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声过去后,眼前的人影变得像老旧的电视机一样模糊起来。
这场偶然的相见恐怕并不能持续很久,宋凉抓紧时间喊道:“战争!线索是战争!你要让boss亲口把掩盖在乐园表象之下真正的剧情说出来!”
“剧情进度百分之五十!关键词‘战争’是正确的!”指南道。
程月疏点了点头,虚恍的掌心碰了碰宋凉的脸颊,“我知道了,别害怕,一定会找到你的。”
影响消失在眼前,宋凉把手放在了自己脸侧。明知道他根本就碰不到自己,但温度却好像留在了上面,他揉了揉发热的耳尖,赶在炮火再次定位到他之前离开了。
这场注定不能长久的相见戛然而止,程月疏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须臾,他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唇角弯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我很喜欢这里。”
“我对未来充满希望。”
说完,他把衣袖挽到小臂露出腕上的手表,经过通道的刷新,在上一层被水泡坏了的表盘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指针咔咔的指向了十点,他把外套往肩上一搭,走向了月牙指引着的正前方。
“程程你……”指南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但只觉得他现在的情绪十分怪异,可要真的让她说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怪。
程月疏道:“别担心,不需要担心。”
“但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在游戏世界里意识崩溃的后果很有可能导致脑死亡,我合理建议你现在立刻让我对你进行调整修复!”指南声音难得严肃起来。
“不需要。”程月疏,“你把我在前几层找回来的记忆都通过修复抹除了,对吗南南?”
指南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吗?”
程月疏摇了摇头,“没生气,但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树林的尽头,灯火点亮了整座纯白的建筑,水池中的雕像依旧笑的温柔,月光冷冷清清的洒在她身上,像极了一位母亲,如水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建筑里的人们。
程月疏踩过地上的落叶,慢慢走近了雕刻着橄榄枝和雏菊的大门。
易教授站在门旁,口中哼着一支古老的童谣。
悠远绵长的曲调断了一断。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 ?
☆、ACT24.协会
“是的。”程月疏放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握紧,“我愿意留下来协助你们。”
易教授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我的荣幸。”
因为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所以第二天早上不可避免的起晚了些。程月疏揉着脑袋从楼上下来,沈岫看见他,一口菠菜粥呛在喉咙口,咳得涨红了脸。
“卧槽!”喝了一大口许颜递过来的温水,好不容易把卡住的粥咽了下去,沈岫抓了张纸抹了抹手冲到程月疏面前,“卧槽!什么情况!”
程月疏穿着白色的制服长衫,衬得整个人身材修长挺拔,胸口上的标识是唯一惹眼的颜色,嫩绿的橄榄枝叶托着白色雏菊,金黄色的花心像太阳似的。
“如你所见……”程月疏摊了摊手,“我现在是协会成员了。”
郑敛当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碗,问到:“什么意思?你是要站在NPC那一方,在同伴生死不明的情况下?”
“嗤。”坐在左侧的男人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这时候说的这么深明大义,还同伴?你难道不就是为了何晏。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在乎他啊?他才多大?高中毕业了没?对着个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这个男人是许颜他们队的B层攻略者,一直以来都不太看得起别人。郑敛一脚踢开椅子走到男人面前单手拎住他的领口,“我跟小晏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男人没什么所谓的拨开他的手,“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郑敛气势突然一顿,“我……”
男人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又想说什么。但却被程月疏开口打断了。
“线索是战争。”程月疏道。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有人质疑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加入NPC一方的人?”
程月疏道:“线索是宋凉告诉我的,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们一定相信。”
视线中出现了易教授的身影,对方似乎是注意到了他这边的状况准备往这边来。程月疏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等等!”沈岫追了两步拉住他,“程程你……”
感觉到手被人反握住用力的按了一下,程月疏压低了声音极快的在她耳边低声说到:“我有想要求证的事。”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对方很快从自己身旁走开了。沈岫拧在一起的眉头并没有完全舒展开,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程月疏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用手指强行把眉头拉直,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应该是错觉吧!
“这是你的门卡。”易教授招呼了他,带着他从建筑另一侧的楼梯直接走到三层。
程月疏扫了一眼门卡上的信息,‘程月疏,男,24岁’。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23岁。
“怎么了?”易教授问。
程月疏道:“没什么,好像有东西落进眼睛里了。”
在三层走动的都是穿着一样制服的协会里的人,程月疏从来没在下面见过他们。这些人似乎并不觉得他这么一个生面孔到这里来有什么不妥,跟易教授打了招呼之后就匆匆走过去忙自己的事了。
“这间屋子的主人去别的部了,你先用吧。”易教授用钥匙打开了正对着楼梯口的一件房门。屋子里也是一尘不染的白,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一张供人休息的沙发和一套桌椅,门后面是一个简易的洗手台,玻璃窗就在椅子背后,在这样的天气里打开窗户就会有很舒服的风吹过。
“医生在走廊右边的房间,器具在尽头的仓库。你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寻求帮助时尽可能的帮助他们。”
指南小声在他耳边说:“程程,问问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程月疏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下了自己的任务,随后又看似不经意的说到:“易教授,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是为什么选择加入协会的呢?”程月疏手放在刷了白漆的木桌上,手指一点一点的。
易教授笑笑,答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虽然这里是医疗救助协会,但我本人对医疗方面的问题完全是一窍不通的。我曾经,是一名战地记者。”
“我见过战争带来的一切灾难,饥饿、疾病、恐慌、死亡……我见过拖着残破身躯苟延残喘的大人,也见过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死去的孩子。”
“但我什么都帮不了,我只能在强制遣返的时候带回一段段令人痛心的影像。所以在偶然得知协会存在的时候,我回来了,就一直没再离开。”
程月疏道:“感谢您的回答。”
目送易教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指南才一边质疑自己一边嘀嘀咕咕的开口道:“进度条怎么会没有动静呢?这应该是有效提问啊……”
程月疏拉开椅子舒了口气望着窗外,“是有效的,南南,你还能查到进度条第一次动是什么时候吗?”
“可以。”指南说着就已经开始查找了,“我看看啊,是在你和沈岫看……啊!照片!因为照片的内容和这次提问得出的线索是一样的!”
“可是怎么会呢,根据剧情设置的时间线,在线索‘战争’出现之前不应该会有这么关键的道具出来才对啊。”指南十分想挠头。
游戏设定必须合理,在乐园里是不可能存在‘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的。
程月疏手指在桌面上摩挲了一下没有应声。门被吱呀推开了一道手掌大小的缝隙,小女孩小心翼翼的露了半张脸向屋里张望了一会儿,对上程月疏看过去的视线,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怯,然后轻轻的推开了门背着手有些拘谨的站在桌前。
“出了什么事?”程月疏暂时收敛了思绪,温和的开口询问。
小女孩儿果然放松了一些,双手搅动在一起开口道:“兔子,兔子先生掉进地下室里了。”
地下室很宽敞,倒不如说是地下一层。光线照射不到这里,越往下走越黑。程月疏在仓库里拿了一把手电筒,骤然亮起的光线使他适应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金发的小女孩蹲在阶梯尽头,目光紧张兮兮的追随着他手中的这束光。
地面以下阴暗潮湿,有不明显的水滴啪的碎在地上的声音规律的响起。程月疏把手电筒的光往头顶上照了照,刷白的墙上有大片被水洇湿的痕迹,周围墙上砌着的瓷砖也因为常年无人修缮而松动脱落。
兔子玩偶应该是顺着阶梯落下来的,它圆滚滚的身子一直滚到墙角,白白的身子上难免被地上的积水和尘土弄脏了。程月疏弯腰把手电筒放在地上拍了拍兔子先生身上的污渍,手电动在地上晃了晃,光线打在墙壁上,余光瞥见什么东西,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