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闻里的S,和危渊印象里的白痴大狗子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真正的统治者,是高高在上的第九区神谕者,眉眼中带着的戾气和强硬,让危渊觉得有些陌生。
S走前就给自己留下了联系方式,可是危渊一直没有打过去。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扰对方,一个神谕者死而复生,意味着权利结构的一次小变动。
国会区的水有多深是他无法想象的。但危渊知道,S现在在面临一个很复杂且危险的局面,他不想当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拖油瓶。
可是现在,中心不正常的动作实在让危渊无法忽视其中隐藏的危险,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次,不一样。
犹豫了片刻,危渊还是把消息发送给了S,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和自己不好的预感告诉了对方,然后就这样守在手机前。
过了几分钟危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S打进来了电话。
“亲爱的,有没有想我?”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感觉更加有实质感,“我想死你了。”
只不过四天未见而已,危渊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却差点哭了出来,在心中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才开口。
“鬼才想你,你看到我的消息了没有。”
S沉默了片刻,声音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可光就是那几秒就足以让危渊抓狂。
“我今晚就启程回来,别担心亲爱的,今晚我就能回来。”
S的话像一颗定风丹,把危渊心中咆哮的风暴全部平息了下来,刺骨的罡风不再折磨自己的神智,像一个坚不可摧的怀抱。
“你快点回来。”危渊把头埋在自己抱着双腿的臂弯中,闷闷地说。
对面的人似乎是倒吸了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勾引我了,我现在在会议室里,起来了就不得了了。”
危渊闻言笑了,呸了他一口,骂他臭不要脸。
“半夜我就回来,先挂了,这里说话不方便。等着我。”
S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危渊说了一声再见,电话挂断。
今晚就回来,危渊笑了笑,忽然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就轻了很多,空旷的大房子和封闭的中心也没有那么狰狞了。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今晚他会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高定西装来干翻这个睿智中心,带我离开。
危渊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一段话,不禁傻笑了起来,笑完了又在心里唾弃自己像个犯了花痴的怀春少女。
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晚上危渊点了很多东西,平时自己爱吃的他都点了一遍,当作最后的晚餐,甚至还预定了一瓶红酒。
S说他会在半夜回来,危渊想了想,索性就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坐在卧室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S回来,反正睡觉也估计是睡不着的。
危渊挑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睡衣,抱着大抱枕靠在床上,点了一部自己已经看过许多遍的经典喜剧片。
夜色渐深,最后整个D栋大楼就只剩最顶层还灯火通明,四周只剩下昏暗与云雾,就像海上黑夜中一孤独又倔强的灯塔,召唤船只返航。
到了快四点的时候,S还是没有回来。危渊靠在床头,意识已经十分模糊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意识地徘徊,电视上放的内容也早已没有进入大脑的理解区域。
毫无征兆地,危渊被一阵剧烈的颤抖惊醒,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房间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频率震颤,房间里的灯光似乎也变得不稳定起来,忽明忽暗。
是地震!
危渊在一瞬间失去呼吸的惊恐后飞快地从床上跳了下去,抓了床边的手机和食品就往床底下滚去。
这里是高耸的51层,震感被无限地放大,危渊几乎觉得这栋大楼随时要被拦腰震断。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可怕的情况,在察觉到大楼似乎开始左右摇晃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要死了。
他不敢去想这楼要是真的塌了自己的死相该会有多血肉模糊,估计得被砸得四分五裂,也不知道S能不能认出自己......
还没等他想到更多,震动就渐渐停止了,一切恢复如旧。
危渊等了一会儿,确定是震动平息了而不是自己进入天堂了,才从床底下慢慢爬出来。
房间一点晃动的感觉都没有,要不是地上一片狼藉全是被震落的物件,危渊几乎都要以为刚刚那十几秒是自己做梦产生的错觉了。
刚刚确实是发生地震了,要么是强度不是很大,要么就是地震中心不在自己这边。
危渊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慌张地把手机的ISA打开,同时把电视也调到中央新闻台。他才刚把ISA的界面打开就看到现在的新闻版面爆炸了。
ISA首页的头条版这次同时出现了两个标题,一个是刚刚发生在五区与国会区边界的地震,另一个是.......
九区神谕者乘坐的私人飞机被不明导弹击落,目前状况不明。
危渊看着手机发光的屏幕,僵在了原地,视线渐渐模糊,屏幕上也被水染湿。
他的耳朵里只有一片轰鸣声,什么声音都无法再被他听到。
“很不幸的是,坠机地点正好处于地震区域的中心附近,这给搜救工作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电视上也在紧急报导这一事件,各种字幕呼啸而过。
世界都停止转动了。
这就和刚刚那十几秒的震动一样,这都不是真的。危渊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僵站在床边,似乎自己的身体都被灌上了水泥,一分一毫都无法动弹。
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呢?他想不通。明明他今晚就要回来了。明明自己马上就要等到他了的。
危渊站了很久,外面的天都泛出了微弱的亮光,白了起来。
危渊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地回到原来自己坐着的地方,看都没看一眼地上散落的东西,就这么又回到了上半夜相同的状态,相同的姿势。
等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这里,好快乐呀
☆、Wolves V
“喂?危渊?危渊能听见吗?”
危渊坐了一夜,直到乔安娜的电话打断了危渊的静止状态,最初他还以为是S给自己打的电话。
“嗯。”危渊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地不能听。
“你现在还好吗?我今早醒来才看到新闻,吓死我了。危渊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的声音怎么了?”那一头的乔安娜很慌张,危渊这个声音确实把她吓到了。
危渊沉默了一下,自从昨晚看到消息之后他就很难集中注意力,大脑总是会间歇性地空白一段时间,就像是内存不足,总要卡顿一下。
“要来接我离开的人,坠机了。”危渊回过神来之后用一种像是在说谎话的语气告诉了乔安娜。
“明天中心还要我去做心理治疗。”
那边的乔安娜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很久,而危渊又进入了大脑放空的状态,也没注意到对方突然的沉默。
“危渊。”乔安娜的声音再次打断危渊的放空,“中心是怎么说的,是强制性心理治疗吗?”
“嗯。”
“危渊你听好了,我现在不在第五区,我这边结束了会尽快赶回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乔安娜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周围环境安静了下来,她压低的声音显得紧迫又焦虑。
从现在开始,一定要想到能偷偷离开中心的方法,任何可能的方法都要考虑进来,自己会争取在明天之前回来的,乔安娜如是警告危渊。
“一定要快,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听到没有!危渊!”听着乔安娜的声音危渊都能想像出对方抓狂的样子。
上一个答应会在心理测评之前回来的人,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危渊眨了眨眼,觉得现在人说话真不靠谱。
而且乔安娜听到“坠机”这个关键词都没有问自己任何事情,这很反常。反而是听到心理测评这四个字情绪才开始突然转变的,那究竟是什么,居然让乔安娜忌惮成这个样子。
“好,我会尽量的。”危渊状态似乎在慢慢恢复,大脑也没有再出现间歇性的放空,思路开始正常运转。
“不是尽量,是一定。危渊,这真的很严重。”乔安娜再次催促起来。
“躲不过的话,我会死吗。”危渊语气没有起伏。
电话的那一段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好,我去想办法了。”危渊知道自己不给个说法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果然乔安娜闻言就匆忙地挂断了电话,似乎是去忙着准备什么。
至始至终危渊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喜欢去追问。但是从乔安娜提供的信息中他能知道,这次心理测评要是躲不过去,甚至可能会死。
死是什么感觉呢?危渊的大脑开了个小差。
神谕者也会死吗?可是共和国成立近一个世纪了,历史记载中彻底死去的神谕者只有一个,还是被其他几个神谕者联手绞杀才最终死亡的。S之前被下毒了都还撑着,这次坠机.......
他要是真的死了,还会像上一次那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