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并未攻击他,他身上还有殷王的气息,就算现在弱了,也因他怀中那个装着殷王之血的瓶子而忌惮。
天下之大,断没必要在刚出来时就和有着殷王气息的人过手。
这道理不光人知道,鬼也知道。
晋仇站在了自己提前设好的阵法处,他怀中所装殷王的血,还是几年前的,那时殷王法力未弱,血中的灵气也足,鬼魂们怕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宋公,本可以留在此为难自己,却还是急着去救殷王了,想必也是怕殷王出事。
阴气聚集,弥漫于四周。殷人想必也发现了此处之事,现在正在叫喊。
晋仇听了会儿,他还想听见鬼的,可惜这些鬼在死前便被砸穿了嗓子,以防他们与天地告状。此时便是成鬼,也发不出半个气息来。
这些鬼魂的面目都没有了,且大多四肢扭曲,较野外的残鬼倒是好看许多,毕竟是用来提取灵气的,不至于太过恐怖。
连血都没有,殷人制鬼,看来着实是按密门来的。
想必这样能提取的灵气更多。
晋仇看了一眼,想从那些鬼的身上发现不一样的东西,可惜他未看见。即便是死了,这些鬼也像是怕着殷王的样子。
他们在晋仇面前悠悠远去,没有一个上前的。
晋仇看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只是默默隐去身形,准备去外面看看。
身前被殷王压迫的鬼,死后亦被殷王压迫着。
这些鬼魂似乎都没想在殷地驻留,而是尽自己最快的力远去了。
“唏”,晋仇轻叹了一声。
他放出殷地的鬼魂,本意就是让天下人误会殷地,但他从未想过,这些鬼魂被放出,竟是不伤害殷地人。
就算他们伤害,天下人也会相信这是殷地疲于应对流言而放出的。而现在这些鬼的样子,恐怕更是使天下人相信了。
晋仇不作声,他的心中甚至是悲哀的,但他也说不上自己在悲哀什么。
天下人不信鬼魂是殷地人放出,他便将自己放鬼的身影给天下人看,反正他那时用的是殷人的脸,穿的是殷人一贯的玄衣,不至于使人怀疑。
但现在,这些都没必要了,鬼魂伤害天下人而独独不伤害殷,那便是殷人故意的。
殷王灭叶周,离间赵魏,计害郑伯。
天下人可以只当做闲谈,毕竟不是他们自己出事。
殷王迟迟不出,迎神碑可能有假,楚子不出亦是可疑。修士们还是可以事不关己。
毕竟以殷王之强,如此事是假的,或是殷王故意放出消息以观人心,那后果不是一般修士承受得住的。
殷王的法力强与否本就是他人管不到的。
但殷王如因流言而放出鬼魂为害天下,涉及到自身,天下人便不得不管。
如是殷王真的法力还在,又怎用得上这些。
能做出放鬼魂之事,殷王便不再是修仙界的顶端了。
他现在法力如何不提。
想灭天下的心却是不争的。
放鬼魂在天下肆虐几日,天下人便该合伙攻殷。
殷虽大,集天下之力也可攻之了。
晋仇走着,他有预感,一年之内,事情便可结束。
划出水镜,晋仇看着晋家结界处的狼藉,他只顾着放出殷地的鬼魂,却是未注意晋家,现在一看那场面,确是他准备的东西发挥作用了。
如只是平常的破开结界,晋家前会是一片完好。
而现在,晋家结界处俱是黑焦。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该晚上写文的,上章我究竟写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让宋公提前出现了……
☆、何人有悔(十五)
殷王太庚躺在床上,他已几日不曾下来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一个浑身无力又满是伤痕的人,哪怕想下去走走,也是要看自己身体的。
更何况他已几日不曾吃饭。
殷王现在的身体连凡人都不如,却没人来看他。
身上的伤口溃烂,他用完最后一丝力将腐肉刮掉。
那动作并不快,但也不曾犹豫。他想的事很多,在那刀子蹭过骨头时想的事就更多。
比如晋仇什么时候会来,晋仇还要不要他的孩子。
晋仇究竟对殷地做了什么。
如若他有力气,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抓住晋仇,抓住之后就将他关入牢内,这辈子是不要再出来了。
他不想当晋仇,便没必要再当他的晋仇。
十年前便该将他杀死,当时杀掉便无之后这些事了。自己不会受苦,殷不会出事。
殷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那里面没有动静,他摸得很轻,像是生怕伤到的样子。
身上的伤口都在疼痛,殷王从未想过自己会受这样的伤,不管是他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他敢肯定,没人能这样伤害自己。
头有些昏,他的伤寒一直未好,此时不大看得清面前之物。
连带着听觉也有些不好使,但不好使不意味着殷王不愿听。
他已察觉有人来了,那人的动作极轻,未曾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嗒嗒”的声越来越近,那不是晋仇的声音,殷王认得晋仇的脚步声。
晋仇的许多习惯他都懂,晋仇能发出的声音他都知道,且一直很喜欢这些。
他能肯定这不是晋仇,但这声音是个熟人,最少他听见过不止一次。
脚步声已来到了门前,燮宫最顶层极大,此人能摸来这里想必也是不容易。殷王想着这个声音,他并不怕,这世间要害他的人虽多,只要不是晋仇,他便觉得没什么。
他委实是骄傲惯了。
看着门的方向,殷王似乎在等着那个人的到来,真到来时又会怎么样。
只是一刹那的错愕。
“宋公?”,他道。
来的人笑笑,“是我,王,不要怕。”
殷王当然不怕,他只是好奇宋公是怎么进来的。晋家结界做过改动,除了他跟晋仇,其他人断难进来。他无法力,晋仇更是不知背着自己干了什么。
仔细听宋公的脚步似乎有些不对。
“公是如何进来的。”,他问道。
宋公不笑了,他走到殷王面前,看着他的身上,殷王到底是宋公的侄儿,别人不知道殷王什么样,宋公能不知道殷王什么样吗?
“王,你臭了。”,他板着脸道,声音并无责难。
殷王臭了,他的确是臭了,腐肉到底是有味儿的,殷王不是以前那个修士,自然无法遏制住这种衰竭。
他听了宋公的话,脸色有些沉。
哪怕真是不好,他也不愿被人这样说。
“公来便是说这些话?如真要说,不如回殷地再谈。”,殷王试着起身,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只是虚着抬起了点头。
宋公没有上前帮忙,他冷眼看着,“王现在想回殷地,之前又是在做什么呢。就算想怀个孩子,回殷地不好吗。这般为了晋崇修损耗身体,得来的也只是满身伤。算是咎由自取了。”
的确是咎由自取,放着殷王不做,来这里和晋仇过活,早前就没有想到后果吗?
说来还是被迷惑了。
“勿要再谈此事,公既来,便该说明来意。”,殷王应该叫宋公叔叔,他现在一口一个“公”显得极为生疏。
宋公自然知道生疏,他神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同样未变的是盯着殷王的眼神。
殷王现在如何,就算是瞎子都能知道一二,毕竟血腥气是挡不住的。宋公不是瞎子,他当然更能看明白殷王的身体。
那上面已没有几块好肉,全是深及骨头的伤痕,纵横交错在其上。
沟谷蜿蜒,中有淤泥,红土为地,白木为底。
没有要愈合的伤口,没人包扎当然难结痂,不结痂怎么会好。
宋公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这种伤明显是绳索所致。
那个长得仙风道骨的崇修道人竟是喜欢这么对人。
不是自家人果然是不会心疼的。
宋公的手有些颤抖,但这被他极好地藏住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藏,殷王跟他说话的声音虽然还好,但已是用尽全力在和他说话,断没有力气再去注意他的神情举止。
“王可是着了风寒,晋崇修不曾在意过吗?”
“他几日未回了。”
“传着殷的谣言,自然是没有时间回来的。王可知我是如何进来的,他去殷地要打开阵鬼的结界,碰上我。用晋家结界交换了我的离去。”,宋公的声音有些哑。他话只这么说,殷王不会不懂,但懂又有什么用。
殷地的鬼放出,天下人在已有的猜疑下只会怀疑此是殷所为,如此,天下人反。
宋公该拦着晋仇,但他却为了可笑的打开晋家结界而放弃了。
殷王面色不善,他知宋公是担心他,但殷如无了,他们又怎能活。
“公该拦着晋仇。”
“拦他做什么,王这些年教了他极多的东西,我不一定拦的下他。倒是王,没人来救的话,只要要烂死在晋家。”,就算死也要死在殷地,这般死在晋家,叫他如何与兄长交代,他那个兄长一向威严,只宠着这个儿子。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受了这些罪,恐怕耗尽整个殷的基业,也会叫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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