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戏园子的时候,迎面便是钱班主一脸的担忧,见他无恙的回来了,似乎松了一口气,问了他两句,见他确实没什么事,便让他回房休息去了。
☆、小女孩
煤矿的事情似乎真的很麻烦,顾司令这几日都不见人影,柳烟尘的戏竟然也破天荒的没有来捧场。
柳烟尘也不在乎,唱戏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事情,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他做他的事情,不在乎台下有谁在看。
他唯一在乎的,依然是他的戒指。
那日他已经确定了戒指就在司令部,而且大概就在他们所说的那个不能去的西南角落上。可是他现在出了司令部,那里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去的,他需要想些办法。可他的头脑中,丝毫没有关于人间计谋之类的记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窗外的夜幕已经落下,因为临近满月,月亮也十分明亮,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和顾司令说喜欢在司令部高台上看的月亮,他便带自己去了,下一次再见他时,自己要不要还这么说?
他这样一想,似乎觉得这一个可行的办法。嘴角一勾,眼睛便看向了天上的一轮明月。
月亮很明亮,照的不远处的屋顶上都是一片银白,可隐约似乎有一块阴影。他一怔,没预兆的就看见了屋檐处正坐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在看着自己!
那是一个女人,身材十分娇小,小小的一团坐在屋顶上,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可那惨白的脸色和鲜红的嘴唇,却让人清楚的知道,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柳烟尘从山里出来之后的这四个多月中,见过的人不过也不少,可若说他从心底不想见到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他盯着那个女人,慢慢站起身来,身体戒备着,像是警惕着她随时冲过来。
屋顶上的女人也站起身来,看着他,嘴角向上一咧,像是从脸上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口,露出了一个不能算是笑的笑容。紧接着,她身子忽然矮下去,越来越低,慢慢从屋顶上消失。
柳烟尘双眸微垂,一下子就从那间屋子从窗口投射出来的影子中看到了钱班主的身影,以及在距他不远处的一大团模糊的黑影。
他心头一紧,翻身从窗户跳下,几步跑到那间屋子跟前,撞开窗户一跃而入。
门内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只有钱班主一人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他走过去伸手一探,发现钱班主还活着,从脉象上看似乎没有大碍,大概只是不知因何原因昏过去了。他扶起钱班主的上身,打算将他搬到床上去,才一起身,忽然发现钱班主的后颈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刚才仰面躺在地上,银针已经没入了大半根。
这根针插在穴位上,这样的深度实在凶险,虽然表面上看并无大碍,可一旦拔出银针,他会有生命危险!
柳烟尘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白纱紧紧包着的小包裹,仔细打开,里面是一片片的半透明白色薄片,他取出一片,塞进钱班主口中。将布包仔细包好放回怀中,这才去将钱班主后颈上的银针取下。
银针完全取出的那一刻,一股鲜血顿时喷出,倾洒在柳烟尘脸上,映在他白的透明的脸上,看上去只觉得诡异。
他伸手擦了一下钱班主的伤口,在最初的鲜血流出之后,便不再出血。他试探一下,确定已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将钱班主搬到床上去,门一下子被撞开了。
戏班子的人一下子涌了进来,不管事实如何,他们所见的便是一脸一手血的柳烟尘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钱班主,若如此还不能确认是柳烟尘行的凶,那么他手上那根同样沾着鲜血的银针则是清楚的证明了这一点。
“班主已经没事了,最晚天亮时也能醒来了。”柳烟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不妙,还好心的给他们解释,让他们不必担心。
而这话话音未落,钱班主已经被抬走,而他则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领,生生的提了起来。
“你对班主做了什么?”
“他被人所伤,我救了他。”柳烟尘盯着一屋子人恶狠狠的目光依然面不改色。
“你说班主被人所伤,是被什么人伤的?”
“我,我不知道。”柳烟尘垂了垂眼眸,不看那人的眼睛。
“你怎么就正好救了他呢?”壮汉看着他身后大开着的窗户,以及透过窗户,正对着的他房间的窗户也是打开着的。
“我在自己的房间看见班主房中有人,就过来了。”柳烟尘目光躲闪,这副模样一看便是心虚。
“是吗?我看,班主就是你伤的吧。说,你究竟想干什么?”壮汉眼睛瞪得像铜铃,恶狠狠的几句话下来,口水喷了柳烟尘一脸。
“班主真的不是我所伤,不信的话,等班主醒来一问便知。”柳烟尘解释不清,只得将希望寄托在钱班主身上。
壮汉听了这话,手慢慢的松开了,柳烟尘正要松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就听闻壮汉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不过看在你是台柱子的份上,我就让你等到班主醒过来。”说着,招呼身后的几个人:“给他关到柴房去!”
柳烟尘就这样被几个人死死按住,压到了柴房中关了起来。
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但却隐隐有些伤心了,为什么那些人不相信他,明明是那个女人干的,她是个坏人!他还救了钱班主呢,不过钱班主应该知道不是他不是伤了他的人,只要等他醒来,自己能出去了。
在柳烟尘一门心思等着他们把自己放出去的时候,戏班子的人也在等着钱班主醒来。
说柳烟尘是他们的台柱子、他们的摇钱树,表面上恭敬着、伺候着,可平心而论,他们却都不喜欢他。其实也说不上他哪点不好,可能就是他们觉得他太过清冷,也实在是不通什么人情世故,整日只是独自一人。偏偏生的这样好看,又天生是唱戏的料,只要有他在,大把的钱自然赚得,所以他们对他是又爱又恨。
刚才见着这件事,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是不愿相信他。其实心里也知道,柳烟尘不太像做这事的人。
☆、祸不单行
柳烟尘在柴房里等了一宿,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想着钱班主这个时候怎么也该醒过来了,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来放他出去呢?
他想着会不会是钱班主还没有醒,难道那个女人还做了什么其他的?
就在柳烟尘胡思乱想的时候,钱班主已经转醒了。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半响才缓过神来。屋中有一个人在旁边守着他,不过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他没有叫他,而是自己静静的躺了一会。明明刚刚睡醒,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累。就好像扛着大包跑了好几个时辰一样,连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其实说来,他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独自一人好端端的在屋里坐着,忽然感觉冷风吹过来,很不舒服的感觉。他看见是窗户开了一道缝子,才站起身准备去关窗户,脖子就忽然一麻,然后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皮一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戏班子的人听了他的说法,依然不知道此事是不是柳烟尘做的。钱班主却是信任他,说肯定不是他,让他们马上把他放出来。
既然班主发话,他们也不得不从,忙将柳烟尘放了出来,带到了钱班主面前。
昨晚事出匆忙,也没得洗个脸,所以柳烟尘的脸透白的皮肤上带着几道黑红的血道,看着十分碍眼。
钱班主又细细的问了柳烟尘一遍昨晚的经过,还是昨晚的说法,可钱班主却是信了,让柳烟尘先去洗脸。
其他人其实本来不是那么确定是柳烟尘做的,如今钱班主都说相信他了,他们自然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大家都散了。
柳烟尘洗了脸换了衣服,便又回到了钱班主的房间,又为他诊了一遍脉。这一会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并无大碍,可他知道,这实际上是伤了元气。他知道那个女人对钱班主做了什么,只得去找了一些药材为钱班主补身子。
钱班主很是欣慰,想着自己其实也没对柳烟尘有多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想着让他替他们挣钱,而他却对自己这般好,他心里愈发喜欢这个生得好看的后生了。
可他这些动作落到其他人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他们仍然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他这样一来,他们只觉得他是心虚。
柳烟尘确实是心虚,他不太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但他知道那个女人是来找自己的,因为自己在这里而伤了这里的人,他终究是不能不在意的。
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而且他也要快点找到他的戒指,这样才不会影响到别人。
打定了主意,他便在唱完今晚的戏之后,偷偷溜出了戏园子。
他想趁晚上去司令部,直接把戒指偷出来。
他绕到了西南角的外面,这里倒是没有守卫,可墙实在是太高了,且不说爬上去要费些功夫,这样也很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