷闭眼之后才嚷嚷出来的,否则宿爷爷死也会死的不安心。
虽然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见得能安心到哪里去。
宿二爷爷看了眼床上没气儿了的宿爷爷,又看了看门口蹲着的黑狗,叹着气道:“老三对他家黑子可真是上心啊,临到头还担心它,你们做晚辈都听着了,可不能他一走就欺负他的狗。”他停下来,拍了拍自宿爷爷闭眼之后,整个人都跟傻了似的宿臻,道:“小臻啊!你也不要太难过,人老了总是会有这么一遭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现在这样跟掉了魂似的,来,打起精神来,别人你爷爷走都走的不安心。”
其他的人也都七嘴八舌的劝着宿臻,一时间反倒是忘记了门口除了黑狗还站着宿爸爸和宿臻。
不是。
他爷爷的意思难道不是让他走,离开西桥村么?
怎么二爷爷突然扯上了他家的狗子?
宿臻还没从爷爷去世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就给二爷爷揽着肩膀带出了爷爷的房间,说是要空出房间,给宿爷爷换上寿衣。
他被带到了隔壁的大爷爷家中,大爷爷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到了邻村,儿子和儿媳妇在外打工,家中只有大爷爷、大奶奶和宿雪姐弟俩,因着他爷爷去世的缘故,大爷爷和大奶奶到他家去帮忙,宿雪去河边洗衣服,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爷爷把他送到大爷爷家之后,就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宿雨扒着门板偷偷的看着在堂屋坐着的宿臻,他对姐姐口中一直称赞个不停的堂哥很好奇。和姐姐不同,他对宿臻的映像不深,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他两三岁的时候,宿臻都已经到市里读高中了,在村子里停留的时间少,连宿雪都见不了他几面,更何况是宿雨这样的小孩子呢!
要不是宿雪每次和他吵架,都会说宿臻堂哥有多好,说不定他早就把宿臻忘在脑后了。
堂屋中有一张方桌,四条长凳还有一个小矮凳,矮凳是真的矮,大概还没有三四岁小孩的小腿肚子那么高。
宿臻没有坐在长凳上,他端着小板凳坐到了门口,一米七八的大个子坐在不足三十厘米高的小板凳上,看上去跟直接坐在地上没什么区别。他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面色苍白,嘴唇缺水,都起了死皮。
虽然他现在周身的气势看上去很是沉郁,但这不是宿雨不敢靠近的原因。
他之所以不敢往宿臻旁边去,还是因为宿臻脚下趴着的那条大黑狗。
想当初有狗贩子偷偷跑到西桥村,往人家门口丢放了药的骨头,还朝宿雨打听村里有哪些人家养了狗,他还记得那时自己还在掰着指头算有哪些人家,黑狗就从拐弯的地方冲了出来,追着问话的那人咬,愣是把人给撵到宿爷爷干活的田地里,一路上把那人咬得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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