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语一噎,想了想便道:“我无事的时候,便写本子,不过是自己写写,也不能如何。”
听到写本子,白术倒是一挑眉,有些兴趣。
他来到大宣后,日日忙碌,唯一看过的本子,就是秦淼淼给的那些。
因此便觉得这大宣的本子,大约就是那种样式的。
没想到这林舒语还会写本子?白术很有些兴趣!便对林舒语说道:“写了些什么,带我去看看。”
林舒语闻言却是脸热,自己胡写的那些,白术竟要去看,实在让他不好意思。
不过他又有些惊讶,没想到白术还会识字。
就算是这京中,让哥儿读书习字的也没有多少,会做买卖,又能识字,也难怪谢槐钰会看上他。
林舒语带了白术去自己屋内,将自己平日里乱写的那些本子递给他看。
白术见了,却才发现自己理解有误。
原来林舒语说的本子不是自己看过的本子,而是一个个小故事。
林舒语是个才子,一手小楷十分漂亮。
白术看他写的那故事,大约是以他自己的身世为范本,并不局限与才子佳人情情爱爱之间,写的倒也是跌宕起伏。
没想到林舒语倒还有这番本事,白术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林舒语见白术一直捧着那本子往后翻,却并不说话,心中也紧张,就怕那本子上写了什么,惹得白术不快了,连忙说道:“写得不好,不过是无事可做罢了。”
“没有,写的挺好的。”白术说道,翻到最后一页,将本子放下:“只是这主角一生随波逐流,依附他人,实在可惜,白费了他的一腔才学。若是他自立自强,用好自己的才学,养活自己和孩子也并非难事。”
“可……可他毕竟是个哥儿……”林舒语闻言便道。
白术听了便笑,对他说道:“你先前也是去过白塘村的。那里有个哥儿,他长相平平,也未曾读过一天书,被父母胡乱嫁给了一个穷小子。那哥儿嫁过去后,便日日挨打,后来生了个哥儿,便更是被打的狠了。有一次,他惹了那丈夫不快,自己和孩子都险些被那人打死,你猜后面怎么了?”
林舒语怔了怔,许久后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一个这样的哥儿,还能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概是已经被打死了吧。
白术却接着说道:“后来他带着孩子离开了那家,想法子同那男子和离。我聘他替我干活,他去学了读书、算术,还嫁了个疼爱他的好人,如今已成了管事,替我管着白玉山庄。一月的月银,和谢家的大管事一样多。”
林舒语原先在谢家大门不出,是不知道陈冬青的事情的,此时听白术说起,如同听天书一般,对那哥儿只觉得又敬佩又羡慕。
他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夜,看到白术抱着个孩子来到谢家,后面还带着个哥儿。
那夜谢槐钰也跟了出去,整整一夜未归……
林舒语心下便猜到,白术口中的那个哥儿,或许就是自己那晚看到的。
而他对白术本人也是有了些不同的感受,对方虽并未详说,但对那哥儿帮助定是不浅。那哥儿能顺利与前夫和离,大约也少不了他与谢槐钰的手笔。
这哥儿却是个真正心地良善之人……
“那哥儿原本一无所有,尚且能够如此。以你之才华,却整日只关在这院子里,实在是太可惜了。”白术说道:“你的字写的这么好,想来不知练了多少寒暑,这本子里的故事也写的好看,只是我希望这结局能更加宽广一些。”
白术说完后,便站起身来,林舒语第一次被人如此肯定,却是还有些呆滞,似乎没反应过来。
他往日不计劳苦日日习字,根本就只是为了能嫁的好些,可家族一朝倾灭,却只得化身贱籍。
如今阴差阳错,他好歹也是恢复了良籍,又得了谢家妾氏的身份。可进了谢府之后,却觉得日日空虚度日,又不用去什么宴席上露一手,这字习得也没什么用处了。
白术的话让林舒语觉得十分惭愧,他与那乡下哥儿比起来,自是条件要优越许多,然而对方却做了所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而他,却只能在这府邸中日日蹉跎……
“你继续写,这本子写完,可找外面的书舍,看看能不能去印成册子。”白术说道。
他想起自己拿到的秦淼淼的本子,也是油墨印刷的,还有谢槐钰的字帖和八股文,许多也是油墨印制的。
这种东西都能印制,林舒语写的故事应当也是能印制的,若是售卖出去,也是一门不错的营生。
白术脑子灵活,想的也很快,特别生意做的多了,对这些能赚钱的事情也敏感。
林舒语听了却是更不敢置信,自己一个哥儿,写的这等东西难道还能出话本?
他是半点也不敢想的,但是听白术说了,却又有些期待,还觉得十分感动,心脏怦怦直跳,鼻腔中涌出一股热意。
谁都希望自己被肯定,白术夸林舒语故事写得好,比他被人夸美貌,夸身段,夸才情都要来的让人激动。
待白术走了,林舒语才回过神来,风吹进窗子,打在他的脸上,林舒语这才发觉,自己的脸上竟然凉飕飕的。
他用手一摸,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已泪流满面了。
第108章
白术在林舒语这里耽搁了许久, 便已经到了午时。
他本是想要出门的,到了这个时间,却也懒得再动, 索性就在家里吃了午饭。
饭后,他小憩片刻,就想起几日前曾主动对谢槐钰请缨, 说要管教谢凌。
于是便去了谢凌那儿, 看看他在做些什么。
谢凌今日有课, 此时正在谢家学塾中,听谢槐钰请来的先生教课。
那先生是谢槐钰精心请的, 是个哥儿, 但学问不浅, 专给京中许多闺阁中的哥儿和姑娘讲学, 很是教过许多名门。
为了请这先生, 谢槐钰给他的酬劳,自是比其他人家更多。
且因着谢凌没有基础, 便让他住在家中, 好专心教导谢凌学问。
白术脚步轻盈, 从学塾窗外往里看, 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见那先生此时正举着书本讲学, 讲的是基础算术, 而谢凌和谢家庶出的哥儿谢琴则坐在下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脸不以为意。
那先生蹙起眉头, 似是有些不悦,看了下两位学生,开口便问谢凌道:“凌少爷,庄上有三十亩上田,一年可收粮五千石,一斤粮食可卖三文钱,这庄子一年可收银多少钱?”
这先生所问的问题乃是极其实用的,京中有些底蕴的家族,哥儿或姑娘出嫁,都要陪嫁田产。
像这个三十亩上田的庄子也是很多,也是最简单好算的。
复杂些的,一个庄子里上田、中田、下田都有,还有些茶、桑等别的产出,就更是复杂了。
这虽然是算是上流家族的哥儿和姑娘必修的课程,但娄氏以前压根就没有让他们学过。
谢凌一听到这些头都是晕的,他从前在家中,自有人帮他考虑这些,哪里要操心这些米啊粮的问题。
略略思索下便胡乱蒙道:“一万两吧。”
那先生便摇摇头道:“怎可能有那么多!京中官员的俸禄一年才多少,不过一个农庄罢了。一石粮食为一百斤,要将一斤粮食的价格换算成一石的,再换算成银子,然后乘以年收粮食的数量,便是一年收入,为一千五百两。”
先生一边讲解,一边在纸上演示,还用算盘计算给他们看。
谢凌和谢琴却是毫不在意,根本就没好好去看那先生写的是什么。
谢琴对谢凌嘀咕道:“不过一千多两,也算不得多少银子。母亲那身缂丝的衣服,便要千两黄金。刘家的三哥儿那次带了个白玉簪子,也要三千金了。”
谢凌也是极认同谢琴的话,自己是谢家嫡子,如今他哥哥每月给他的月银都有好几百两,一千多两也不过是几个月就有了。更何况这种庄子,自然有下人打理,他又哪里需要考虑这些。
想到这里,谢凌便对谢琴说道:“这先生不过是个商贾出身,自然也就这点见识。如我们这般的人家,养着这么多人,若是还要操心这些,岂不是白花了那些银子。”
白术在外面看着,听他这样说话,心中便十分窝火。
谢槐钰苦心经营,才有了他的好日子,没想到他竟如此不珍惜。
他把窗户一掀,便从窗口翻了进去。
倒是把里面的先生和两个学生吓了一跳。
“先生传道授业,你们便应该好好听讲,不然你大哥花那些钱请先生又有何用?”白术说道:“这等简单的算式。便是乡下没念过学的村民都能推算,你们却一问三不知,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白术话说的难听,但却是说到了那教书先生的心坎,这谢家的哥儿,是他教导过的学生里最差的。因着收了谢槐钰那么多银子,他是不好多说什么,如今有人替他教训,那先生自然是十分乐意。
见到是白术进来,那谢琴脸上立刻一僵。
他知道这哥儿是谢家将来的正室,但他还有一年便要出嫁,与他也接触不到什么,便没有打交道的意思,没想到初次见面却是这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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