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点好奇,”汉瑟问,“路队是怎么找到你的?”
毕竟他们和宋风朝夕相处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他有一个弟弟。
宋荫想了一下,然后道,“巧合吧。”
“什么?”汉瑟怀疑听错了,“我不相信巧合。”
宋荫肯定道,“但是对于我来说确实是巧合。”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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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区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一个佝偻着身子,眼神空洞的囚犯躲在角落混若无人的喃喃自语。
“有好多血……有红色的,有绿色的,有蓝色的。然后全都变成了黑色……”
这里和宋荫曾经待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然后呢。”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方向传出。
从来没有被别人问过这一句的囚犯愣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朝声音的方向看。
不远处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和黑暗融为一体,只露出半边线条冷峻的下巴。
他手上握着一个长而窄的物件,泛着点点冷光。
“然后……然后……”囚犯低下头看着黑色的地面,一脸痛苦的缓缓摇头。
路为珀走近,看见囚犯的胸口横亘着一个浅浅的疤痕,很长,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他顺着那道痕迹把刀插进去,然后转动刀柄缓缓送了进去,重复囚犯刚刚说的话:“有好多血……有红色的,有绿色的,有蓝色的。最后……”
囚犯抖了抖身体,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顺着路为珀的引导陷入了回忆之中。
“……都消失了。”囚犯道。
“曾经这样对你的是谁?”路为珀面无表情,把刀一寸寸的深入。
令他惊讶的是,伤口处完全没有血渗出来,这是个计算好的地方。
“是……”囚犯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痛苦之色,但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抱着头情绪激烈的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路为珀突然没了耐心,残酷冰凉的眼神在黑暗中亮起,他一下剖开了整个血淋淋的旧伤,那一刹那,路为珀眼中露出了一点笑意,但却不带一点温度。
“啊——”囚犯终于痛喊出声,身体抖得像筛子一般。
“……你是第几个?”
囚犯对上男人墨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盯着他就像黑夜中的狼对待猎物般一般蓄势待发。
他脑海中涌出许多零散记忆,然后几乎是用尽力气的喊叫,“不要杀我!求求你!”
路为珀却像没有听见一样,手上的刀继续往下划。那把刀及其锋利,没有任何阻碍的便轻易划开了皮肤的纹理。
“……宋管教!”囚犯突然喊了一声。
路为珀的手下一顿。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囚犯开始疯狂的喊叫,他看着路为珀的眼神完全变了,像是真正想起了什么,和刚刚的空洞不同,里面装的是满满的恐惧。他身体飞快的向后退,刀从他的身体里直接拔/出/来,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然后便是止不住的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像牛奶流出翻倒的牛奶盒。
第十八章
路为珀从三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天空开始泛白,但现在看来却不是真实的白。崭新的一天没有令人精神振奋的感觉,而是仍像黑夜一样死寂,透着冷意。
他进了家门,桌上只放着一个透明好看的杯子,杯里的水已经见了底,只残留下一点,变成水雾依附在杯壁。杯子的材料很特殊,可以记录杯子里液体的温度,再根据人的手摸杯身的体温,进行恰到好处的调节。外观也十分具有设计感,舍去了沉重的科技感,杯身摸上去像是玻璃,但摔到地上不会被打碎。
这杯水是他昨天晚上给宋荫倒的,水里的药物可以保证让对方睡得很沉,无论做什么也不会醒来。
昨晚其实没什么大事,没有必要给宋荫用这个,但倒水的时候他走了个神,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习惯性的加进去了,他也没多想,懒得管了。
路为珀把杯子随手扔进厨房的消毒池里,然后便往卧室走去。
这时通讯设备却突然响起,路为珀看了一下,是一条文字短讯。
设备已经调试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汉瑟
今天是三天里的最后一天。虽然任务计划是在三天之后出发,但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任务发布,便随时可以出发。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下意识跟着上级的安排来,按照给定的时间准时出发。
路为珀给汉瑟打了个电话去。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对方惊讶的出声:“路队?你已经醒了?”
这几天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汉瑟明显是没想到这个点路为珀会醒着。
路为珀随意嗯了一声,然后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
汉瑟为了维修调试熬了一整夜,身体不免有些疲倦,但他已经习惯了越熬越精神,所以头脑反而很清醒。而路为珀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过来,听起来也没有一丝睡意,不像是被吵醒的样子。
汉瑟没多想,问:“头儿,我们明早出发吗?”
“不,”路为珀说,“今晚六点。你去通知一下。”
汉瑟没想到突然改时间,疑问道:“上面改时间了?”
“没改,”路为珀说,“早点去也能早点回来。”
汉瑟觉得似乎的确没什么问题,便说了声好。
只是提前了一个晚上出发而已,以星际航行的时间为标准,一个晚上的时间实在是太渺小了。
路为珀刚准备挂电话,就听见汉瑟急匆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头儿,等一下别挂!”
“不等。”路为珀一笑,说完真的就要挂断通讯。汉瑟向来多话,真让他滔滔不绝的说起来,绝对没完没了,甚至可以一直说到晚上六点。
“不不不,我就问最后一句!”汉瑟不再磨磨蹭蹭,连忙说出了想问的话,“弟弟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
路为珀挂断通讯的动作一下顿住,本来还算愉快的心情有点随之被影响。
他眉头轻轻的皱起,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缓缓道:“他去不了。”
“你是不想他去冒险吗?”汉瑟说,“这次出任务的星球没什么危险的,我们大家也可以多照顾着点他,不会出事的。我们这次一走就是半个多月,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弟弟会不会被别的部门的人欺负?他本来就是新人,周围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
没等汉瑟啰啰嗦嗦的说完,路为珀打断道:“他的身体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汉瑟沉默了一下,然后问:“头儿你也这么觉得?”
汉瑟自己身体素质极高,当初曾经以一人之力对付了实验区的十个失控的重型机器人,从而被路为珀看中带来二舰。而在那场恶战之后,汉瑟也只是在医院里休息了十天就出院了。
他的战斗力和恢复力都是人群中的上等,从没有过宋荫说的那种经历,也难以想象,所以并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虽然当时他的确感觉有些道理,但是事后再想想他并不太相信。
路为珀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还有谁和你这么说?”
“弟弟,”汉瑟没有掩饰,“他和你说的意思一模一样。”
见路为珀没说话,汉瑟轻叹口气,喃喃说:“他说是……”
“阿风说的”几个字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路为珀声音传来:“是我告诉他的。”
“……你告诉他的?”汉瑟瞠目结舌。
路为珀说:“是我把他带过来的,现在自己又要离开这么长时间,总得给他一个理由。”
“话是这么没错……”
汉瑟不知道为什么路为珀的话和宋荫的话不一样,最终他只能归结为是宋荫失忆了,所以才记忆混乱记错了。毕竟相对他来说,路为珀把他从泥泞的过去里拔起来,是他最信任的人,不会说错。
“头儿,那我去通知他们了。咱们晚上星舰上见。”汉瑟难得主动要求挂断通讯。
路为珀嗯了一声,果断的挂了电话。
他走到卧室打开了门,床上的青年背对着他睡得正熟,从被子里露出的一截腰肢光滑白皙。青年睡着的姿势和他昨晚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路为珀心情稍霁,撇去脑中刚刚和汉瑟说的话,边脱外套边走了进去。
男人躺到宋荫身边,侧过身正对着他的面端详。
宋荫的呼吸很浅,只有胸膛微微起伏。他明亮透彻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他多了一份静谧的乖巧,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无害的少年。
——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人手上会沾满鲜血。
路为珀已经确信,那些所谓被宋荫放走了的犯人,其实一个都没活着。
他把宋荫搂进怀里,□□青年的耳廓,一点点描着轮廓□□□□。
他们是同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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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荫睁开眼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其实往常也是这样,但他注意到身边的被子和枕头甚至没有睡过的痕迹,可以看出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他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