铢衡听闻又不由羞面,阴影之中他将身子半掩在凸出的石壁后,隔得远远的对对方喊:“你以为我想这样?要不然你将衣服赔我……!也要你拿的出来!”
花邪川点头:“好说好说。你要蔽体之物我这里多的是,但是东西不能白拿,我肚子还饿着,阿旺也白忙活了,这样,你卸一条手臂给我充充饥,我给你件皮大衣。”
铢衡张了张口,蹙眉略略思索一番,心里有所动摇:“你若是骗我怎么办?这里也没有什么皮毛,你想诓我?”
花邪川却不以为然的耸着肩头,一脸无赖:“不信我你大可自己去摘摘树叶或是杀头野兽扒皮蔽体,我这儿倒是没有关系,锅里还有残羹冷饭……倒是你,恐怕要成为仙界裸奔第一人了。”
铢衡咬牙,恼羞成怒:“你!”
花邪川冷笑一声,对阿旺吹了一声口哨。阿旺得令,几步跑到山洞一角嘿哧嘿哧叼来一张虎皮。花邪川拿起虎皮,珍惜的掸着上头粘着的尘土,语气漫不经心对铢衡却满满勾引:“一只胳膊换一辈子的尊严加一张五百年虎妖的皮,仙人,这笔怎么算都是我亏啊。”
铢衡盯着那张宽大的虎皮,虽然视野昏黑,但是那虎皮在幽火下泛着一层油光水亮的光,看起来十分不错。
铢衡实在无法容忍自己赤身出逃,也做不出杀生取皮的坏事,宁愿断上一臂也不愿失了颜面。他最终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虎皮给我,不过是一臂,你拿去便是。”
花邪川惊讶的挑了挑眉,旋即满意的应:“行,我这妖最讲诚信,希望仙人你也一样。虎皮你先拿着,阿旺,把我那大砍斧叼来。”
“汪汪!”阿旺撒开腿欢快的又到角落拖出一柄沉甸甸的石斧来。
“来来来。”花邪川大大方方将虎皮递到铢衡手里,然后接过阿旺叼来的石斧,准着铢衡伸直的另一只胳膊,一扬斧头狠狠地砍了下去!
☆、深藏不露
妖界阴煞盘踞,黑夜总是来的很快。夜晚的天空并非漆黑而是隐隐泛着一股森寒诡异的莹绿,古林掩掩,不时从幽远处传来猎杀的哀嚎。
离死灵结界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株巨木合十余人长臂相拥之粗,树下早已腐朽,形成一个树洞,树洞被有心之人掏挖变成一处不大不小的树屋。
树屋内不是传来少女咯咯笑声以及白犼的响鼻。仇落倚在树干粗糙的树皮上,一双凤眸血色明灭。
从树林间隙,依稀散入几许模糊破碎的月光。周遭都是绿光阴阴,仇落的影子投在树干上。
然而那影子并非是他的模样而是怪里怪气的不住波动抽搐,无数触手自黑影里不安的抽出,就像是无数只章鱼的触手,仇落微敛睫毛,眼眸浸在一片美好的深邃之中。
“小娃娃,方法已经很明了了,你这是浪费时间。”明明四周没有声音,但仇落脑海却被炸开了锅似的。
仇落道:“你也听到了,里头的妖怪可不好对付。”
“桀桀桀,”脑海里的声音古怪的笑起来,声线支离破碎,“你是在害怕什么?害怕那只妖怪被放出来扰乱了妖界?”
仇落眯起眼睛,目中光华粲然:“我的目的是带走铢衡,而不是将事情闹大。这件事想来实在蹊跷,背后黑手并不是要向谁报复或是取铢衡的性命。从第一件事开始,事情越闹越大,现在仙族与魔族关系如履薄冰,若妖族再因为此事闹起来,三界大乱。”
“哦,你这么一说吾更加迫不及待要去破了那结界了。”
仇落无言,只站起身子,然后往洞内窥探一眼,见那影子与绵绵玩的开心,便放心的点了点头。
“既然不想破阵,便将阵灵封在洞里,吾不想拖拉,这里的空气不清新。”
仇落微笑:“你合该继续沉睡在我体内,不然我这几百年的遮掩算是白费了。”
“呵呵,小娃娃,吾没有嫌弃你你到嫌弃起吾来了?现在你后悔也没有用,当初可不是吾逼迫你做的决定。”
仇落勾着唇角看起来颇是悠游自在的往死灵结界踱去,脑内小剧场开个不停,身后的黑影化作无数触手,如蛆跗骨啃噬在他脚下。
从很久之前,仇落便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仇落了。
慢幽的踱到结界之前,仇落还是那样举止优雅。在他之前有触手探路,碰到空气结界便立刻停住,吸附其上。仇落上前,伸手轻轻触碰眼前的虚无,刹那碰触,指尖剧痛,再看时指尖唯有一截森白。
仇落收回手指,因为融合加剧,他伤口愈合再生的速度比之前快上数倍,肉眼看见之下,白骨皮肉复生又恢复原样。
“看来要变成死人才能过去了。”仇落打趣。
脑海里的声音建议:“是个办法,你试试,用魔触勒死自己,吾可以占了你的身子过去为你完成遗愿。”
仇落深深眯眼,面上笑出两个和煦的梨涡:“那可真是劳烦你了。”
嘴上贫词,但是结界上的魔触却吸附更多,渐渐结界上凝出一片黑影。仇落又将手伸了过去,掌指轻轻一拨,黑影便如雾气一般被撩拨开来。豁口已开,仇落不再等待,坦荡进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的功体破解结界真是轻而易举,之前也不知道开了多少结界窥了别人多少宝贝秘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只能寄生在一只小魔身上。”
那声音笑:“吾,与你有缘。”
仇落自嘲的摇了下脑袋,步履更加深入,他细细分辨空气中的气息,但是妖界的空气实在是浑浊不堪,特别是愈发深入便感那种古怪气味越重,直至远处忽来一道虹光,撕莹绿上空,气场非凡斩伐一列高木,坍塌的声音十分剧烈,脚底下的厚土也为知一颤。
空气中的冰雪气息亦浓烈起来。
这是个好兆头,仇落勾起唇角,愉悦的踮起脚尖,轻身一跃身姿如风穿林而过。
打斗声。离战场越近,两气相撞产生的威压越大,万木受累飒飒作响,一时树叶纷飞作雪,仇落松开筋骨,一跃数丈迅捷如豹,虚飞上空,他见到一片被战斗波及倒塌出的一片空地,冰蓝光亮与莹绿妖气纠缠相击,两人斗得太快,肉眼无法辨别人形。
仇落伸手后置将发带拽开,猎猎夜风吹开丝绸般的墨发,旋即身后触手将仇落团团包裹将他围成一只刀枪不入的黑球,球身旋动如一瞬脱绳的陀螺,卷动黑风闯入两人战圈。
“滋滋滋滋————”斧刃砍在坚硬的外壳发出刺耳刮骨的声响,一阵火花迸溅,两人被活生生撞开。这是黑球里伸出一只手臂,刚要将铢衡拽进来,却被他一手刃将手臂暴力的砍了下来……!
仇落:“……”
手臂垂落在地却没有完全与身体断开,而是藕断丝连的被无数细密黑丝拉扯住,一瞬机会消失,身后的石斧又劈了上来!
“滋滋滋滋————”
比较之前,持斧人更有准备,普普通通的石斧灌以妖力,钝斧瞬间变作削铁如泥的神兵,竟将坚硬如铁的黑球劈开,斧痕极深,破开防御将仇落后背剌开一道又深又长的大口。
见状,一边的铢衡抱臂冷观,打斗单对,二比一胜之不武。
黑球移动迅速,瞬间避到离持斧人数丈远的地方,黑气慢慢散开,露出一袭黑衣与一张狂乱发丝半遮下的邪魅面容。
仇落抬眼望了铢衡一眼,上挑的瑞风眼里有着一丝轻佻的勾引。
铢衡对上那眼风骚的眼神,不由蹙眉厌恶的紧了紧身上的虎皮。
花邪川将斧头拎在手里时刻戒备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步子却缓缓移向铢衡,面上是不同于之前的生冷。低沉磁性的声音对铢衡说到:“被这颗粪球蛋打断了,你我再战。”
铢衡环臂:“你的仇家,不先解决掉这架怕是打不好了。”
花邪川略略思索 ,虽然他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自己多了这么一个仇家……反正他的记忆总是混乱的。花邪川之前疯癫的时候还想要铢衡一只胳膊煮汤,刚砍一半妖就清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捏着一个纤细胳膊,另一只手提着沉甸甸的石斧。
虽然没有搞懂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细瘦的手臂上他却感觉到了强悍无匹的仙气,花邪川垂眸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斧头一甩落到一边。
遇见内力如此强悍的高手,别的都不用说,先过上几招才重要!
于是剁手变成切磋,两人相战正酣,被一颗翻滚的黑蛋搅和了。
花邪川同意铢衡的话,于是,石斧的利口再次朝向了仇落。
仇落眯了眯眼,比原来凤眼邪挑许多的眼眸露出一丝犀利。看来铢衡没有认出他,这张脸毕竟是捏造出来的。仇落见另一人似乎对铢衡满是顺从对自己却敌意万分,一时,心底敌对情绪也被挑了高涨。
仇落从第一眼便将铢衡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首先最清楚的是铢衡衣衫没了,反而裹着一张宽大虎皮,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和素白的脚丫子,头发湿漉散乱,而对面的男妖亦是一身凌乱身上衣衫成条,从两人短短话语之间仇落听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迎合暧昧,凤眼一抽,心中敌意变作焚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