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简单也不能卖儿子啊!秋瑞生无可恋。我才十岁,才十岁,十岁啊。就算是政治联姻是不是也早了点?
秋瑞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净,站起来说:“师父,我要进宫一趟。”
晏景摇了摇头,“白怽已经动身去了北疆,此事恐怕已成定局。”
“那我也要进宫问个清楚。”秋瑞一脸坚定。
“好,”晏景说,“可要为师陪你一同去?”
“不必。”秋瑞转身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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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呢?”秋瑞气势汹汹的问玉宗身边伺候的内官。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还在朝华殿小憩。”
秋瑞转身就冲朝华殿方向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内官急匆匆的跟了上来,诚惶诚恐的说:“皇上吩咐过,谁来了都不能打扰。”
“你敢拦我?”秋瑞挑眉看他,将东宫太子的架势端的十足。
“老奴不敢,”内官赶紧跪下低头行礼,“太子殿下恕罪,陛下这两日真是累的紧了些。”没甚大事儿你还是别去打扰了,皇上都三日晚上没合过眼了。
“让开。”秋瑞怒道。
那内官觉得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太子今日怎的恁凶?
“还不滚开?”秋瑞眯着眼睛问。
内官缓缓挪开身子,跪着不敢起来。
“哼!”秋瑞拂袖而去。
别看太子殿下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模样,发起火来忒凶。
朝华殿内,玉宗正单手托额在桌案上小憩。为彦旺达之死他已经熬了三日,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今日那白怽已经受了封动身北上,此事终于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父皇。”
玉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喊他,是秋瑞的声音。
“父皇。”秋瑞又叫了一句。
“嗯...”玉宗迷糊着眼神抬头看他,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果然见是秋瑞。
“瑞儿今日怎么进宫来了?有何事?”玉宗问,今日并非初一十五,宫里也没人要过生辰,这孩子此时进宫定是有事。
“儿臣是来问父皇,那白怽之事。”秋瑞直视着玉宗。
“噢?白怽如何?”玉宗随手拿起桌边的凉茶喝了一口。
“父皇可曾答应了他什么?”秋瑞问。
“嗯。”玉宗看他眼神有些闪躲,“朕应了他三年之内不会给你赐婚。”
“然后呢?”秋瑞眼底闪过一丝血色,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果然是被卖了。
“什么然后?”玉宗说,“朕就应了他这一件事,哪来的什么然后?”
“然后...难道不是父皇为儿臣定了位男皇后?”秋瑞情绪很是激动,此时眼底布满了血丝。
“朕没有。”玉宗看着他这儿子说,“你莫要想多了,瑞儿。”
“是我想多了吗?”秋瑞问,“父皇你做如此决定之前可曾知会过儿臣一声?可曾问过一句儿臣愿不愿意?”
玉宗觉得很是头疼,情绪不由自主的上升至暴躁边缘,这几日的心力交瘁换来的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如此质问。
“身在皇家,本就有诸多身不由己,莫说父皇并没有将他应了给你,就算是将来真让你同白府联姻你也得生生受了。”玉宗看着秋瑞,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峻表情,“你要记住,谁都可以不要这天下苍生,不提我秋慈国运,却唯独只有你不行,你是秋慈的太子,你的一切都要为秋慈而生。”
“既然如此,”秋瑞眼角泛着一片水光,“那这太子儿臣不做也罢。”说完便跪下对着玉宗叩首,“拜别父皇。”
玉宗见他决绝的模样,只觉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了一刀,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这朝华殿。
瑞儿,你当真为此便恨上了父皇吗?父皇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你可知?父皇只想让你一世安乐,你可知?全世界最好的父皇都只想留给你,你可知?现如今这满目疮痍的秋慈...父皇只想将它修补完好再交与你手,你可知...?你又可知...父皇有多不忍看见你如此神情?
秋瑞回了小竹轩后,宫里便传出消息,玉宗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整整昏迷了三日,太医换了一波又一波,喂进去的药汤尽皆被吐了出来。庄贤皇后在床边守着,看自己夫君已全花白的头发,泣不成声。
“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都是为了什么?”庄贤皇后在一旁抹眼泪,一边絮絮叨叨的同玉宗讲话,一边将一小勺汤药小心翼翼的喂进他嘴里。“你叫我可如何是好?”
汤药顺着玉宗唇边流下,湿了衣襟。
庄贤皇后将人扶着坐起,靠在自己身上,帮他顺了顺背,又喂进一勺。
“咳,咳咳,咳咳...”似是被药汤呛了喉咙,玉宗开始咳嗽。
“你醒了吗?”庄贤皇后神色激动,赶紧又顺着他后被拍了拍,“好些了没?”
“快,快来人去把太医叫来。”
玉宗咳的愈来愈剧烈,直到咳出一口黑血。
“朕没事儿。”玉宗只觉得自己声音嘶哑干涩,像是从恶鬼嘴里发出来的,整个人虚弱的连抬抬眼皮的气力都没有。
“你都已经昏迷三天了,”庄贤皇后偷偷拿袖摆擦了擦眼角的水光,“臣妾担心的紧。”
玉宗抓住她的手握了握,“怪朕不好,让皇后担心了。”
“别说话了,一会御医来再给你瞧瞧,醒过来就好。”庄贤皇后将他揽在自己怀中,这人是她的夫君,亦是秋慈的君主,他坐拥四海有无数子民,他后宫三千如花美眷,只唯有此刻,这人独独属于她一人。
玉宗想,无论自己多么风光无限,抑或泥泞不堪,到头来能相伴携手的便只唯此一人。
☆、16、贤皇后侍君渡病魔,父母心江山若如画
“瑞儿怎么样了?”玉宗问。秋瑞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不知那日之后他是否能想的明白。
“臣妾近日还没见过他。”庄贤皇后说,她并不知道那日在朝华殿所发生的事儿,最近日日守着玉宗,哪里还顾得上儿子在干啥,想来无非是跟着晏景念书习武,得闲了再带着庆园春买来的小丫头去街上四处闲逛。
“禀皇后,太医到了。”内官站在寝殿外小心翼翼的回禀,近日皇上大病,皇后娘娘跟着着急,脾气火性自然是大了些。略凶。
“快宣进来。”
宁闵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留着一小撮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天庭饱满,脸蛋红扑扑的,很有一副年画上寿星佬的样子。
宁闵拎着一个小药箱进了玉宗寝殿,见玉宗醒了,正靠在皇后怀中,赶紧跪下行礼:
“参见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快免礼,”庄贤皇后说,“陛下刚醒了,劳烦爱卿再给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
宁闵上前给玉宗诊脉。
“敢问皇后娘娘,陛下转醒之前,可有什么症状?”
“咳嗽剧烈,”庄贤皇后说,“吐了一口黑血。”
“嗯,”宁闵捻了捻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说,“如此便无大碍了。陛下之前昏迷不醒乃是太过劳累,又气血攻心所引起,如今既咳出胸中淤血,这病便已去了大半,只需温补调养几日便可。”
“我给陛下开几个药膳方子,皇后娘娘按方为陛下调养即可。”
“多谢宁爱卿。”庄贤皇后松了口气,绷了几日的心弦,瞬间感觉轻松了下来。
“皇后娘娘不必客气,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宁闵说,“只是切记,陛下万不可再度发怒受气。”
“本宫知道了。”
宁闵走了以后,庄贤皇后喂玉宗喝了碗清淡的小米雪菜粥,大病初愈不易过补,也只能先吃些粥水果腹。
“陛下吃完了就歇息吧。”庄贤皇后帮他掖了掖被角,“休息好了才能有精神。”
“不了,”玉宗靠坐起来,“朕都躺了这许多日了,你去帮朕将晏景宣来吧。”
“陛下有何事是非得此时于太傅说的?”庄贤皇后略感不满,况且那晏景从来不问朝政,有什么不能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瑞儿的事,”玉宗说,“皇后不必多问了,去帮朕把人请来罢。”
庄贤皇后撇了撇嘴,觉得此时儿子也没夫君重要,不过还是一脸不愿的去叫内官传人。
晏景跟着内官进了玉宗的寝殿,见国主正靠坐在床边,脸色煞白,形貌颓靡,庄贤皇后陪在身边亦是忧心忡忡。
“陛下可觉好些?”晏景问。秋瑞这熊孩子自那日回去,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连吃饭也是让莲汐送去房间,跟他说玉宗一病不起,也只是淡淡回应一声知道了,却也没说要进宫来瞧瞧。
“好多了,”玉宗说,吃了淡粥,喝了些水,此时声音已经正常了许多,只是还显得虚弱了些。
“皇后在此守了朕几日,也快去歇着吧,朕和太傅说说话便会歇下。”
“是,”庄贤皇后冲他行了一礼,“那臣妾便先回去了,皇上也切莫过于劳累。”她知道,自家夫君这是有话要说,不是自己该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