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施法者伯里斯阁下及其家属 完结+番外 (matthia)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matthia
- 入库:04.10
==========================
车队在第二天清晨上路。亲王与卫队走在最前面,长子诺拉德和次子夏尔骑马随行在后,伯里斯与十三岁的塔琳娜共乘一辆马车。洛特得到了一匹驯顺而强壮的马,他大部分时间跟在公主与法师身边,有时候也会极为活泼地跑前跑后。
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的是一驾用铁皮密封起来的囚车,里面塞着死而不僵的数名刺客。整个队伍中最奇特的要数死灵师黑松,他不坐马车也不骑马,而是坐在一把巨大的骨头椅子上,随着队伍漂浮。
他的旧椅子多半是坏了,这新椅子更大更诡异,它用上了野牛骨、犀牛骨、麋鹿骨,甚至海底生物的骨头,椅背上还悬挂着一串不知名的生物颅骨。只有伯里斯知道那是什么——它什么都不是,是用骨头粉人工捏造出来的,世上根本没有那种生物。
国王和亲王都不同意这个恐怖的椅子出现在都城内,于是黑松特意守在郊外,等车队出城后再加入。看到洛特的时候,黑松明显地抖了一下,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才没滑下来,伯里斯从马车窗帘的缝隙中看到了这一幕,暗暗有些奇怪。
伯里斯多么希望自己的施法能力能快点恢复。如果能恢复如初,他绝对要开个传送法阵瞬间抵达目的地。坐马车太累了,颠簸还是小事,更累人的是他还得负责照顾面前的小女孩……他曾经照顾过十三岁的艾丝缇,那时艾丝缇也有点傻乎乎病恹恹的,但总体来说,她身上有种强硬的贵族气质,还算比较坚定乐观,在这方面,十三岁的塔琳娜和她完全不同。
出城之前,塔琳娜细声细气地感谢了“柯雷夫”,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天气话题,出城后,她渐渐不说话了,伯里斯也没有主动抛出任何话题,只是专心低头看书。没走多久,伯里斯被细细的啜泣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塔琳娜歪靠在马车座椅的垫子上,面色苍白,泪流满面。
伯里斯问她怎么了,这孩子给出的答案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法师先生,您别管我,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被诸神祝福的孩子……我从小就被诅咒,童年时又失去了母亲,而且我来都没有朋友……我还差点被榴莲扎死……即使被您救活,我的生命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没有诺拉德聪明,没有夏尔健康,也没有艾丝特琳殿下漂亮……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不会骑马也就算了,连坐马车我都难受得痛不欲生……您看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呜呜呜呜呜呜……”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你才几岁就这样说话?伯里斯想好好教育她几句,又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教训亲王的女儿。塔琳娜哭了一上午,哭得伯里斯都想喊救命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塔琳娜被侍女搀扶着到草坪上休息,伯里斯刚要跟着下马车,亲王长子诺拉德突然钻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拉着法师的手来了个吻手礼,在狭窄的马车内,这种动作一点也不绅士,反而显得十分猥琐……接下来诺拉德以他良好的口才扯东扯西了好几分钟,期间还数次赞美了伯里斯的绿眼睛。草草交谈了一会儿后,诺拉德离开马车跑到洛特身边,开始歌颂他的蓝眼睛和“鸦羽般的黑发”……等伯里斯坐到草坪上伸直双腿时,这位口才不错的长子又凑到了黑松身边,大肆感叹了一下骨头椅子的惊人气势,又抑扬顿挫地奉承起了黑松的白肤黑发和美丽杏眼……
伯里斯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仆从们,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身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不抬头也知道是洛特走了过来。
“这家人真有趣,”洛特在伯里斯身边坐下,“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症状,真是让人目不暇给。”
伯里斯揉了揉后颈:“还有两天路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那个小孩太能哭了?”
“可不是吗,”伯里斯叹气,“我自己没有子女,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小孩子。当年的艾丝缇不一样,她比较懂事,根本不用我多说什么。”
洛特提议道:“如果你实在想独处,那我去坐马车,你来骑马?”
伯里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大人,我不会骑马。”
“那你就只能看她哭了。”洛特望向另一处树荫。塔琳娜仍在抽抽嗒嗒,侍女手足无措地递上手绢,夏尔站在旁边满脸担忧,兰托亲王也亲自走过去询问女儿是否身体不适。
看着这一切,洛特眯起眼:“我觉得那个女孩不太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伯里斯问。
“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世上爱哭爱闹的小孩多了去了,可没有几个孩子能持续不断流泪一上午。而且你仔细看,她眼神特别绝望,脸色也很难看,她还经常小频率地抽搐发抖……这肯定不是装出来的。还有,你看她身边的侍女,她们急得也快要跟着哭了,如果那小姑娘从前每天都这么哭哭啼啼,那她们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才对。”
第24章
伯里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检查过了,她身上没有任何处于运作中的咒语或魔法徽记。”
洛特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想起了那个落月山脉的红秃鹫。听说他一开始好好的,然后开始神志不清,力量却越来越强,再后来他精神彻底失常了,力量也随之衰弱……这不是因为他真的变弱了,而是因为他不能控制法术了。”
塔琳娜暂时停止了抽泣。她靠在二哥夏尔肩头,表情呆滞地望着天,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伯里斯皱眉想了想洛特的话:“您的意思是,难道这孩子也具有术士潜质,并且也被落月山脉的某些东西影响了?她的两个哥哥怎么没事?”
洛特回答:“据我所知,术士的天生施法能力不一定能遗传给每个子女,甚至有时还会隔代遗传。对了,你知道兰托亲王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吗?”
兰托亲王一家只有父子四人,王妃在多年前不幸逝世了。“听说是一次意外,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伯里斯说。
洛特凑近法师的耳朵:“我打听过,亲王的老婆是死在山里的。她在深夜离开城堡,不声不响地跑到了山林中,第二天亲王带人找到她时,她被一棵银斑巨杉压在下面,已经停止了呼吸。”
伯里斯捏了捏眉心:“大人,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酷爱打听猎奇逸闻,”洛特坦荡地说,“最奇怪的是,大树不是被伐断的,是被一道雷电劈断的。那时是初春,当天无雨无雪,昼夜晴空。”
“我明白了,”伯里斯再次望向小塔琳娜,“您怀疑这是‘强制感染’现象……”
所谓的“强制感染”,是一种偶尔出现在天生血脉施法者身上的现象。术士的施法能力是藏匿于其血脉中的,有些人能够适时自我觉醒,甚至更幸运点还能被资深术士赏识引导;也有的人怀有天分却从未察觉,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施法。总体来说,“术士能力”是一份恩赐,而不是强制的枷锁,拥有这份礼物的人可以选择深挖自己的天分,也可以选择一辈子都不理睬它。
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一旦遭遇魔法扰流,天赋者的血脉能力就会被强制撕扯出来。
魔法扰流是一种残留在世间的异界力量,据说它从远古时就存在,是异界被从人间割离开之后的残留物。它融合了各类未知位面的力量,其中包括炼狱或暗域之力,甚至包括一些神术脉络。
对大多数人来说,魔法扰流并不危险。普通人感觉不到它,法师们可以利用它做研究,牧师们可以通过它来判断神明的足迹,成熟的术士则可以通过它来梳理体内的力量,让自己控制元素的能力更精准稳定……总体来说,不论你是普通人还是受训过的操法者,你都不必担心被魔法扰流伤害。
它只对一种人具有威胁性——那些拥有术士天赋,却又尚未觉醒的人。扰流会暴力撕扯你的身心,恨不得将你的力量都扯出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要让你爆发。
有些研究者认为,扰流会一边扯出天赋者的全部力量,一边又裹挟着其它异界魔法钻进受害人的身体,抹杀其意识,反噬其灵魂。受害者最终会精神失常,变成一个承载着扰流的空壳。这种现象,就被称为“强制感染”。
令人欣慰的是,自有记录以来,遭受过“强制感染”的人其实少之又少。第一是因为魔法扰流本就罕见,第二是因为这东西对已觉醒的术士只有好处,没有危害。
哪怕你弱得只能擦一个小火花,你也算是已觉醒的术士,即使你不知道这叫做魔法,即使无人引导你,你也不会被扰流伤害——这就像游泳一样,哪怕你只会漂浮或狗刨,哪怕你一点竞技技巧都不懂,只要你在水里不会淹死,你就已经算是能游泳了。
“但落月山脉的情况不太一样,”伯里斯思考着,“就算王妃真是因强制感染而死的,就算现在塔琳娜也是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可那个红秃鹫呢?他很多年前就是术士了,打仗时他还用魔法协助过亲王。按说,魔法扰流不会让这样的术士发疯,更不会让他因为心智不稳而变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