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荀拍着陆青乔的背,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他柔声细语的语调里,带出来的情绪太浓,太烈。
“要不你俩找个谁也找不着的地,隐居算了!管它什么祖训,什么规矩!你这模样,兰哥哥我真是心疼!”
“就是!”花霓赞成他的想法。
陆青乔从他怀里出来,大为不解:“兰哥哥!你跟花掌尊,都看得这么开吗?”
“情无价,真情更是难寻!难得你与他都是这般情深!没有什么看得开不开!规矩不过是个死物!这一生,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而他也同样喜欢你!是最值得去珍惜的。”
“可我们都是…”
“陆二公子!?陆二公子是来看我六弟的吗?太好了!他刚醒!醒来第一句喊的就是你!我正打算去不周林请你呢!”
蒲风池挂满了开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让六弟差点死了的人,怎么一点反感的情绪都没有!
“陆二公子和两位掌尊快随我进来!”他热情的引路。
“不…”陆青乔不敢进去,他担心死了他的情况,他也担心死了自己见到他后,会一分钟都不想再离开了!
他挣扎着,试图说服自己,要不就坦然接受了自己是有「同性之好」的人!但是他做不到!
“乔儿弟弟!你刚才不是说,只想他待在你身边吗?你不是说你离不开他吗?那为什么不进去看他?”花霓推着他走。
“花霓,你能不能给人家留点面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兰荀觉得自己的埋怨真是对她一点作用都没有!却又不得不说她两句。
陆青乔被三个人推推拉拉的进了蒲府,把他塞进蒲风别的房间,把蒲家人全部轰了出去。兰荀花霓和蒲风池像是完成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互相一笑,继而把门口的仆人也打发走。
蒲风庭:“老四你是哪边的?是谁让咱们六弟把心脏掏了个窟窿!是他陆二公子!你还把他…!你!”
蒲龄:“老二,这也不能怪陆二公子!是风别自己过激了!唉!”
蒲风庭:“爹!他们白狐族是威望好,但是我们也不用这般的卑躬屈膝吧!咱们泫蛇也并不算差!六弟可是差点没命了啊!”
蒲龄夫人:“风庭,你最是疼风别,担心他是正常的。可是,可是风别心里想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蒲风庭自然是知道,除了陆青乔,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他无言以对。扭身走了。
蒲风扬:“两位掌尊,咱们去会客厅,喝杯茶吧!”
兰荀跟花霓互相看了一眼,摆摆手。异口同声:“我们去随便转转!
”
蒲家人目送他们而去。
☆、两情本就是相悦
房间里,倚靠在床上的蒲风别与靠在门上的陆青乔对视着,良久无语。
就好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两颗心一点距离都没有。
可是,又好像,隔了一条星河那么远。
蒲风别虚弱的样子让陆青乔无比的想要去安慰他,他却不敢再露出自己的情感,以前他不懂自己动了情,跟蒲风别说了那么多直白的话,他觉得很难为情。他想转身出门一走了之,他不断告诉自己自己不该喜欢他。可却无法从他墨蓝眸子里离开。
他就是离不开了!
陆青乔那楚楚可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神情,让蒲风别忍不住的想关心他,却强行克制。心理笑自己天生就是如此下贱吗?看到他就一点自尊都不要的想贴上去?眼前这个孩子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他来这里不过虚情假意的做做样子而已!可就是连这样的欺骗他都想接受,只要能伴在他身边就好。
他觉得二哥说的对,自己真的是疯了!
“陆二公子。”
“蒲风别…”
两个人有多少次异口同声,心有灵犀。这般默契,本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彼此明了心意才是!
“你先说。”
“你先说…”
陆青乔知道,他下一句会让自己说,于是他主动开了口:“疼吗…”
这一句,问到他心里是真的很疼!
他认为这是陆青乔形式上的问候,听着那带着颤音的关心,觉得他这装出来的模样比真心还真心。
可他却万般的愿意接受这只是听起来的好。
“没有你之前受得疼那么疼。远远不及。”
看着眸色沉下去的陆青乔,他是真的疼惜。可是他有止恒,自己的情,人家不稀罕。
“抱歉,我不该提起。抱歉,是我害了你。真的很抱歉。”
所以被他玩弄自己的心,是罪有应得吧!谁让自己多管闲事,砸了那潭水。他认,无比荒唐的想要陆青乔继续揉搓自己的心,哪怕疼到承受不了,也好过以后他会不理自己。
“我们两个究竟是谁害了谁,说的清吗?我真是希望,你从未出现过我的生命里…”
“如此讨厌我吗?”
陆青乔不说话。
“请陆二公子,把戒指还我吧。”他不想自私,既是人家无情无意,何须要人家留着自己的东西,多碍眼。
“……好。”
他看着自己小指上的伤口,还渗着血丝,有些不敢摘,怕疼,又是不舍得摘。这可是他打算以后不见他时唯一能追忆的东西了。
“怎么会有伤?”蒲风别想下床,一动,头猛的一黑。翻身摔下。
“风别君!”
陆青乔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你把自己伤成这样,不知道我会心疼吗?你的心头血是甜的,很甜!可我的心里一点都不甜!你怎么这么傻!血债能这样还的吗?”
他看着那褐色挂着泪的眼,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任何的不真实。
“那该怎样还?才能弥补你受过的痛苦?”
陆青乔心里一遍遍的说着,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一直一直…不需要弥补,只需要你在身边。
“已经够了…”
“给我看看你的手。”
他不动。
蒲风别看着他的眼,准确无误的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垂眸,皱眉:“你做了什么?留下了这样严重的淤痕?你的小指,得多疼。我去给你拿药…他努力的想要站起来。”
“不要,你别动了,我知道你很难受。”
听着这软软温温的话,蒲风别自嘲的认了命。面对陆青乔,他做不到不喜欢,不疼惜。哪怕他认为眼前这个孩子现在,是装出来对自己好。可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贪得无厌,对止恒不公平。
“我可不可以,不摘下它。”
“因为疼?”
因为你!他心里快速的答了一句。嘴上却言不由衷:“嗯…”
两个人的心思不一样,带出来的疏离却是一样的。
彼此吸引着,却又都想着要与对方保持距离才是。
可,只是心里不停的想着,身体却不愿意分开。
就这样的沉默着,感受着彼此传达出来的「要保持距离」,听着房间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蒲风别现在血亏严重,醒来的这一会,已经让他困顿不已。他很想睡,可他怕自己睡着了,陆青乔就走了。
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自制力也会变弱的:“乔儿,多陪我一会,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多陪我一会…我知道止恒会不开心,我会跟他去解释清楚的,是我强迫你陪我的…”他沉沉的睡了过去,抓着陆青乔的手扣紧了十指。
“止恒君的确不喜欢我与你在一起,可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何关呢?风别君,我就知道,我一旦见了你,就管不住自己了…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可我接受不了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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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叶深深,竹林飘着清香悠扬。
金银八卦悬于一方水池三寸之上。
此间昆山箬水台。
南极仙君端着白瓷小罐,用法灵挑起一颗红色鱼食,扔去水里。
细长的鱼儿跃起,半空接住,轻盈落入水中。
镜灵子在一旁沏着茶,深色亮泽,浓浓喷鼻,盖过了清新竹浅。
“灵子君,天君问,你选好了没有。”南极仙君放下鱼食,盘腿坐在镜灵子对面,端了茶喝起来。
“现在选,不合适。我听你的法子。等着他们二人的事彻底明白了,让他们自己选择。”
“也是。”
“陆青乔那孩子,为什么知道了自己心思,却一直说自己不能喜欢他?”镜灵子慢慢喝着茶,琢磨不透:“原以为止恒的事让他明白自己怎么回事了,他跟我这徒儿就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祖训啊!”南极君放下茶杯:“平时你可是什么都比我想的多想的快,这样简单的事你想不通。”
“祖训吗?”他给南极仙君续茶。
“那还能有什么理由?”手指扶杯,颔首致礼。
“总觉得这孩子哪里不对。你能感觉得出来他对我徒儿的喜欢吗?”放下茶壶,捋捋银须。
“当然!这孩子不会压着藏着,什么都透在眼里。”
幽昌鸟从镜灵子的肩上飞下,长长的三条翎羽垂摆。吃着那小罐里的鱼食。
“月神娘娘说,他们二人身上这金线跟兰线一样,若是有人收了情,线可就断了!”镜灵子有些可惜的神情,看着水池中的大朵金色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