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像是好言相劝,血肉模糊的脸上却带着嘲讽。
寒昭把剑从他手里拔出来,垂手站在旁,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血顺着剑刃一路蜿蜒淌下, 在剑尖凝聚成血滴, 滴在地上,汇成一滩水洼。
寒昭忽然道:“左护法束白是你的人?”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鬼王五指成爪,闪电般抓向寒昭胸口,速度快而用劲猛,空气中甚至响起了尖啸声。
寒昭抬手在鬼王手腕用力一打, 握紧了剑柄猛地插进他的喉咙, 把人逼的节节后退。鬼王颈间血涌如注,惨叫连连, 寒昭却连半点怜悯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左护法他做了些什么?”
“你说那个啊, 嘿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鬼王道一手握着寒昭的剑,把它慢慢拔出自己的喉咙,手掌在流血不断的脖子上捂了捂,连声音都沙哑了许多, “是啊,是我让他去杀死林星来!可万万没想到计划有变,不得已提前占据了那小毛孩的身体,连灵魂都没有吞噬完呢。其他的……哈哈,他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寒昭眼前不断回放自己盖上林星来眼睛都那一幕,语气越发冰冷:“既然这你都知道,那你岂不是也清楚他为祸人间,搅的人间民不聊生,寻常百姓连议论都不敢的事情?”
“那当然了,不然我们鬼族除了为祸人间还需要做些什么?”鬼王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关心这个?哦……我险些忘了,你那段时间不就跟在他身边吗,哈哈哈!堂堂青玄宗大师兄,正道中人,居然沦为了鬼怪的帮凶?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寒昭手指微微缩紧,“你知道?”
“他是我的下属,自然要向我汇报了……”
“……是吗,鬼王殿下还真是出人意料的神通广大,”寒昭冷呵一声,道:“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他的一时兴味断送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他们无辜,那我们就不无辜了?我死的时候我知道为什么?天灾人祸!从来不可避免。”鬼王当即变了脸色,猛地发力一个挺身就拽着寒昭衣领把他摔了出去,“况且,你才是包庇罪人的凶手,不要为那个罪人狡辩!”
寒昭被他打得措手不及,捂着胸口退了几步,踉跄退了好几下,冷笑着抬眸:“不过是你自己死得不甘,如今又强行把你的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罢了!”
鬼王似乎被他几句话激怒了,方才玩闹般的模样已经全然消失,一把黑剑一化千,密密麻麻结成剑阵朝寒昭放去,攻势极猛。
寒昭立马剑刃横陈,一手抚剑刃一手握剑柄,磅礴的灵力从剑身上猛地弹出,源源不断。
两个人都认真了起来,气氛越发剑拔弩张,望着对方的眼睛都带着一股你死我活的杀气。鬼王咬牙狠狠道:“不过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罢了,你根本不能感同身受,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挡下了鬼王的剑阵,寒昭冷着脸挥剑一斥,霜天雪地般的寒冷剑意转瞬就弥散在了空气中,幽暗的地下缓慢有了光彩,冰晶把连带鬼王在内的一切都包裹住了。寒昭语气难得带刺,反唇相讥道:“你是受害者,所以你做什么都有理了?笑话!世上所有受害者都只求报仇雪恨,只有你想搅得世间一片乱糟……你敢说你只想复仇?”
言谈不过顷刻间,转瞬黑雾从冰晶之内爆裂开来,鬼王一跃而起一剑斩下。
寒昭横剑相挡,一阵金属摩擦声后他抽身飞速退开,冷笑道:“没话说了?呵,说起你那个左护法可真是厉害,夺了我师弟的身体,抢了我师弟的浮生龛,甚至以我师弟的灵魂为代价许下愿望困住了我我!我看着他杀人,看着他犯罪,这种痛苦你体会得到吗?”
刀光剑影之下,两人的身形都幻化成了一道虚影。
“是,他是杀死了很多人,但杀到了你吗?”鬼王冷哼一声,“伤又不在你身上,你怎么知道有多痛?”
寒昭眸光一寒,怒从心起,正卯足了劲要奋力一击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寒昭一顿,停下了手,往上看去。鬼王动作也暂歇,静静听着这不寻常的动静。
鬼王住处是个怪石嶙峋的洞窟,头顶是一连串钟乳石,而现在这些尖角朝下的石头都在微微颤抖着,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鬼王是这片领域的主人,瞬时间就察觉到上边的人不是鬼,他回过头阴森森地看着寒昭:“你带了帮手?”
寒昭自然没有。
寒昭冷笑一声,压根不想和它解释。
震感越来越明晰,连带着地表都在微微颤抖着。鬼王冷笑一声,从旁边走开,“你要呆在这下边砸死我可没意见,不过你最好不要伤到一丝宴白流的毫毛……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不用你说,我自会护好他。”
寒昭跟着鬼王从旁边一条不显眼的小道上走开。刚刚情绪激动时倒是没注意,现在一静下来,寒昭倒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刚刚鬼王捅了他胸口一剑,虽然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大碍,但现在胸口却好像有烈火灼烧一般,痛彻心扉,这痛牵连着浑身的神经,一直痛到了四肢百骸。
寒昭额头痛出了冷汗,但还是坚持着抱着寒昭往前走。等痛觉缓了缓,他就用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胸口,只觉得摸到了一块烙铁,热的发烫。寒昭心头惊了一下,下意识朝靠在自己怀里的宴白流看去,他脸颊贴在寒昭胸口,有点被灼烧般的红印子。
寒昭连忙把宴白流抱远了点,免得伤到他,这才来思考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你没对我下什么阴招吧?”寒昭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红色身影,直白的问出口。
“我?阴招?”鬼王嗤笑一声,“你认为是就是了。”
寒昭又摸了摸胸口,抿紧嘴唇。
鬼王一路把寒昭带到了一个房间,看上去还是凡间的布置。也许因为鬼王自己的喜好,红色的布幔张扬的四处挂着,红灯笼床头一个床尾一个,很是喜庆的样子。
鬼王把寒昭丢在这,甩下一句:“好好待着,我们的恩怨可没这么快结束!”
寒昭淬着寒冰似的眼睛盯着他看,“恰好这也是我想说的。”
鬼王背过身离开,寒昭这才把宴白流放下,瞥见一旁的床,顺势就把宴白流放在那张床上。
红艳艳的颜色给宴白流的脸都镀了一层粉,苍白的气色瞬时压了下去。寒昭把他鬓角濡湿的头发勾到耳后,垂着黑眸看着他,有点忧心。
看宴白流这状态,自然是好不到哪去。寒昭渡阴山时那黑压压的一片阴兵自己看了心头都发憷,身上更是不知道被砍了多少伤……毕竟阴兵没有感情,下手可不知道轻重。
寒昭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宴白流的眼睛,道:“我来晚了,对不起。”
寒昭给他掖了掖被子,退了一步,看着被红被褥包裹着昏睡的宴白流,忽然有种新婚的错觉。
随后又觉得自己想法可笑过头,寒昭摇了摇头甩开。他走去坐在椅子上,解开外衣找到刚刚被鬼王捅了一下的伤处,赤红的血粘在那里,旁边乌黑条纹的形成一块古怪的法阵。寒昭挑了挑眉,伸手去摸了摸,倒是没觉得哪里特别,无非就是格外烫手罢了。况且现在的温度,比起刚刚可是低多了。
寒昭正要扣好衣襟,忽然听到身后虚弱的喊声,“寒昭。”
寒昭回过身,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打理好,一边走向宴白流,把他半扶着坐起身来,低声问他:“还好吗?”
宴白流似有似无的勾了下唇,一双向来明亮的桃花眼缓缓眨了一下:“都这幅样子了你还看不出好不好?寒昭,你眼瘸。”
寒昭沉默一阵,道:“……你开心就好。”
“没事,我这痛一阵就没事了,不要担心。”宴白流反过来安慰他,看了看周遭,问道,“鬼王呢?”
寒昭一顿,道,“刚刚有点事,他出去了。”
鬼王的确是寒昭生平见过最强的人。首先功力上就不可小觑,其次还拥有不死之躯……理论上说,若要真正杀死鬼王,那估计必须要找出他症结所在,解决了症结,就解决了鬼王的执念……没有了执念的鬼魂,很快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但是,鬼王的执念是宴白流。
他已经用两百年的时间去隐忍准备,所有的一切就为了这一刻,他会轻易放过宴白流?
显而易见,不可能。
寒昭心中乱麻麻的,转眼一看宴白流神色还是虚弱困倦,就抬手摸了摸宴白流的额头,握着他的手腕,给他输了一段灵力进去,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宴白流瞥了他一眼,笑了下:“堂堂大师兄给我疗伤,不好也说不过去呀。”
寒昭眉头稍松,心情也暂且放松了一下。
——
鬼王优哉游哉地逛到刚才的地方,见到一道青灰的身影背对他立着,大笑几声拍了拍手,“我还当是谁大驾光临,这样大的动静。原来是天下第一人呐……”
厉曜依旧一身清灰长衫,眼眸却是锐利的。如果说之前的他平平无奇,像是一柄蒙尘的剑鞘,那么现在的厉曜就是拭去尘埃后锋芒毕露的一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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