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的人最会装!”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晋仇有些不明白,殷地的人最为沉默,怎么可能说这么多话,这全是假的吧。
他试着从地上爬起来,抬眼的瞬间却看见了晋地人,他们也看着他,他们的眼神很冷。
晋仇也有些冷,然后他便死了,被踢死的,肠肚都飞了出去。
他被挂在一根通天长的杆上,被烈日灼烧着,他期盼着有人来救他。
一直期盼着,他感觉自己发烂了,他很疼,后来又不疼了,只是热,偶尔冷。
底下有人说着:“谁想将他放下来便放下来,殷人绝不追究那个施救者。”
笑话,殷人不追究,不会有其他人为了讨好殷王而去追究吗?
其实殷人一向说话算话,他们既应允了,怎么会再动救晋仇的人,但还是没人动,他们跟本就不想,他们与晋仇也非亲非故。
于是,一直也没有人来放下晋仇的尸体。
晋仇干瘪了,他几乎与杆化为一体。
他被放下来了,放他下来的是殷王。
他问他:“要孤救你否。”
晋仇没有说话,他被抛向了火堆,烈火焚烧了他,他干的连尸油都没有。
“咳咳……呕……”,晋仇猛地从床上起来,他抑制不住地呕着,咳着,嗓子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连同胸腹疼成一片。
就在他要憋死时,一个人扶住了他,拍拍他的背。
“你不该那样便睡的,修士也会生病,你发热了。”,那个人说。
晋仇感到自己的额间多出了一只手,正在测他的温度。那手很凉,他昨晚被这手冰的不行,现在却觉得很受用。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他勉强说出一句话,说出后才发现自己声音小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那人却显然听清了。
“你长得很有仙气,昨日雨中也恍若受难的神人,但本质是个俗人。”
“俗人”
“是俗人,俗人得泡个澡。”,那人又说。
晋仇愣了些许,他看向屋中那泛着热气的大桶,问:“桶是哪来的?水是哪来的?锅是哪来的?”,他这屋中从不曾生火,哪儿有烧水用的东西。
那人却是神情未变,“昨夜你昏睡不醒,我便借了你的财物去买了锅和打火石。”
钱,这屋中哪里有钱。
前阵子有人像打发乞丐一般扔给他一白灵石,可一块白灵石能做什么,那是最贱的财物,连个饼都买不起,给他便是羞辱他的。而一口锅,远不是一白灵石能买的下的。
那人看着晋仇,经过昨夜他显然知道晋仇有多家徒四壁了,但他未走。
“我与那卖锅的器修说了些话,他见我贫寒,便将锅与我了。锅上有加速符,水一烧便热。且还赠了些东西。你那白灵石是他不忍伤我自尊而收下的。”,他表情平淡无奇。
晋仇却醒了。
他道:“你这样的人是不用我养的。”
☆、捡颗白菘(四)
被捡的那人究竟用不用晋仇养?毫无疑问是不用的,即使他失忆了,但那身体上好像还是有股魔力,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好,很好,最起码有饭吃,有衣穿,又能有让他住的地方。他失忆想必已经有几日了,晋仇见他时,他身上除了雨水,也未有其他称得上狼狈的地方。
他的玄衣是那样完好,比之晋仇那件在地上遭人踩过的青衣要好上许多。
他真用晋仇养吗?他养晋仇还差不多。
毕竟晋仇的日子一直过得不怎么样。
“那我养你。”,他突然来了一句,惊得晋仇眼微睁地看向他。
“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
晋仇从未想过有人要养他,他一六百岁的男人,哪里需要别人养。就算是晋家未破落时,他也早早地就不需要被家里养了,他父亲那人又一向规矩严,怎么容忍得了“养”这种字。那是给懦夫用的。
而且他现在的处境,又有谁能养得起他,养他然后被天下人所看不起吗?然后被天下人耻笑,被天下人追杀?这世间的人貌似都不盼着他的日子好过起来。
晋仇知道这一切,他想眼前这人一旦知道他是谁,肯定就不会再说这种妄言了。其实有人说养他,他还是挺高兴。
前提是这人不是殷王派来故意嘲弄他的。
“我去街上了解了你的事。”,被捡的人说。
晋仇低下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殷王派来的可以走了,我现在的日子你们也看到了,并不好过。如果只是单纯失忆,那你也该走了,跟我过并不好,我不会养人,更不需要被他人养。”,他要的是家里能有点儿人气儿,但是眼前这人叫他觉得有些危险。
那人却是皱起了眉,他的确是失忆了,依他的能力也的确不用人养。其实这些天来他从东走到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他没想过自己是否孤单,他一个人能过得很好,他为何要跟别人过。虽然他自身很警惕,但他毕竟失忆了,失忆了就该更警惕些,跟人住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他走在雨街上,冥冥中感觉自己的机缘来了,他顺着街旁走去,雨水浸湿了他,他很冷,他突然想起他失忆了,他没有家,没有一个可留宿的地方,他身上原有的那些钱也都花光了,他知道他只要进处客栈,跟老板说说话,便很难有人会拒绝他,他早已明白了自己身上那莫名的感觉。可他不想那么做,这些天来他也没那么做过,他不喜欢外人,一切外人。
至于谁是外人,谁都是外人。
就是这时候,晋仇出现了,他穿着有些破烂的青衣,他头发凌乱却未遮住脸,他被雨击打着,腰却挺得极直。晋仇明显不是失忆的人,但别人一看他,便知道他没有家,他是孤独的。
“我们都没有家,我们应该一起过。”,被捡的人说。
晋仇闻言笑了,“世上没家的人很多,你要是想找个惨的,可以去找乞丐,他们大多都没家。”
但他们都不是晋仇,被捡的人想,他有些话不打算说出来,比如:他知道晋仇。
他的确知道,他不认识晋仇的脸,不知道晋仇是谁,但他记得晋仇的名字。他失忆了,可他记得晋仇的名字,他知道一个叫仇的男人,他与他之间必定有某些关联,而且他很想来找他。为此,他已从殷地来到了晋地。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讲,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他连字都不认识,但他来了,他脑海里只有这一个人的名字,他不来这里他能做什么。
他在街头巷角听过关于这个叫“仇”的男人的故事。
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感觉心头有股暖流流过,他不知道这具体代表着什么,但他想自己一定识得那个人,而且那个人,对他很重要。他全名叫晋仇,他知道。
他来晋地了,他也果然见到这个叫晋仇的男人了。
他跟他回家,来到这个破烂的小屋子里,他没觉得晋仇哪儿不好,他只是有一个瞬间很气愤,气愤于自己唯一记得的男人为什么在过这种日子,住着破烂的屋子,没一个人关心他,他看见街上所有的人提起这个名字都是一脸不屑,而晋仇明明什么都未做过。
更让他气愤的是,晋仇也不认得他,他原以为见到晋仇就能解决问题了。但晋仇不认识他,幸好自己的感觉骗不了自己,他见晋仇第一面就知道晋仇是他要找的人。可晋仇让他走,他不可能走。
“我跟你势必是要一同生活的,最少我失忆这段时间应如此。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但我从现在起,可以叫晋赎。”,这样显得我们是一家人。仇对着赎,便应如此。但晋赎不开心,他隐隐知道自己说得有些重。
晋仇根本不认识他,他凭什么管自己叫晋赎,他太武断了。可他骨子里在说着:自己就是个武断的人,世间的人都应跪在地上承受自己的武断。
他不用晋仇跪,因为他失忆了。他也有些不舍得,他一路上早已知道晋仇这些年过得多不好。
晋仇没回答上面的话,他开始咳嗽,剧烈的咳嗽,身体不由自主地塌下来,伏在床边,连那永远挺得笔直的腰都要弯。他感到那个自称晋赎的人在拍他的背,力度控制的很好。
他以前病过,修炼本就是件容易受伤的事,只可惜晋家家教颇严,他母亲虽关心他,在他受伤时也往往是要让他早日接受修仙界的冷酷。她妹妹晋柏关心他,可男女授受不亲,这些年来,他受伤便是受伤,哪有人会这样拍他。
可这人,晋仇不敢信。
他趁着气息稍平,道:“别拍了。”
晋赎的手放下,他没有服侍过人,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晋仇叫他别拍,他也就不敢拍了。
“好些了吗,我扶你去水里泡下?”,桶里正在冒着热气,看起来很温暖。
晋仇没说什么,他只是点头。
然后他挣扎着起来,可惜他内府空空,方将站起的时候竟然头晕不已,眼见着要倒。晋赎连忙扶了他一下,才不至于让晋仇倒地。
晋仇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没说晋赎擅自给自己起这种名好不好,也没说让不让晋仇走这事。他只是从晋赎的动作感觉他从未服侍过人,虽然他第一次就做得很好,但那份生疏骗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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