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在廉租房内看电视的女孩儿,正俯身吹凉一碗刚泡好的泡面,将今天刚领到的工资输入一个支付账号后,准备按下确定键,手指突然停止了动作,她紧咬银牙,狠狠骂道:“陈爽,你全家都是(哔——)。”
第37章 圣光密码。
是吗?你辛辛苦苦打工赚钱,就是为了帮他实现梦想无怨无悔去奉献,你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个碧奇的称号?
女孩儿皱了皱眉头,将泡面叉扣在碗沿:“是我幻听了?”不,你没有幻听,姐妹,你该实现自己的理想,迎接崭新的自我。
女孩儿摸索着从牛仔裤里掏出挖耳勺,面露疑惑之色:“耳朵里塞耳屎了?”把你招子放亮点,我在你桌子上,遥控器旁边。
“遥控器旁边?”倩倩移动目光,瞅着遥控器旁一个跟她茶杯差不多高的影子,正准备细看之时,那影子突然弯曲成数道弧线。
不!放开我!是什么力量在拉扯我?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女人尖锐的声音,跟随着变成漩涡的影子,一点点旋入空气之中。
等那声嘶力竭的尖叫散去,倩倩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她揉了揉眼睛,探身抓住了遥控器:“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有个大老鼠跑到桌子上来了?”她两眼一瞪,触电般缩回沙发角落,抓起一个抱枕,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不管对方是不是还在接受记者采访,是不是还带着电视上那张蠢脸跟人描述他的创作心路,发出浓重的哭腔朝电话大吼起来。
“陈爽!快回来!家里有老鼠啊!”……
黑女巫法琳娜处于绝对眩晕之中,她仿佛重返了从诺森德冰雪平原传送而来时的那条通道,身不由己,飘飘欲仙。
她能看到,无数双充血的狭长魔眼朝她复苏睁开,又有许多身穿瘟疫之心法袍的诅咒教徒,朝她这个方向觐见参拜。
正如这时光长河里流淌的往日景象,长脚蜘蛛、肥胖腥臭的枯萎巨人、低头发出阴翳笑声的诅咒教徒,皆受控于她。
她数不清的混沌日子都奉献给了纳克萨玛斯,纳克萨玛斯回报她的却只有无尽的逃亡,只是这次,她计划失误了。
法琳娜女士打算在巨神领域靠她的黑暗魔法奴役手办师,让他的作品都成为纳克萨玛斯的亡魂士兵,复活过来统治世界。
这样的计划原本完美无瑕,但计划从缚魂者被人砸破脸开始就严重受阻。
那个头顶长着犄角的骷髅兵,说他不是纳克萨玛斯来的。
“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怕老鼠的事?”法琳娜女士怎么都想不通。
哪怕她现在身体被不断地拉长、弯曲、再盘旋糅合,像一缕云似的任君把玩,她都无法阻止自己去复读、去仇恨那颗骷髅头。
他不动声色,奸诈诡佞,骑着大老鼠把她吓得花容失色,连他身边的小女妖,都能轻轻松松得到她用以在大墓地立足的法器。
“呸!下贱胚子,居然还想做我的徒弟?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女妖,有什么资格和我!黑女巫法琳娜平等对话?!”
弯曲影像以柔软、薄如纸张的形态,从这条特殊通道里蠕动划过,“我只是想要骗取她的信任,让她帮我把手铐打开!”
“该死的!这东西怎么像狗皮膏药似的,贴着我?!”法琳娜女士不停地震荡她正渐渐组合起来的身体,发出微弱怪叫。
随着她从一个突然打开的白色光环里穿过,这怪叫由隔了几层墙的音量陡然增大到声震寰屋,在一座城堡里显得尤为乖戾。
—“呃,高进勋爵,我能问问,你召唤出的女士,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红色地毯两旁分列着执斧矛的冷血守卫。
他们用手中武器组成的钢铁密林,来宣誓他们将忠心护卫红毯尽头,那高耸王座之巅上,分腿正坐的魁梧骷髅君主。
他久经沧桑的面部轮廓即使早就肌肤消融,你仍能从剩余的骨骼中看到一位当权者的威严。
他颧骨上正反射着两缕枯黄,花白长发搭在肩头纹路繁复的爬山虎肩胄上。
就像是他肩负着两团代表坎都拉斯王国兴衰的荆棘球,从生到死,从未改变。
法琳娜女士眼中突然见光,极为不适应地用手遮住眼睛,只可惜她仍不能使双手自由分开:“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不要大吵大闹,在皇帝陛下面前,保持你的女贵族修养。”法琳娜女士狠狠地转过头,她肩旁半跪之人的脸使她惊呼出声。
“骷髅兵!你这个坏了我好事的杂种!”余光瞥见她另一侧肩旁,半跪着一位身穿玫瑰色亮片礼服的女妖,正盯着法琳娜。
“瓦拉!你这个白痴女孩儿,我们说好要一起对付这与老鼠为伍的家伙,你居然在得到我的信任后,再次沦为他的走狗!”
女妖原本带着戏谑笑容的脸,在听到“瓦拉”这个名字之后,怒意立刻喷薄而出,她毫无修养地给了法琳娜女士一记狠厉耳光。
“叫我科琳娜女士!”一个放射着强烈光芒的手掌型音爆团,扭曲成不断膨胀收缩的粗线条,在黑女巫脸上炸开了花。
黑女巫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她捂着脸,那上面嗡嗡作响的噪音和辛辣剧痛,瞬间让数个世纪没受过这苦头的黑女巫吸了下鼻子。
而赐予她这一巴掌的罪魁祸首,头上银发挽成华贵仕女髻,使几缕小松鼠尾巴似的绒绒发梢搭落肩上,忿忿地甩了几下手。
“高进大人,我不知道,您在取衣服的路上,怎么会遇见这种没教养的小姑娘?还有那个瓦拉,她从学会说话那天开始,就整天喋喋不休的,我迟早要罚她去陪艾丝美拉达女士作伴。把你这衣服给我扒下来!”科琳娜女士轻蔑地转过半张脸,冷冷喝道。
瓦拉肩膀猛地抖了一下,她站在离几位大人五十步远的门厅入口,皇帝陛下的慈爱目光扫向她时,她都没有这样紧张恐慌过。
瓦拉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她也根本搞不懂这套蚊后法裙是怎么跑到她身上来的。
她只记得,当两个大型手办在黑暗里点亮灵魂之光时,她与犄角骷髅兵瞬间悬浮了起来,某种神秘的力量正促使手办的装束与他们同步,而后,整个巨神领域化作层层叠叠的水晶砖块,分崩离析。
她只记得,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像扯迷路的孩子似的,攥紧她的手掌往亮到极致的地方拖。她本身很害怕,但心里又不像以前那样没底,瓦拉知道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骷髅兵都会拯救她于水火,没有什么地方比茧包里更让人担惊受怕。
他和犄角骷髅兵在最亮的地方跨出异世界,李奥瑞克大城堡旁的凹径完好无损,月光如洗,意味着他们进入巨神领域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些本该水晶化散落的地砖现在都好好地覆盖着,要不是她从巨神领域得到了法裙,她都不会相信她刚经历的一切。
她用超声波幻化出一面镜子,照出仿生风格浓郁的蚊后装束,法裙表面的纹路像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管,仿佛只要往里面注入鲜血,才能发挥出这套法裙全部能力。瓦拉抽出那条凶悍怪异的鲜血引力长鞭,乐得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等喜获新衣的快意淡了下去,她才想起那个得到一只大老鼠的家伙,等她转身找他,那人却不见了踪影。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宝窟里最重要的宝贝被他独吞了,然后她什么也不顾,蜻蜓点水飞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从地面到城堡三层这段距离,她快如闪电。
如果说以往达到超音速需要借助音爆,现在瓦拉就更像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小蚊子,能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飞翔,强击。
塔楼上的冷血弓箭手,只是迷茫地前倾了下身体,就收了回去继续巡逻。
瓦拉以为她会从红毯两侧林立的冷血守卫里找到白骨仔的身影,比如他那一根翘起来老长的犄角,肯定戴不了头盔。
但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高进比她之前预想的,更容易被发现,因为,他是今晚宴会的绝对主角。
当瓦拉在四五队冷血守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兴冲冲地飘到门厅,她一眼就看到头戴皇冠的骷髅人从红毯尽头走了过来。
他魁梧粗壮的骨架给人一种扎实稳重的印象,让人不得不联想他生前该是如何强壮的男人,他灰白的长发从破败皇冠下露出。
他轧下战靴前行,两缕搭在肩胄上的振奋拂动,有人说他是一位“疯王”,但在瓦拉看来,他没有一丝一毫疯狂的迹象。
枯黄色不知名称的金属铠,缝隙里残留着黑色淤垢,血色大氅只能看出些边边角角,他走向半跪的三人时,从腰间掏出权杖。
瓦拉至少知道权杖是什么,那是一根杖柄镶嵌有紫罗兰冰眼的银钎,长一米五,整体造型是一株野蛮生长的爬山虎。
从权杖尖部分成好几股往杖头上攀升,最后爬山虎合而为一,伸出代表坎都拉斯王国四省的四只手掌,握住紫罗兰冰眼。
瓦拉凝视着杖头上的宝石冒出冰雾,它是那么瑰丽,那么大颗,与皇帝陛下身上老化残破的铠甲是那么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