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魔渊之中,唯一能看到阳光的地方。
云野抱着白荼进了屋,温柔地把人放到屋内唯一一张床榻上。
床上铺了好几层柔软的毯子,白荼刚一躺下,便轻轻翻了个身,惬意地舒展了身体,继续睡。
云野:“……”
这人到底有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云野又气又无奈,心一横,戳了戳白荼的脸:“醒醒。”
白荼皱着眉蹬了一下腿,没有理他。
……还当自己是兔子呢,乱蹬人。
云野没办法,只能在床边坐下,等他睡醒。
能与这人重逢,是最开心不过的事,可他却从没想过,这人为何会……怀有身孕。
细想他在天衍宗的最后那段时日,昭华仙君的确时时身体不适,可他们都是男子,昭华仙君又是清心寡欲的性子,云野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这孩子会是谁的呢?
云野想不到。
虽然昭华仙君与清辉仙君走得近,但若说他们之间有私情,云野是不信的。可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云野一时心烦意乱。他低下头,恰好能看见白荼细长蜷曲的眼睫,随着呼吸发颤,小刷子似的,扫得他心里痒痒。
云野神使鬼差低下头,在白荼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无论如何,这人现在是他的了。云野心里想着。
不管他醒来后作何反应,他绝不会让这人再离开他半步。
至于他腹中那个……
派人查一查,总能查到的。
云野扫了眼让他心烦意乱的源头,泄愤一般,更加用力地吻上了那对温软的唇瓣。
他睁开眼,对上了一双迷茫的眸子。
云野心虚地坐直了身体,竭力板起脸:“你、你醒了。”
白荼摸了摸被吻得发麻的嘴唇,唇角微微扬起来,故意问:“你方才做什么?”
“没有。”云野偏过头,耳尖悄然红了。
白荼不逼他,转而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云野:“你的住处。”
白荼立即明白过来:“想将我关起来啊。”
云野神情更不自在了些,他支吾一下,生硬道:“总之,师尊先住这里,莫要想着离开。”
“嗯,我不走。”白荼抬眼细细打量他,伸手帮云野捋了捋额前的乱发,温声道,“我找了你三个月,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为何要走?”
“……好像瘦了点,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云野绷不住那副冷峻模样,声音也软下来:“……还好。”
白荼想了想,又试探道:“那……天衍宗还打不打?”
云野险些下意识摇头,忙克制住,故作正经道:“那要看师尊的表现。”
白荼“哦”了一声,偏头扫到床头一个微微发亮的事物。
他好奇地伸手去拉,铁链碰撞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
那是一串……银色的镣铐。
云野:!!!
“师尊,你听我解释,”云野急促道,“这个真不是我弄的,肯定是那些人自作主张,我这就去狠狠惩处他们,我……”
云野的话还没说完,白荼轻轻执起那东西,扣在了自己手腕上。
施加了灵力的铐锁顿时缠上了白荼的手腕,不过那镣铐内侧细致地垫上了一层绒布,倒是不觉得难受。
白荼朝云野晃了晃手腕上的镣铐,温声道:“这样,你满意了么?”
第25章
云野呼吸一滞。
那手腕纤细, 被粗重的银制镣铐锁着, 苍白脆弱, 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握断。
白荼却不以为意, 还自顾自地拽动锁链,想试试那锁链到底有多长。锁链声丁零当啷响成一片, 云野心气浮躁, 忍无可忍伸手按住白荼的手腕。
响声停了。
屋内重归寂静,云野与白荼隔得极近, 近到白荼能轻易感知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过来。白荼抬起头,对方眼底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白荼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怵, 轻轻往后缩了缩。
云野钳住白荼的手, 俯身贴上去,声音放轻:“师尊是故意的吗?”
狼妖的气息无孔不入, 白荼被云野压在床头, 一动也不敢动,竭力克制将自己变回原形蜷缩起来的念头。
云野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用指腹在白荼小臂的肌肤上细细摩挲, 另一只手缓慢下移,挪到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云野!”白荼慌乱唤他一声。
可那只手只是轻轻在他小腹上抚摸一下, 滑落下去, 搂住了依旧纤细的腰肢。
“师尊难道还不知道, 我想对你做什么?”云野伏在白荼耳边, 轻声道, “若不是你肚子里这家伙,我现在早就……”
白荼呼吸急促,眼中泛起水汽。
云野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他的手稍稍用力,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缩在白荼手腕上的镣铐被他摘了下来。
云野放开了他:“我想对师尊做的事,师尊现在受不住,我也不想伤害师尊。所以……”
他的手轻轻擦过白荼的脸,站起身背对白荼,轻叹一声:“所以师尊乖乖待在这里,别再胡闹了,好吗?”
说完,云野离开了屋子。
屋门合上,白荼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背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云野是当真与过去不同了。
魔功激起了他体内所有捕食者的本性。留在白荼身边时,他收起獠牙乖乖做他的小狼狗,可如今,这条狼狗回到属于他的山林中,成了生杀予夺、狠辣阴戾的野狼。
自家那个乖巧黏人,对他说一不二的小徒弟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白荼靠在床头,惆怅地想。
云野火速将那些要命的东西撤出了小屋,白荼就这么在魔渊住下。
起初几日,白荼还能老实待在小屋里养胎,走得最远,也不过是偶尔到小院里晒晒太阳。可一连三日过去,云野再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这三日里,白荼偶尔能感觉到那人站在他的门外,可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进门,也不出声。等白荼想出去找他时,那人的气息便瞬间从他门外消失,半个影子都看不见。
这就让人很不能忍了。
将他骗过来,又将他晾在这儿,这人怎么回事?
云野没给他的院子下任何禁制,只是派了两名下属在外面候着,保护他的安危。两个小小的魔族白荼还不放在眼里,随意施了个障眼法,就溜出了门。
白荼换了件玄色斗篷,朝云野处理事务的正殿方向走去。
魔宫内看守异常松懈,只有少量侍从,白荼一路走来,竟没遇到任何阻拦。
然后他就……迷路了。
这魔宫内道路复杂,宫闱间长得相差无几,白荼慢腾腾地走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正绕着同一个地方打转。而且,他也不记得回去的路。
白荼靠着围墙边坐下,抬头看着天边星河,默然无语。
这可有些麻烦了。
白荼在原地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白荼从围墙拐角看出去,远远看见一批巡逻侍卫朝他的方向走来。
可喜可贺,这可是他出门到现在,遇到的第一批侍卫。
白荼从地上摸了颗石子掷出,击中了为首那人的脚踝。
那人吃痛一声,险些跌倒,慌忙道:“有刺客!”
一队侍卫顿时皇城一片,在利刃出鞘的声音中,白荼站起身,用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慌不忙从拐角走出来。
侍卫中有人大喝:“你是何人?!”
白荼道:“我找你家魔君。”
“尊上岂是你说见就能见,来人,将他拿下。”
众人一拥而上,白荼却没有反抗,仍由那剑锋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他偏了偏脑袋,问:“是不是被你们抓住之后,就能去见他了?”
“这么想见尊上,好,那就成全你。”那人吩咐道,“将他押去魔君殿,交由尊上亲自发落!”
魔君殿内,云野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下的汇报,支着下巴略微出神。
“……尊上,您在听吗?”他身旁那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野恍然回神:“我……这些事你们处理就好,不用事事来找我汇报。”
男子欲言又止,他身旁那女子却笑道:“是,属下明白。不过……尊上先前派属下去查的那件事,尊上也不想听么?”
云野抬眼:“查到了?”
女子道:“昭华仙君离开天衍宗后,一直在一处名为祁鸣山的山中修养。昭华仙君隐居前曾放出话去,若有人要寻仇,自可去找他。因此,那座山中并未设有任何禁制。可是……”
“可是三个月来,除了清辉仙君偶尔去探望,没有其他人接近过那里。”
云野眉头微皱:“人魔仙妖……都没有?”
“没有。”
“岂有此理!”云野手边的茶杯应声而碎,云野烦躁地站起身,“难怪会容他来这般危险的地方……他还怀着身孕,究竟是哪个混账,竟狠得下心这么久不去看他一眼?”
他根本无法想象,昭华仙君怀孕后身体那般虚弱不适,要如何独自在山中隐居。
究竟是哪个混账,害得师尊怀了身孕,又将他丢在那山里,对他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