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而蒲家人齐齐扣礼。
陆廷骁与云鸳赶紧去搀扶他们。低声紧语的对着蒲龄说了句让他放心的话,不过是碍着父亲生气,不好当面应着救风别。
继而他对着陆老太爷劝着:“爹,你与云鸳先送乔儿回青玄苑,哦不,还是先送去客房,也不妥…”
“我带他去我的卧房!”陆老太爷头也不回的飞了出去。云鸳对着蒲家人施了礼,紧着跟了去。
“好了,好了,蒲兄,你们快起来,咱们去看风别侄儿!这时辰拖得久了,可是愈加危险!”陆廷骁这一句让蒲家人嚯的一下都站了起来。急急匆匆的朝着客房而去。
“蒲兄,如今雾霖和彩瀑皆是不复存在了。以后,你们不如就在不周林择一地方,安定下来,如何?”
“这…”蒲龄看了看夫人,又瞧了瞧几个子女。叹了口气。
“如今我们如同浮萍,若是不周林有容身之所,可乃是我们之荣幸,是陆掌尊周济我们。我还真是不敢回去,曾经热闹的雾霖,现在定是凄清的令人伤怀。”
“可是陆老太爷…”蒲龄夫人一脸的忧色:“他老人家,应是不想我们留下吧。毕竟我家风别…”
“蒲夫人,你我都是过来人,知道情为何物。我与云鸳之情,也并不顺畅。她的家人曾做了错事,被狐族祖训惩戒。是为白狐族不齿之人。所以我们终是能在一起,可是冲破了许多阻碍。曾经,我们也以为,彼此是有缘无分。而我爹,不过是现在气大缠身,他不会反对你们留在不周林的。还请放心。”
蒲风庭皱了皱眉,扣礼而问:“陆掌尊的意思,是要我六弟继续与陆二公子在一起?”
“哦,不不不。”陆廷骁轻轻摇了摇头:“这事,本着祖训,理应拦着。可我也知道,有许多事,是咱们不可抗拒的。风别在繁水居修业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他所学的东西,与我们有许多不同。离儿每次回来,我都会与他一起论论学识,辩辩道法。他们是同位镜灵子亲自授业的孩子们。想法大抵应是差不多的。”
这陆廷骁说的话,有些让蒲家人云里雾里。不是再说二人情之问题,怎么说到了这修业的事了?
见几人不解,陆廷骁接着稳绪而语:“道法自然,自然法道,世间万物,皆是遵循顺其,若是硬生违了,今朝无事,它日也要补了这因果。我听离儿许多道法都是我未曾悟出来的,十分有理。而对于风别侄儿,与我家乔儿。若是他们之间是虐缘,需得彼此还清这不知哪一世欠下的债,那就得让他们二人还清了。不然,哪怕是拖到下一世,他们也会纠缠不清。这是天道,天定,无人能改。”
蒲家人听着有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若是他们之间有缘无分,无需我们强行干扰什么,他们债清了,情自然会消。不过,他们二人要是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我们也压根阻拦不住什么。哪怕是这一世拦着了,那就是我们做了违了天道之事,天君那里,可是一笔一笔的都会记着。然后他会根据咱们这一生的功过,斟酌来世如何安排。”他郑重的看着蒲家人:“这些咱们都是知道的。所以我觉得,两个孩子之间的事,咱们顺其自然就好。”
眼看就到了客房,陆廷骁停下脚步,压低了音量:“我说些不大好听的话,蒲兄可莫要嗔怪!”
蒲龄点头,一脸诚切:“陆掌尊有话但说无妨。”
“如今……如今雾霖不复,泫蛇惟剩了你们一家,那,那祖训,想是都…”
蒲家人知道陆廷骁是什么意思,互相看了看,皆是叹了口气。
蒲龄夫人幽幽开口:“想是我们一家八口不过是个无了仙族的流落之人了,还谈什么祖训。承蒙陆掌尊不弃,我们落了这不周林,以后就只遵循狐族的祖训,唯白狐族马首是瞻了。”
☆、陆廷骁这是何意
“诶,蒲夫人,这话严重了。我并不是此意!我只是琢磨,若是这两个孩子,真是注定会在一起的。那泫蛇祖训没了,风别侄儿就无需受罪了。”
“陆掌尊。”蒲风庭并不希望两人在一起:“可您白狐族祖训又如何,您舍得陆二公子?”
“我只当是先如此考虑,也不一定会是什么情况,且先看看吧。”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进了蒲风别的房间。
咿呀门开,并未吵醒侧身深睡的蒲风别。他一手紧紧握着拳,另一手死死抓着那写着曲子的纸。
几人跨步靠近床边。大致读了读纸上内容。
蒲风池极其小声的问:“风别花落莫思君?这是陆二公子写的吗?常听说他音律造诣很高,随意随时的都能作个曲子出来。”
陆廷骁点头。
“这,虽然并没有很直白写些什么,可是,曲名,和末尾一句,很明显的说了这是要与六弟情散呀!”常日里话不多的蒲风乾也略懂音律。
“你不愿意他语六弟情散吗?”蒲风庭有些不悦他略显不情愿的表现。
蒲风乾不说话,抿嘴挑了挑双眉。很明显的就是一副,的确,我不大情愿。
“既是散情,亦是诉情。”最是稳重的老大蒲风扬眼神里带着赞赏之色。他点了点纸上「风」「别」两个字,又一竖划了指尖。在场之人一瞬了然,不约而同嗯了一声。
这一声虽是都不大,却是多人一起,扰了蒲风别,忽然的惊醒。
睁开眼,见家人和陆廷骁都盯着这纸,各有各的表情,他不知该不该把它收起来。好似,眼前几人,都没发现他醒了。
“咳咳…咳…”没忍住喉间的一阵疼痒,打破了这不知如何对待的局面。
蒲家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扶坐起来,又是拍背,又是顺胸。
他虚弱的左右拦着,攥着拳的手松开,尾戒掉了出来。
也不知道为何,蒲家人看到这戒指,就都停下了动作,缓缓的退了几步,各自站好。细细的观察着蒲风别的情绪。
“爹,娘,我…我没事的。”
他看起来除了孱弱不堪,脸色白的难看,表情上确实很正常,语气虽是沙哑缥缈,可语速未变。他们觉得不太对劲。这陆二公子,刚才那般表现,痛不欲生,情伤过甚。怎么蒲风别宛若常人?
“爹,娘,陆掌尊。乔儿心里,怎么想的,这曲子,你们也都看了。不用我细说了吧。他一定是以为我砂鳞重生了,把情断了。他才会愿意选择抽去记忆,对不对。”他的眸子如死水平静:“这于他,是最好的选择。”声音弱极了,脸上愁云悲雾,气色差的不成样子。
“那你呢!你何苦修复砂鳞!”蒲风庭厉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眼睛里却透着疼惜。
“二哥,我都念着他四百年了,也不这样过来了。许是,再过四百年,四千年,四万年,只要乔儿能过得开心,我便愿意装着他,一辈子。我也开心。”这话说的愈加缓慢,气若游丝,神色也愈加的平静下来。
蒲家人知道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也不要再提任何他不想提的事了。
持此时之情绪即可。
“风别侄儿,让陆伯伯试试能不能助你修复砂鳞。你且稍稍凝神入定,稳着心性。”
“陆掌尊…”蒲风别毫无血色的脸上布满讶色:“您?”
“之前我爹,气的很,他并非是个见死不救之人,你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吧。再用一己之力护这砂鳞,怕是命不久矣了。我爹之前一直反对我与云鸳助你,是怕,你与乔儿…”他顿了顿:“风别侄儿,你且在我这里,安心养身就是了,别的,咱们以后再说。”
陆廷骁做了个手势,让他入定。
实在是无力扣礼得蒲风别十分感激的点了点头,盘腿靠在枕头上,闭眼作备。
“可否需要我们助上一助?”蒲龄问着。
“你们被星妄星野法阵重创,元灵损伤,这元身又结成不稳,需要好生修养才是。可千万莫要随意运灵。”陆廷骁阻拦他们,说话间已经送出法灵入了蒲风别额间。
蒲家人都有些紧张,修复砂鳞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他们担心陆廷骁会耗损太多的修为。
果然,当蒲风别额间若隐若现的砂鳞逐渐贴合皮肉,血痂慢慢消退的时候,陆廷骁开始细密的出了些不明显的汗在脸上。
蒲风庭终是没忍住,抬手送出法灵,加速了砂鳞修复。
“风庭…”蒲夫人,心疼轻唤了一句。
“陆掌尊,你的恩情,和陆二公子的恩情,我们蒲家,真是不知该如何回偿了!”蒲龄有泪滑落,对陆廷骁无比的感激感恩。
“蒲兄说的哪里话。”
过了好一会,终是修复好了砂鳞。陆廷骁收了势,才略带喘声回了这一句。
蒲龄紧着搀扶他坐在椅子上,蒲风池端上一盏茶。
蒲家人皆是围着陆廷骁道谢不停,把本就伤的不轻又耗费许多法灵的蒲风庭和蒲风别晾在一旁。
那两人床上床下的互看一眼。蒲风庭摇摇头,短叹一声。蒲风别垂下眸,看着戒指和那句「风别我心悦你」也深深吐了口气。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一直谢我了。这大半日的没歇息,怕是都觉得身子难受了吧。快快各自回房,我也要去看看乔儿了。”陆廷骁起身瞧了瞧蒲风别:“风别侄儿,不要多虑,身子紧着好了,旁的事,都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