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很难过，可他越是难过就越冷静，说的话也就越简单直白。这期间江汀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他说完了又紧抿着唇低头靠着墙站在那儿，她才装作诡秘的拉过程月疏来用一种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跟他说：“程程你知道吗，宋小凉小时候可爱哭鼻子了，我爸刚把他接过来那一会儿他晚上老偷偷哭梦里还叫哥唔唔唔————！”
“闭嘴别说了！”宋凉恼羞成怒，捂着她的嘴把她从程月疏身边拖远了些放在一个自己可控制的范围内。
“哎呀呀……”江汀钻了个空朝程月疏吐了吐舌头，“所以别再自责啦！实验本来就是充满了不确定的，没有人会料到事故怎么就会发生了，在我们三个的精神稳定值测试中，我的数据是最合适的那一个，所以我进来是最合适的。”
“但那是个意外，如果那天不是因为我撞见了……那现在在这里的人就应该是我。”
江汀摊了摊手，“你也说了测试前你的精神出现波动是个意外，那实验事故也是个意外，你怎么能把意外的过错全都归咎于自己呢？”
“我……”
那边江汀还没有说完，她用食指戳着宋凉脑壳恨铁不成钢的说：“怎么回事儿宋小凉，你是不是谈个恋爱把自己谈傻了？理智线呢？被你吃掉了？”
最后她说：“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怪你。姐姐当然也不会怪你，你进到这里来，该找的人也不是我。”
那天在去做精神稳定值测试之前，在37号实验室顶楼长长的走廊里，宋凉穿着与建筑里所有人同样的白色隔离服与一行人擦肩而过。他对于今天要送到这里来的新病人有所耳闻，原本37号实验室已经不再接收新的患者进入了，但这一位显然是特例，送他来的监护人为实验室提供了难以估算的资金。
就因为这一点点好奇，他停下了脚步往被推动着的病床上看了一眼。也正是因为这一眼，让他素来平稳的精神状况出现了异常，以至于直到测试结束都难以平复。数据结果与他自己做的评估相距甚远，所以最后进去的人是江汀，最后死去的人，是江汀。
那个患者被安放进了顶楼唯一一间病房，这太安静了，宋凉完全没法想象这么久这么久的等待时光中他都要一个人待在这里，没有人，甚至没有一点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所以他把自己的实验室搬到了这里来，即使他从来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即使他有可能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
01号的负责人和01号本人甚至完全没有机会碰面，但他们最终还是见到了，在白塔里，程月疏第一次推开眼前那道门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
“欢迎进入白塔游戏，我是你的居家旅行通关活命必备指南！之后一段时间，多多指教！”
“所以是因为这个你才从一开始选择了我吗？”程月疏问。
江汀弹了弹手里的话筒，“啊，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我想要看看自己负责的患者，但最大原因是——”她笑了笑，“因为你明明坐在黑暗里，却像极了一束光。”
“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困住，他们遭受不公，所以恐惧厌恶外面的世界，白塔是一个完美的安全区，这里是他们自己的世界，他们可以建造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但更多的人选择了不断重复那一场噩梦。只有你，程程，你什么都没有选，你看见的是白塔最原始的样子，世界是一片虚无。”
“是啊。”程月疏低头无奈道，“我以前总觉得这个世界或许并不尽如人意，但它总归是好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即便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世界，世界好像并不爱我。”
“没有办法找到困住的究竟是怎样的过往就没法带你出去，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方式。”江汀说，“看起来我成功了。”
这一层的时间似乎是停滞不前的，他们从醒来到现在从窗外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同样的景色，别说风了，就连光线都是一成不变的。
宋凉收回目光，问她：“何晏最初醒过来的地点就是在这吧，如果你跟何晏是一样，那为什么你能一直待在这里，而何晏却只能在各层之间游走？”
江汀一本正经道：“因为我夹带私货。”
宋凉：“？”
“也很好理解吧。”江汀一把推开了窗户，剩下的两人惊讶的发现他们之前所见到的蓝天白云绿草地居然真的只是投映在玻璃上的一幅画，随着她推开窗的动作，窗外漆黑一片的虚无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出来。
“System vulnerabilities.”
作者有话要说： 就快要完结了！
System vulnerabilities-系统漏洞
每到五点必停电qwq
☆、ACT70.系统002
“别这样看着我啊搞得我像一个神经病！”江汀貌似深沉的说完见两人都没什么反应，不由有些气恼道，“宋小凉你自己不也在白塔里面导入了自己的数据嘛，所以我在这儿搭建一个安全区也不是很过分吧！”
宋凉道：“我的安全区没有钥匙可不能随便进。”诸如之前把程月疏带到他的意识世界中避难，那时候他放在程月疏口袋中的画是暗示也就是打开安全区的‘钥匙’。
但这里却完全不同，与其说是利用异常数据重新分割白塔建立了额外的空间，倒不如说这里完全就是白塔中的一层，不需要任何指令，所有人都可以到达这里。
NPC可以从这里醒来，玩家可以经过通道抵达，这里就像是一个重置副本的中转站，又像是起点。他甚至有理由怀疑当志愿者们第一次进入游戏当中的时候，首先经过的就是这里。
“你说的也对啦，”江汀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胸卡，“但在解释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还记得‘β计划’设立的初衷是什么吗？”
宋凉与程月疏对视了一眼，然后道：“为了研究一种新的方式唤醒经受过巨大精神创伤陷入昏迷的患者。”
“没错，”江汀点了点头，“为了救人。”
“可如果是这样，系统的设置应该是出于辅助玩家的目的帮助他们尽快找回记忆提供正确信息以便快速通关，而不是处处限制玩家交流，设置什么积分分组挑起玩家内斗拖慢进程。”
“被控制传播力度的连环杀人案、医疗垃圾污染、跨国人口买卖、还有之前撞破了某些秘密被关在学校仓库六年的学生……有些人被唤醒是不是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程月疏的攻略进程一直是跟指南，也就是江汀本身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也注意到很多她较之通关更为在意的事情。
江汀食指竖在唇间，摇着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宋凉合上眼微微后仰着身子，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系统总像是在催促着他们快一点、再快一点，只怕是想让他们乱了阵脚一面发现更多不对劲儿的地方。
“实验室里出了叛徒，难怪我的修复程序没有被启动。”宋凉道。
白塔的系统早就不是他们当初设置的那一套，修复程序一旦启动在外面的江澜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两套程序的异常，到时候他们所做的一切就会败露。
当初第一次进行实验时的事故多半也不是什么意外，为了叫停‘β计划’他们会做出什么事都是可能的，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程月疏的出现打破了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β计划’因为筹集到了足够的资金重新启动，即使最初的创设人江博士已经去世，可他的核心资料并没有公开给37号研究室，而是全都交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三个孩子手中。
所以那些人只能重新再找机会。
“其实我一开始也很懵，毕竟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死了确实很难接受嘛！不过后来我发现，我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我’创建的白塔世界，这里是没有完全被清理干净的一代系统。也就是爸爸创造的最原始的白塔系统。”
“之后我把自己的意识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这里保护一代系统最后残存的数据不被破坏，另一部分跟程程一起到其他各个楼层进行攻略，同时找到毁掉系统的方法。”
“不过也是因为分割意识的原因导致我认为的与目前最要紧的事无关的记忆都被我留在了这里，所以才会出现对外界的事表现的一无所知的状态。而越接近我的另一部分，我的记忆也就会慢慢融合成完整的一块。”
江汀把扣倒在桌子上的照片重新摆正，照片上是她和宋凉、江澜三个人的合影，照片上的三个人站在37号实验室的门口，拍摄者是当时还健在的江博士，那一天他们三个正式加入37号实验室，也是‘β计划’最开始的时候。
“你跟我说你是个bug，是因为对于系统来说你和一代系统的存在对它来说是极大地威胁，它也想要抹杀掉你的存在。”程月疏道。
江汀给他点了个赞，可惜的是现在没法在他脑子里炸烟花了。
“其实系统最终会崩溃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与于一代系统争夺控制权，又加上它的制作者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完善它，所以最后我这个终极大bug打败了它成功上位，现在的我是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