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现,自己其实被牧流昀抱在怀里,衣服下摆被掀起,自己的背部紧紧贴着对方的皮肤,所谓的冰块,不过是温度较低的人体。牧流昀似乎使用了特殊的法术,整个人像个天然制冷空调,向外冒着冷气。
虽然很舒服,但是他看看牧流昀露在外面的那一段腰,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挣扎了一下,想下去。
牧流昀的手臂先是一收紧,很快又松开,眼中流露出几分落寞。
是这样的,饕餮本身就足够强大,所以他的担忧,对于对方来说只是多管闲事。
“你要是有办法,下次可以早说啊,害得我毛都秃了。”白简落地走了几圈,活动了一下腿脚,确定自己没有丧失行动能力。
“我……当时不能确定能不能来得及。但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
“我知道。”白简笑了一下,抬爪子拍拍他的膝盖,“我的脑子没身子反应快,有的时候没想清楚就动手做了,你记得拦着我。”
他哼哼了两句:“我不想再秃毛了。”
牧流昀欲言又止。
“你不会觉得,我做的事多余吗?”他终于整理好了语言,强装镇定问。
白简震惊地盯着他,觉得只要有了人类基因,和自己的脑回路就不一样。
“我觉得没有猫会觉得帮自己做事的人多余。”他语重心长地鼓励,“你要自信一点。”
他张望了一下,发现纸板人和李然都倒在地上,身体有不同程度的烧灼,好在没有完全丧命。
原本炽烈的阳光,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
室内的火应该是牧流昀灭的,只是不知道他具体用的是什么方法。而外面的阳光,白简就猜不出原因了。
“我跟同事联系过,他们安排了人来降雨。因为准备得太仓促了,我不能确定是否能赶上。”
“那外面的其他纸人……”
“暂时应该都没有生命危险。”
他看起来连站立都有些勉强,唇色苍白。白简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去,才发现他明明眉间眼角都写着疲惫,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
他拍拍牧流昀的腿,问:“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需不需要我变成人让你靠一靠?”
牧流昀先是一惊,条件反射地摇头,但摇到一半,看到他真诚的眼神,又抿抿唇,极轻地点了下头。
白简看周围的纸人都在昏迷,大摇大摆地变回人形,勾着他的肩,让他把头搭在自己肩上。
在他看来,他的肩膀特别宽厚,特别让人有依赖感!
牧流昀不仅把头抵在他肩上,手臂还松松地环着他的腰,像是半挂在他身上的一只巨型猫。
白简看着那段露出来的雪白脖颈有点心猿意马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等这些事都结束,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牧流昀的手臂稍微收紧了一些:“我也有。”
“那我们找个好点的时间说。”白简心花怒放,觉得这事应该能成。
“猫猫。”李然眼神空洞地坐起来,在地上摸索着,发现猫不见了,顿时惊慌起来,“猫呢?”
“猫死了。”白简懒得陪她废话,张口就是扯谎。
他本来以为按李然的性格,也不会怎么在意。没想到李然瘪瘪嘴,突然哭了起来:“猫猫,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想让你死的。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想让你多陪陪我。你为什么要拒绝呢,我并不是想害你啊。”
“你想要的是一心一意的仆从,不是简单‘陪你’就能满足了。”白简再也不信她的话,直直戳破她的谎言,“你要求的太多了,自己仔细想想吧。”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害你。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是吗?”牧流昀抬起头来,发丝微乱,映衬得目光格外迷离,“你还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
李然泣不成声,抹抹眼泪,点点头。
一个身影却突然冲到了李然面前,将燃烧的火折子扔到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快完了!
☆、第 67 章
陈萋原本一直躲在角落,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白简甚至都忘了她的存在。然而她现在却带着燃烧的火苗,扑向了李然。
她用来保存火苗的火折子是之前被淋水之后,牧流昀拿来给她烘干身体的,本来就剩得不多了。然而火折子本就容易被点燃,李然的身体又是由易燃的纸张组成,霎时间火焰席卷了她的全身。
陈萋终于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得逞的快乐与戏谑:“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你活该去死!”
她转头看向牧流昀和白简,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如果你们要救她,我就去死。你们是觉得她的命比我的更珍贵吗?”
纸片人的身体很薄,她只要轻轻使力,头颅就会从肩头掉落。
“救……”李然在火中哀嚎挣扎。
牧流昀掐了个诀,冷水瞬间浇在她身上。
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体本就是用最易燃的纸张做成,之前又被烧过一半,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存活的可能,只留下焦黑的灰烬。
“你们果然向着她。她都做了这种事了,为什么还要救她?”陈萋的声音咬牙切齿起来,有些凄然,“你们这样子对得起其他被奴役的纸人吗?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吗?现在受苦的是我们,被强迫吞掉玻璃的是我们,被强迫听从她的命令的是我们,被浇冷水被罚站的都是我们!她那种人本来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吗?”
白简觉得头痛欲裂,勉力想把李然的尸体收集起来,梦想着把她复原。
可是她和那个画中的女人不同,被烧死,就是真的死了,连魂魄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但他也没有办法责怪李然。他不得不承认,从陈萋的角度来说,她做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从李然带着别人嘲讽她的身材开始,她和李然就已经势不两立,再加上后面李然在学校里做的这一出,仇怨只会越来越深。
甚至于李然刚刚的行为会让她在内的所有纸人一起为她陪葬。
她只会希望李然死得越惨越好。
如果他站在陈萋的位置上,可能早就几爪子挠死李然了。
可是看李然刚刚的反应,她明明还有可能悔改。也许再引导一下,她就会成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毕竟她现在还小,没有定性。火灾的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了,大家都能够好好活下去,没必要赶尽杀绝。
“我们并不是想向着她,而是她对于我们来说有其他帮助,所以我们必须保护她。事情结束之后,她一定会受到她应得的惩罚,我相信这个惩罚会让你们满意。”牧流昀眼神死寂,脸色看起来比平常更加灰败,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魂魄。
白简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这件事给牧流昀的打击比给他的要大得多,他只是因为快成功的事情被人搅黄了而惋惜痛心,但牧流昀会真的在意李然和陈萋的感受,甚至会因此难过纠结。
他把李然的灰烬丢在一边,回来揽着牧流昀的肩,让他可以有个依靠:“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们以后做好准备就行了。”
他转而又看向陈萋,脸色微沉:“还有你,小小年纪,遇到事就想到杀人。杀人可以解决问题吗?不是还有法律吗?其实还有很多更好的解决方式,你不一定要使用暴力。”
“她想杀了我,我杀了她有什么问题吗?”陈萋的声音突然提高,“你是想告诉我她还是个孩子,以后还有前途,希望我给她一次机会吗?她杀我的时候想过要给我留机会吗?你们总幻想着坏人会改邪归正,为什么不想想花时间保护一下无辜的人别让他们变坏?我告诉你,坏人就是坏人,她已经不可能悔改了,不要再做梦了!”
她望着天空,唇边扯开一道弧线:“让她再活下去,对曾经受她折磨的人,很不公平。”
“是我们来得太迟了。如果我们早点意识到,事情不会发生到这个地步。”牧流昀声音恳切,“但我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不需要把自己的未来也搭进去。”
“我不会后悔。”陈萋冷冷地道,“没有人可以保护我,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她的神色,就像是另一个纸人皇后。
牧流昀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头一歪,靠着白简的肩头晕了过去。
白简一时声音有点走调:“牧流昀?你醒醒?”
陈萋愣了一下,一下也有些慌张:“他、他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白简阴沉着一张脸,瞪向陈萋,“还不是为了救你们。”
“我不是故意的……”陈萋向后退了半步,冷汗瞬间爬满了背部。年轻男人的目光犹如丛林中潜伏的野兽,阴冷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咬破人的喉咙。
“现在说这个有用吗?”他冷冷地看过去,一字一顿地道,“老实一点,等调查局的人来,我现在不想动手。”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只能掰李然寝宫里的宝石玩。陈萋就看着他手一收紧,看似坚硬的柱子立刻化成了一把齑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之前的狂妄也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