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还晕着,林杨靠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深山的夜晚漆黑又安静,风吹过,树叶沙沙,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隐约的咯咯声,似乎是鸡叫。
飞蛾绕着暗淡的路灯扑棱,林杨看得入迷,回过神时,烟已经烧完了。
又点燃一支,把窗户推开,林杨吹着夜风大口大口地吸烟。
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似乎有东西在动,林杨盯着那个方向,看见一个胖胖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进灯光。
那人似乎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距离太远,林杨看不清是男是女,只分辨出那人手里还提着一只鸡。
吸完烟,林杨想喝水,拿起保温杯才发现水已经凉了。林杨倒掉水,拿着保温杯下楼。他记得厨房有电水壶,他想烧点热水喝。
杨春花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记性越来越差。她找遍厨房,腊肉不见了,红烧鱼更是无影无踪。
腊肉还好说,可能被野猫叼走了。村子里经常有野猫来偷残羹剩饭。
但红烧鱼呢?
猫儿总不能自己揭开锅盖把鱼偷走吧?
难道有人吃了?
但是鱼没有熟,又有谁会吃呢?
而且还吃得一干二净,连一根鱼刺也没有留下……
她想不明白,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有点儿睡意,刘琦推推她:“妈咪,我想喝水。”
杨春花迷迷糊糊:“水在桌子上。”
桌子上有暖水瓶,杨春花准备了半瓶子水。发烧感冒,当然要多喝水。
杨春花闭着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暖水瓶在桌子上。
瓶子旁边有杯子。
刘琦倒了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
几杯下肚,瓶子里没水了。
刘琦走出房间,打算去厨房烧点水喝。
厨房里开着灯,电水壶冒着热气,林杨守在旁边等着。
有脚步声响起,林杨回过头,看见金敏娴揉着额走进厨房。
远远的,林杨闻到金敏娴身上的酒气。
金敏娴问:“有水吗?”
林杨道:“有,正在烧。”
“哦。”金敏娴双手抱胸地靠在门边。
林杨与她不熟,只听说这个女孩很能喝,纵横酒场千杯不醉。
水开了,就在这时----
啪!
灯灭了。
“嗯?”林杨抬头看灯,“跳闸了?”
“哈,我把灯关了,好刺眼。”借着窗外的灯光,金敏娴递上杯子,“你怕黑么?”
“不怕。”林杨给她倒满水,又给自己倒满水,电水壶空了。
林杨与金敏娴一起上楼,感应灯亮了,借着灯光,他们看见了刘琦。
刘琦仿佛没睡醒,低着脑袋梦游似的往下走。
林杨挥挥手:“小朋友,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呀?”
这时,感应灯灭了。
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林杨的胳膊。
金敏娴把林杨拽去墙角,轻轻捂着林杨的嘴。
“嘘……别出声……”金敏娴在他耳边道。
林杨只好把话咽回去,金敏娴也放下捂着他的手。
黑暗中,林杨听见刘琦下楼的脚步声。
很轻很轻,像是一只猫在走路。
刘琦走下楼梯,从他们前方走过。
林杨只感觉有一股阴冷的空气吹拂而过,带来一股隐隐约约的红烧鱼味儿。
林杨的头皮一阵发麻,明明是一个小女孩,但那种诡异的感觉,仿佛是一只凶险的毒蛇游过。
林杨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刘琦路过他们,往楼下走去。感应灯忽然亮了,暗淡的灯光驱散黑暗,林杨看见刘琦走下楼,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走吧。”金敏娴上了楼梯。
“但是她……”
“别多事。”
“好吧……”林杨追上去,轻声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金敏娴:“什么?”
林杨:“那小女孩呀!”
金敏娴却道:“不要吵醒梦游的人。”
林杨诧异道:“她在梦游?!”
金敏娴眉头一跳:“难道不是?”
上楼第一间就是林杨的房间,林杨还有话想说,可金敏娴没有搭理他。林杨站了片刻才进了房间。金敏娴回头看去,楼梯的感应灯灭了,黑黝黝的楼梯口恍如怪物张开的大口……
第二天,宿醉的林杨头疼欲裂。
原计划今早游山玩水,顺便找丧尸。林杨起不来,躺在床上不想动。闭上眼天旋地转,睁开眼又被窗外的光晃头晕眼花。
外面有人吵架,叽里咕噜地说方言,林杨一个词儿也没听明白。他用被子蒙着脑袋,又躺了半小时才爬起身。
厨房里,杨春花正在忙碌,刘琦在一边低着头摘菜。
林杨站在门边,刘琦没有搭理他,把摘好的菜递给杨春花。
林杨开口道:“老板娘,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杨春花给他泡了一壶茶,解释说:“有户人家的鸡少了,说是大傻偷了。”
“大傻是谁?”
“一个智障,络腮胡的,遇上不要理他就是了。”
大傻打出生起就是一个智障,四十好几了还不会说话,见人就傻笑,经常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最近大傻还把树干堆在刘大爷门前,看起来像是起一个围栏。刘大爷拆了,大傻又起,拆了,又起,大傻不扰民也不闹事,就喜欢给刘大爷家起围栏,弄得刘大爷烦不胜烦。
村里的人都很讨厌大傻,唯独大傻的老母亲一直护着他。
林杨吃过早餐,出去闲逛时,争吵已经停歇了。
山里空气好,风里带来草木的清香。林杨一路闲逛,来到村子边,见到几个村民走出林子。
村民肩上扛着柴火,手里还提着藤篓子,篓子里的鱼正吧嗒吧嗒地翻腾。
林杨沿着小路走进林子,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一条小溪边。
小溪非常混浊,水面还浮着一层绿色油污。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挽着裤腿站在小溪里捞鱼,林杨道:“这是倒洒了油漆吗?”
那老大爷道:“不知道哎。”
“小溪一直这样?”
“差不多一个多月啦!”
“鱼有毒,不能吃的吧?”
“嘿,怎么不能吃啦?好吃得很呢!”老大爷伸手一探,抓起一条鱼,“你看那些大江大河,污染更厉害 ,里头的鱼啊虾啊田螺啥的还不是照样上餐桌嘛……老伴儿,篓子呢?”
林子里走出一个胖胖的老大妈,她目光呆泄地伸着手。
“篓子呢?”老大爷不耐烦道,“说多少次,拿篓子,不是你的手!”
大妈这才回过神,拎起篓子把鱼装了进去。
林杨坐在石头上看老大爷捞鱼,那大妈站在老大爷身后,呆呆傻傻,像个木头人似的。
林杨看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有村民带着篓子,一路小跑道:“刘大爷!还有鱼么?给俺留一条呀!”
林杨在附近逛了一圈,有只大黄狗跟在他身后。林杨不怕狗,还摸了摸它。大黄狗嗅嗅林杨的手,又去嗅他的腿,一路跟着林杨来到农家乐附近。
林杨朝它摆手:“去去去!”
大黄狗晃了晃尾巴。
林杨走几步,又撵它:“去去去,别过来了啊!”
大黄狗站在原地,目送林杨进了农家乐。
农家乐里热热闹闹,大家正围着饭桌喝茶磕瓜子。
黄大发昨晚喝了不少,此时正揉着额头一杯一杯地喝茶。
洛毅正在玩手机,真是神奇,学霸也在玩游戏啊?林杨凑过去看了一眼……
“在线考题。”洛毅头也不抬地说,“你看不懂。”
林杨:“…………”
刘琦端着花生米走来,忽然,大门外响起狗叫,那只大黄狗在铁门外冲着大厅汪汪直叫,龇牙咧嘴恨不得冲进来似的。
杨春花拿着扁担,作势要打它,大黄狗不怕她,还在汪汪叫。杨春花用扁担哐地一声敲在铁门上,大黄狗吓了一跳,夹着尾巴跑开了……
刘大爷最近心太烦,主要是他老伴儿感冒,脑子不太清醒。
望着篓子里仅剩的一条小鱼仔,刘大爷气急败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跳小溪里,好不容易又抓了一条大鱼。
“叫你看好鱼,你看什么地方去了?发烧烧坏脑子了?!”刘大爷抢过篓子,亲自把鱼往里一塞。
鱼翻腾片刻,从篓子底下钻出来,“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原来篓子穿洞了!
刘大爷只好用草绳绑着鱼,朝老伴儿吼:“走啦!发什么呆?!”
老大妈提着破篓子跟在他身后。
刘大爷:“把篓子丢了!”
老大妈这才把篓子丢了。
刘大爷是村里的捕鱼好手,每天去小溪抓鱼做鱼干,等镇里赶集时带着鱼干去卖钱。
老伴儿最近变得痴痴呆呆,总是丢三落四,还经常把鱼弄丢了,这让刘大爷很是冒火。
最让刘大爷头疼的是,村里的大傻也发神经,天天给他屋子起围栏。今个儿也不出所料,大傻又找来木材给他弄围栏,地上乱七八糟地插着长长短短的木条儿。刘大爷用石头砸他,大傻跑了,刘大爷一脚踢翻围栏,朝老伴儿道:“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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