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胸膛频频起伏,喘声渐重,右手按压心脏之处,狠狠揉摁两下。又一声缓缓叹息,穿梭杏花之林,随风卷散…
“我陆青乔,这一千三百年,受你圣元灵百般折磨,已经生无可恋…可我…又能奈何…”声音温软绵和,缠着凉伤。
隐约之间,发后左耳之上,折闪一光…
☆、镜灵子密谈蒲龄
不周林陆氏阔府大宅里,花园凭澜苑,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奇花吐艳,万芳齐展的花海之上,腾空铺远祥云荡荡!各仙族着盛服华衣,立于云上。谈笑风生,三两一聚。
每人身上淡淡光晕环绕,为示身份,显露本元之灵。
为何今日,陆府如此盛景?
原来今日是不周林百年举行一次的品杏仙会。
圣域所有仙族身份尊贵之人齐到。而今日更是难得,昆山圣仙镜灵子也突然驾临!着实让众仙为之一振!
圣仙何等身份?一般仙尊请都请不动,见一面都何其困难!连天君都要与他说话客气半分!这陆家何德何能,可以让他老人家不请自来?
众仙族不得而知,只是对不周林陆氏更加敬仰,崇拜!
随镜灵子而来的,还有陆家长子,陆青离。
入了昆山繁水居,须得四百年才得假三天可归家探视。今日也刚好正好是归家之日。
品杏仙会,顾名思义,就是吃杏子了。不周林这一方杏林,经年花开不落,茂盛香远。第一百年果熟,甜传圣域。整年不落不坏,随时摘下可食。
此杏大而饱满,脆蜜汁多,肉厚核细。一口称绝,两口爱不释手!吃完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品杏仙会,除了在陆府做宴席招待众仙族,届时杏林大开,繁花硕果,供游玩,供采摘,供带回。
此时已至仙会末尾,许多仙族已是迫不及待前去杏林。镜灵子忽然在纷纷离去的仙群中,唤停一人。
“蒲龄掌尊。”
身着藏色阔袖之盛服之人,走在人群最后,听见被点召,回身恭敬行礼回答:“小仙在!”
镜灵子点头,转身腾空。蒲龄赶紧跟起。
两人周围凭生一片轻纱围裹,与外界隔绝。
蒲龄有些不解。
“蒲先生,我有事相问。”
蒲龄扣礼:“圣仙请问。”
“前段时间,你家中是否出了些事。”
蒲龄神色一荡,家中确实有事不曾外传,暗惊圣仙如何得知。
镜灵子又说:“你不解之事,我有答案。”
蒲龄更惊,脸上诈显些许疑惑。
镜灵子一笑,捋捋银须。
“你可知,我曾经的得意门生,你的第六子—蒲风别,那次离开繁水居归家探视后,就经年时而痴傻,时而正常是何原因?”
“圣仙如何知道我家中秘事?”
蒲龄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小心而问。
那年蒲风别得假,回来雾霖,第二日就出了事,恍似幼童,痴痴笑笑不懂人事。就此退学繁水居,但是并未说实话,只说家有变故不得继续学习。对外也是封口不提。没人知道他已不在昆山,更是没人知道他得了这病。然后每过四百年,如果恰好他神智正常,就带他出门见见人,装作是他从昆山归家之样。
也瞒过了这许多年,相安无事。
镜灵子不答,逗弄一下右肩上的幽昌鸟。
这鸟羽紫色亮,尾比身长十倍,三色长翎挂着,着实奇特。
他话锋一转,说起来另一件事:“雾霖圣域百里之隔的横绫圣域血魑族,一直与你族不睦,且对泫蛇之宝砂鳞心存不轨。”
这事,倒是不足为奇,众圣域皆有所闻,蒲龄叹一口气,脸上浮起一些厌恶之色:“正如圣仙所说,那血魑族常常偷袭我泫蛇族人,而后却总是装作不知,不认。也总是找借口与我族挑起纷争。”
“血魑族可是惧怕你二子蒲风庭与失踪的六子蒲风别?”
蒲风别失踪之事可是比他痴傻一千三百年藏的还深,绝对不会有半点消息泄露出去,镜灵子此语可是足足让蒲龄尤为震惊。
“确实最惧怕我这二子。圣仙如何得知风别…?”
“我知道他在哪。”镜灵子慢慢而语,并不说自己从何而知蒲家秘事。
“他在哪?”蒲龄激动,上前抓住镜灵子胳膊,随即反应过来有失礼数,赶忙退后一步扣礼:“小仙失了分寸了!圣仙莫怪。”
镜灵子并不在意,爱子失踪,心中着急,人之常情。
“这是天机,不得而语。他现在安全无恙,只待一人于他结缘,还清欠下之债,便可回来。”
“还债?”蒲龄不懂:“我儿失踪之前直未曾离过身边半步,更是不会与人结下仇怨啊!何来欠债之说?难道,他失踪这些日子,做了错事?”
“陆家二公子,陆青乔。你可知为何深居青玄苑七百年不曾见人?”
突然提起陆家的事,蒲龄被他说的有些糊涂,他老人家每一句跟每一句都不相联系,却又觉得这句句字字都是玄机。
“蒲龄听陆掌尊所说,是二公子闭关深修,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啊。虽是觉得五岁起就避不见人了,有些太过年幼。可那孩子的确自小就是天赋极高,悟性令人倾叹,是个不可多得的仙才,美名广传各圣域!那样的选择,也算是合情合理。”
镜灵子摇头:“也的确是在深修。”
“这与我小儿有何关系?”
“他何时幽居青玄苑!蒲风别是何时开始时而痴傻的?”
蒲龄细细算了算:“一千三百年前…”然后又兀自而语:“小儿十一岁,玩耍昏迷醒来后归家,第二日就是痴傻状态,而后半月复常,再而交替发病。陆二公子时年五岁,据说生辰之晨突然选择闭关,长达七百年之久…他们二人同年同天…这!难倒有关联?”
镜灵子微微点头。
“什么关联?”
“蒲风别的债。”
“债…?”蒲龄着实糊涂,圣仙这话从一开始就说的都是前后不连贯的,他实在理解不了。
“你可知,蒲风别当时玩耍之地是什么地方?”
蒲龄摇头:“我儿说,只记得四周一片荒芜,残败不已。”
“可记得有一潭水?”
蒲龄努力回忆:“我记得,他是说过有一潭水,似有些印象。”
“那年,蒲风别用石头砸入了那潭水。”
蒲龄不语,神色不解。
“那片荒墟,是六大狐族原来的居所,名为潭潇洞。那潭水里封印了狐族至灵—圣元。”镜灵子说。
“圣元?”蒲龄面色难看,儿子往里面扔了石头,可是扰了它?才导致儿子受惊,从而痴傻了?那陆家二公子又是什么情况,这债具体指什么?
“这圣元在狐族已经消失了六千万万年之久。封印他的法灵本就有些失效,蒲风别又助他一臂之力,让它破水而出了。”
“我儿的病,和陆二公子的闭关,皆于此有关?”
“正是。”
镜灵子从幽昌鸟的身上拔了紫色一根羽毛交给蒲龄。不再说圣元的事。
“这翎羽你拿着,可设强灵法界,能护雾霖短时平安。血魑族在你儿失踪这阵子,十足不安分,只有蒲风庭一人怕是不足以震慑他们了。”
蒲龄,接过翎羽,扣礼重谢。
“多谢圣仙相助,可是那圣元究竟是怎么…”
话未问完,镜灵子眼皮轻轻一眨,四周轻纱瞬间消失!两人身露陆府花园上空。凭澜苑里四下有丫鬟仆人走动收拾宴席后的场地。蒲龄不能再多问什么,若是能让别人知道这事,圣仙也不会设一封闭之所私谈。只好把所想压在心中。
镜灵子飞身入了陆府别院青玄苑。
一影浅青长衫之人,与一影身着繁水居仙服的陆青离坐在原心亭里,品茶相聊。陆青离神色温厚,笑语笑言。旁边之人,眼睛如星似月,温雅柔润,安静气定。微微翘着嘴角,唇峰撩人,弧度完美,静静聆听。
“青离。”镜灵子一声唤。
“师傅!”陆青离扣礼,拉着身边之人:“来,乔儿,见过我师父!”
青衫之人便是陆家二公子,陆青乔。
见他款款雅扣一礼,恭敬轻语:“见过圣仙。”
镜灵子招手:“来。”
陆青乔与他大哥陆青离上前。
镜灵子抬掌在他额头感应其法灵修为。
“已经破了出沌期。实属难得,为何不继续破镜?”
陆青乔神色忽暗:“天资不佳,愚笨至极,难以琢磨出我境之奥妙,然停滞不前。”
镜灵子一笑:“何须瞒我?”他看了看陆青离接着说:“为了你这心痛,离儿可是缠了我几百年了。”
陆青乔眉头颤了颤,眼带愧色:“大哥,让你为我操心了。”
“说什么话呢,你是我的弟弟啊!”陆青离揉了揉他的头。
“离儿,之前不是不师父不管不问,而是时机未到。”
“师父,离儿知道。师父这些年一直关注着圣元的事,时不时跑到天宫书阁查阅资料,您老人家百忙之中惦记着这事,让离儿感恩不尽!”
说完,单腿跪地,左手搭上右肩,低头行了一极重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