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生死与他何干?六界恩怨与他何干?他只想抱着他,哪怕见他最后一面,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但深海三太子渊何却传来凤君无恙的消息,想与天界化干戈为玉帛。
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无邪尚在,六界平安,比他所求的结果还要好,他不该知足吗。
凤无邪走到肃容面前,目光冷冷的看着他道:“这千百年来……我在你眼里到底什么都不是……”
肃容负手避开他的目光:“还望凤君日后不要再鲁莽行事!失手被擒总归面子上也不好看。”
似有一把利刃将他的心肝脾肺剖开了一样,眼前这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大太子,他凤无邪无论怎么企及,永远都和他隔着一道屏障,也许这道屏障自千年前他拈花一笑时便已种下,永世无法根除!
这大太子一走,躲在暗处的八卦小仙也都纷纷散去。
“真是可怜哦,凤君还不知道大太子不日将迎娶白帝之女的事呢……”
“哎,可怜一段姻缘竟生生被月老剪断!”
“你懂个什么,未来的天君怎可与男人在一起?这不是断了天界的香火吗!”
凤无邪攥紧了手心,踉跄后退两步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凤无邪,你明知那人的真心却还恬不知耻的问他是不是在乎!
明知那人早已和白帝之女结亲,你还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会再叫你一声无邪。
你,凤无邪,那日早该死在渊歧的手上,就此一了百了岂不最好!
白凤御剑而去,羽耀九天,似是绽放了他最后的风华,转瞬而逝。
与星君下棋的老龙王看着天边一抹华光,没心没肺的笑道:“看来……凤君的伤势是大好了!也不枉我那东海上好的灵丹妙药养着他!”
星君都没好意思呸他一声,凤君的伤还不是拜你的好儿子所赐。
大太子肃容亦看向凤无邪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脚下不觉往凌霄宝殿去了,然而堂堂天帝却赖在一座小院的门口唉声叹气。
“萧羽,萧羽啊,你就让朕进去吧,怀玉真人啊!”
肃容蹙眉,只觉仙家帝君之气度在这位天帝身上竟没有得到丝毫体现!
“父皇。”
天帝又急忙正色,拈着胡须问道:“何事?”
“孩儿想借逐魄镜一用。”
天帝道:“此镜可追踪六界人鬼魔神的踪迹,涉及个人隐私,你要来作甚?”
大太子正要解释,却见西方天地乍然惊现一道紫芒,那地方离此地少说也有个十万八千里,紫芒过后天地竟一阵晃动,连忙腾身而起,逐紫芒而去。
天帝亦是大惊,掐指一算暗叫糟糕:“几万年前共工怒撞不周山不也是这个光景?”
肃容还没赶到不周山就听到一声噩耗:凤君触山而亡,只怕魂飞魄散了!
☆、凤无邪死了
北海之西,大荒之虞,有山不周,上顶天下立地,不周者原非完美,实为残缺。
万年前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的一场大战以惨败收场,那共工本是上古天神,一头撞下去天地失衡,天河之水倒灌人间,多亏后来女娲大神炼石补天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如今诸神寂灭,若再将天捅个窟窿只怕不会有女娲男娲什么的来补天了,但好在凤无邪的修为岂可和水神相比,这一撞之下乃报了寻死之心。
肃容静静站在云端,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一截荒山却走不动半步。
周围神仙早已闻风而动,悉悉索索的凑过去准备看个热闹,也都暗自揣测,凤君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如今一头撞下去,看来宁死也不想看到自己所爱之人与他人缔结良缘。
在八卦的同时又纷纷念起凤君的好来,比如天界有什么战事,大太子往往带着他们身先士卒。而他们避之不及却又不能推辞,可凤无邪在就不一样了,他永远是打头阵的那个。
凤君这么一死,九天八荒的神仙都在盘算着以后让谁打头阵。
老龙王从人群中探头探脑道:“怎么就撞了不周山了?前几日在东海还好好的啊。”
肃容失魂落魄转身就走,一言不发。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不可能,无邪不会死,他,他不过是和我赌气,闭门不出罢了,是,闭门不出罢了……
凤泽宫的天奴一阵鬼哭狼嚎,哀叹自家主子很傻很天真,就算要自毁灵力修为也不要去撞那不周山啊!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结局可是条不归路啊!
肃容一记眼刀飞过去,他眸中泛红却死咬牙关:“都闭嘴!凤无邪没有死!都给我闭嘴!”
天奴捂着嘴巴又呜呜哽咽几声,却看那玄衣黑袍的仙家太子恍若鬼魅道:“回去!都给我回去各司其职!你!还不回去照顾无邪!!”
天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到底还是跑回凤泽宫闭门不出了。
众仙无不战战兢兢,刚接受了凤无邪的死,又不得不接受大太子的疯,真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
天地寂灭不过如此,肃容混混沌沌的无知无识,他恨自己为什么每次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那日他本该追寻凤无邪前往深海之渊,为什么他就没去?
无邪安然归来他便该看清自己的心迹,何苦将他一伤再伤,那等绝色的人儿天生刚烈,宁折不辱的性子他早该明白,早该明白!
天帝静静站在云端看着自己的儿子失魂落魄的倒在云上,问身边女子道:“你怎么看?”
泾河公主表示自己无法接受大太子的反应:“常闻凤君痴情于表哥,没想到竟然可以为了表哥去撞不周山,到底还是有些骇人听闻……表哥现在似痴非狂,难不成对那凤君也有心意?”
天帝拢了袖子自觉一派高深:“不可说,不可测,谁人心中没有那块不能触碰的禁地?”
天帝本来想用这话来感慨一下自己的人生,却颇得泾河公主的赞同,想起俊美如斯的深海三太子她就心驰神往,也是因为流年不利祸不单行,她不仅没有如愿嫁给三太子还与那年少轻狂的八太子拜了堂,成了亲,这也是一个奇耻大辱!
老龙王一回水晶宫便被跑来跑去的虾兵蟹将闹了个晕头转向:“都怎么啦!这海里是不是□□生了,都要造反不成?!”
一只螃蟹急急禀报:“这,这,这八太子殿下的新娘子不见了,三太子命我等水族联络各大江河湖海,找,找,找泾河公主!”
老龙王跌坐在位,呜呼哀哉:“难不成我这海底也祸不单行?!把渊歧这个臭小子带过来!”
渊歧没来,来的却是渊何,他折扇轻摇悠哉悠哉,看海底闹了个天翻地覆仍不急不缓道:“父王不要担心,许是泾河公主一时吃味才走脱深海。”
老龙王气的胡须都吹凄厉了:“岂有此理!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吗,老八纵然年少!纵然惹是生非!但断然不会拈花惹草,她泾河公主是吃的什么味!”
渊何洋洋自得道:“您老只怕要给八弟再结一门亲了,八弟和凤君已将生米煮成熟饭,如今凤君正在八弟的寝宫躺着呢。”
“什么?!”老龙王觉得自己和儿子之间有代沟了,他就不明白了,一条公龙和一只公鸟,怎么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而且凤无邪不是撞不周山魂飞魄散了吗,怎么就在儿子的寝宫躺着了?
他尚未反应过来,就听渊歧老远的一声大叫:“无邪不见了!”
小螃蟹指指老龙王,又看看进门的八太子道:“凤君,凤君醒来之后便回天上去了!”
三太子眉眼微眯看起了好戏:“啧啧,渊歧,不是哥哥说你,这泾河公主走就走了,你不守在凤无邪身边你还四处找一个已经走了的人,现在好了吧,两个都走了。”
渊歧一听便向外冲去:“我去天上找无邪回来!”
“给我站住!”老龙王恨铁不成钢的一声厉喝。
渊歧急急转身:“对了,父王才从天上回来,可有见到无邪?”
“何止是见到!”老龙王唉声叹气一阵干咳,弄的兄弟俩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了?父王是不同意无邪做我的侧妃?!”
老龙王看了一眼儿子,又被气的连连干咳。
“就是为父想要同意他也做不成你的侧妃了!啊呸!你说你这个不长进的儿子!凤君是什么样的人!连凤君你都敢睡!看我不剥了你的龙鳞!”
渊歧一见老爹冲了过来,吓的往门外跑:“我去找他!等我找到他你再生气也不迟!”
老龙王又叫:“回来!凤无邪死了!”
渊歧和渊何俱是一怔,老龙王又道:“为父和天上的仙人都亲眼所见,凤无邪撞不周山而亡!”
渊何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笑容亦荡然无存:“真是撞了……不周山?”
“那还有假!”
渊歧有些不信,二话不说冲出了水晶宫,在他心里早已将自己恨了一千遍一万遍,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无邪的时候便加诸给他一身伤痛?
本以为两个不会有交集的人却在新婚之夜误打误撞在一起,他渊歧说负责就负责!绝不会食言!这鸟怎么就想不开呢?何必羞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