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美滋滋的跑去看秋瑞昨晚靠着的树桩子。
“你看它作甚?”秋瑞一脸嫌弃,怎么看这人干啥都不顺眼。
秋瑞什么态度南行也不在意,乐呵呵的说,“从树桩上看年轮,北面的间隔小而密,南面的间隔大而疏。”
晏景“......”我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一切与方向有关的怎么都恁难记。
柳留仙笑笑搂住他的肩,“别太在意,术业有专攻。”何况我也不是很认路。
六人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走出了这片荒野。秋瑞大大舒了口气,今晚终于不用在野外露宿了啊。
“师父,”秋瑞双眼发光,“我想吃蜜果子,酱板鸭,虎皮凤爪,牛肉火烧,冰镇凉粉儿还有银耳莲子羹。”
晏景“......”你怎么不说要一桌子御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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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很小,只有一条主街,商铺客栈也都在这一条街上。
小六子麻利儿的去定了客房,将自己太子近卫的身份摆的很正。莲汐跟着他一道将行李先放于房中,又跟店里的伙计打听了镇上哪家的食肆味好。
店伙计为难的挠了挠头,“我们这镇子小,街上只有一家食肆。”
莲汐“......”
镇上的主街不长,一眼便能望到头。
唯一的一家食肆名叫味鲜居,几人坐在略显昏暗的桌前,想想今日终于能睡的安稳些,神色都是放松的。
“几位想吃点儿什么?”小伙计年龄不大,语气倒是老成。
秋瑞劈里啪啦的报了一堆菜名。
店伙计“......”
“您再说一遍?”没听清啊,这嘴皮子咋跟说书先生似的溜。
秋瑞耐着性子放缓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您点这些小店没有。”小伙计说,虎皮凤爪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光听这菜名又是老虎又是凤凰的,哪里能有这样的菜。
秋瑞“......”
“牛肉火烧也没有?”太子殿下很是不死心。
小伙计摇了摇头,“小店倒是有牛肉面,不过晌午间也都卖完了。”
秋瑞“......”
“那店里现在还有些什么?”秋瑞垂头丧气。
“阳春面。”小伙计很是得意,他家的阳春面那可是这小镇上的一绝,县令大人都经常跑个几里地来吃上一碗。
“五碗阳春面即可,”晏景说,“若有鸡蛋也一并上几枚。”
“好嘞!”小伙计说,“我们店有自己做的卤蛋,保证好吃,您几位稍等片刻。”
“嗯,”晏景冲那小伙计点了点头,转身对邻桌的南行说,“兄台自便就好。”
这食肆地方不大,桌子也小,一桌仅能坐上三四个人,秋瑞他们五人将两个桌子拼在一起落座,独独留了南行一人一桌。
小伙计心里奇怪,原来是认识的啊,还当是两拨人呢。
秋瑞将脸埋在柳留仙袖子里偷笑,他师父果然是个心眼小的,饭都点完了才让人家自便,简直不要太尴尬。
柳留仙帮他顺顺背,都要笑抽了,一会儿还怎么吃饭?这孩子最近好像特别粘他,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亲近之人,心里感觉暖暖的,若是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28、味鲜居闻香百末止,痴情女苦寻薄情夫
“这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小伙计让后厨先做上阳春面,又颠颠儿的跑来问南行。
“有酒吗?”南行很心塞。
“有,”小伙计说,“自己酿的土酒,客官可要尝尝?”
“来一坛。”
小伙计“......”
“客官若是一个人喝的话,一坛恐怕有点多......”小伙计好心提醒。
“无妨。”南行大手一挥,很是一副气吞山河。
“客官还要些什么?”小伙计战战兢兢,这人看着怎么有点儿怪?
“再随便上些下酒菜来。”南行咂了咂嘴,好想吃晏景烤的肉呀,早知道今日就应该在那荒山野岭多绕两圈?
“好嘞!”小伙计连忙下去准备,没过一会儿,便将晏景点的阳春面端了上来。
“几位客官慢用。”小伙计将面条摆好,又端上来十来个卤蛋。
秋瑞吸溜了一口面条,竟出乎意料的好吃。“莲汐快吃,还不错。”
“那是自然,”小伙计很得意,“我们店的阳春面在这十里八乡可都是有名的。小公子再尝尝那卤蛋?”
秋瑞夹起一颗尝了一口,嗯,好吃。“留仙公子快吃。”赶忙给莲汐和柳留仙一人夹了一颗放进碗里。
晏景“......”为何不给为师夹?
秋瑞假装没看见,继续吸溜面条。
柳留仙笑笑揉揉他头发,“吃完饭今晚便早些休息,咱们也不急着赶路,明日就在这小镇多呆一天吧。”
“嗯,”秋瑞感觉此刻幸福来得好突然,果然还是师娘对我好。
“赶紧过来帮下忙,”店掌柜把小伙计喊去了后厨,过了一会儿就见两人吭哧吭哧的搬了一个大缸出来,放在南行身旁,掌柜的气喘吁吁的说,“客官,这是您要的酒。”
南行“......”
“这...这么大一坛?”
“是呀,小伙计说,先前我便与客官说了,这酒一人喝一坛恐怕多了些。”你可别想退货,我都事先说过了。
“这......”南行很想问问能不能先要个十分之一坛。
就见那小伙计手脚麻利的将酒坛子开了封,“我给客官去拿个酒碗来。”
南行“......”
“多谢。”
“客官不必客气,”小伙计递给他一个大海碗,还很周到的顺便拿了个酒舀子过来,“客官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喊我便是。”若是喝醉了,我还能将你送去客栈,简直就很周到。
酒坛的封泥打开,本就不大的食肆里充满了酒香,柳留仙闻着轻轻皱眉,低下头吃了一口面,面汤的热气掩盖住不经意流出的神情。
“这酒真香啊,”南行舀起一碗喝了一口,现今方觉得,这一大坛也不算很多。
“店家这酒是自己所酿?”南行问掌柜的。
“是啊,”掌柜的笑嘻嘻的答,“可酿酒方子却不是我的。”
“哦?”南行好奇,小伙计不是说这是自己酿的土酒吗。
每年梅雨季后,这店掌柜都会进山采些菌菇木耳回来晾晒,阳春面的汤底就要用到这些东西。去年进山的时候,掌柜的却见着一个姑娘晕在溪边,山珍也没采成,便先将人赶紧救了回来。回到镇中找了大夫,几日后那姑娘才幽幽转醒,问了缘由才知道,感情是个痴情的女子来找离家出走的丈夫,却在山中遇了猛虎,能留得一命简直就是侥幸。
掌柜的见那姑娘无依无靠甚是可怜,便问她是否有意就此留在这小镇,如此负心薄性之人不寻也罢,只当是死了,今后若是遇见喜欢的也可再嫁。
那女子却一口回绝,坚持要寻着丈夫方肯罢休,临走的时候为了感谢店掌柜的救命之恩,就留下了一张酿酒方子。
“世上怎就还有如此负心薄性之人!”南行喝了一大口酒,为那女子忿忿不平。
“谁说不是呢!”店掌柜也是一阵唏嘘,多好的姑娘,怎就不知道珍惜。
“这酒可有名字?”南行问,他已经喝了几碗,酒香醇厚,不甜不烈,一切都是刚刚好。
“那姑娘临走时没说,”掌柜的也很遗憾,“不过她倒是提了一句,若是有人能识得此酒,让我一定要帮她问上一句,为何要不告而别。”
“看来能识得此酒的,定是那姑娘的丈夫了。”晏景说。
“这位公子说的极是。”掌柜的点点头,“可这天大地大,寻一个人又哪里是那般容易?”
“若是两人真的相爱,就算是无间地狱也是能寻着的。”柳留仙说,“可若只是一厢情愿,我想就算擦肩而过也能视而不见。”
“我看那姑娘可是用情极深,”掌柜的皱皱眉,这位公子长的好看,说话怎就这般不中听。
“只是不知道她那丈夫是否也对她一样情深?”柳留仙笑笑说,“这事儿终归是讲求个两情相悦。”
“没错,”秋瑞看着南行意有所指,“若只是单方面苦苦纠缠,却是给人平添了许多烦恼。”
掌柜的叹息一声不再多言,现在年轻人怎就恁不知珍惜?
“喝一点儿吗?”南行舀了一碗酒递给晏景,“这酒不烈。”
“我不喝酒。”晏景轻笑让开那酒碗。秋瑞狠狠的咬了一口卤蛋,这人怎就如此阴魂不散。
“先前听兄台说此番是要去往东北的平雨县?”晏景问。
“嗯,”南行点点头,“我们可以一道而行。”想想就美滋滋。
“不必了,”晏景说,“我突然决定先去江南走一遭。”
“江南啊......”南行很失望,要不我也先去趟江南?
“明日兄台自便就好,”晏景说,“不必跟我们打招呼了,小徒年纪尚小比较贪睡。”
秋瑞在旁边拼命点头,是啊是啊,我可贪睡的很,你明日起来只管自己走便是,可千万别再跟着我们了,招呼也是不用打。
南行神情有些颓然,人家都将话说到如此地步了,自己若再是跟着,是不是就太过没皮没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