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落点头,面上却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嗤笑:“行了,都说了几遍了,管事婆的性子能不能改一改?我有分寸,又不是傻蛋。“
“呵,你晓得便好。“丹鸩见他这般神情便也放心下来,他应该是多虑了,仇落估计觉得不把人弄得服帖心里边安生。想当年他和仇落初识是在比武场,他和仇落是最后剩下的两魔,双双都想要夺得首位下着黑手能抡拳头绝不手软,结果那次他败在了仇落手下,不打不相识,比试结束他私下找仇落切磋,一来二去两魔便成了好友。
他知道,仇落想要的一直都不是胜利,即使胜利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
探伤结束后丹鸩便早早回去,虽然他和仇落是好友,但是家中不许他在仇落的仁明殿待太久,殿宇一直空荡荡的,仇落目送丹鸩离开,神思忽然回到许久之前的一日。
☆、情谊
那是仇落一百零五岁的生辰,与过去平凡的千万日子没什么两样,明明是很有意义的日子但是白天根本没有人来为他贺生辰。因为魔界与妖界边界发生摩擦,魔君没有闲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时候仁明殿里的魔仆还没有被仇落赶走,虽然都和空气无异。
小仇落起了一个大早,那是深秋,他在瑟瑟秋风中在门前的院子里期待的等了一早上。
然而,并没有谁来敲响那扇沉甸甸的大门,也没有谁来心疼的为瑟瑟发抖的他披件斗篷,许是觉得太冷,他最后放弃了,落寞的望一眼紧闭的大门,抿了抿唇旋即又绽出一抹自我安慰的笑。
父尊去边疆了,大哥也是……晚一些便会来给他庆祝了吧?
这样想着,他慢慢踱回寝殿,想起今早的早课没有做,要是师尊问起来可就麻烦了,眼前偶尔经过一两个魔仆,他们还在为仇落准备早餐,见到仇落便急匆匆的失个礼,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去。
明面上是主子,但实际上还不是个小屁孩?仇落没有架子,一个人的时候只会傻乎乎的对着空气发笑。
接着是满满当当的几门课程,他今天也很完美的完成了学习,没有一位辅师对他露出一丝不满神色,这一切对仇落来说都简单的理所当然,所以,平淡无奇的回去,今天师尊竟然没有如往常一样来接他。
说不出什么感觉,小仇落第一次那么希望师尊那个大魔头能陪他回去,哪怕路上检验他时批评批评他今日又有那里不合他心意。
回到仁明殿,依旧是空荡荡,仇落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春阳普照的微笑。
啊……今天过去了呢……天黑了。吃点好吃的权当庆贺,便睡觉吧。
可不知为什么,晚风吹到那稚嫩的面庞上时,那抹笑容摇摇欲坠,眼眶亦有些滚烫。小仇落抬头望了一会儿天空,一轮皓月皎洁,满目星如亮钻。
他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也许只是他觉得是一会儿,银白光芒撒在朱红的眼眸中,亮晶晶得好看。忽的,身后传来一声敲门声,只是一下,仇落还以为是幻觉,但还是将脑袋微微往门口偏去。
下一刻,那沉甸的大门被推开了,沉闷的声响中,仇落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瞪大还没有长开的凤眼,耳边传来恭敬却淡漠的声音:“二殿下,今日是您一百零五岁生辰,尊魔尚在边界,无法亲临,特差仆送来贺礼,祝二殿下身体安康。“
仇落眼里的高兴忽然暗淡下来,他接了礼盒,礼貌的对魔使说了谢谢。魔使任务达成便离开了,仇落站在半开的殿门前,沉默良久。
等魔使身影完全消失,殿前的草丛忽然动了动,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窜了出来,来人贼兮兮的左右张望,确定没多余的人后便正大光明飞奔到仇落跟前。
“嘿!“那是小时候的丹鸩,完完全全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子,看着仇落埋着头他便热情的揽住他,“生辰快乐,二殿下。“
仇落似乎被他吓到了,哑了许久,才郁郁吐出一口气。
“你……谢谢。“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来了吧?哈哈,我告诉你我趁父上不注意翻墙逃出来的!厉害吧!对了,我给你礼物。“说着他便往袖里掏,仇落抱着盒子一脸期待的等着他将礼物掏出来,谁晓得丹鸩掏了半天最后却两手空空一脸尴尬的舔了舔唇角,“啊……落、落家里了。“
“……“仇落望了他一眼,旋即噗呲笑出来。
丹鸩苦恼的挠头:“啊,真是的,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这下可好了。“
仇落微笑:“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被逮到可要挨一顿板子了。“
丹鸩愁眉:“抱歉啊仇落,我也很想陪你过生辰的……但是父上不允许我和你走太近,哎。“
仇落点头,他明白,丹鸩一家是准备支持大哥的,他将来会成为大哥的竞争者,自然不能靠太近乱了立场。
于是丹鸩冒着挨板子的危险来到仁明殿前也不过同仇落说了几句话,说完便又该回去。不到一刻钟,仇落便又目送丹鸩离开。
而后,他敛了笑,空出一只手将大门缓缓带过关上。
怎么忽然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仇落摇了摇脑袋,其实生辰这种事对他来说早就无关紧要了,毕竟他寿命很长,每年都过上一次真的是件麻烦事,现在过生辰唯一的意义就是铢衡在这天也与他一起过,毕竟铢衡是他的生日礼物,既然老家伙不肯告诉他自己的生辰,只好将自己的生辰分给他了。
一想到铢衡他又止不住的心情愉悦,原本仁明殿里的那些行如死尸的魔仆他全都辞退了,只留下铢衡,虽然态度恶劣,但是铢衡对他的表情不是麻木,就算是冷漠厌恶,也好比过僵硬如尸。
毫不例外,仇落又去了偏点准备拿热脸贴铢衡的冷屁股。
这回铢衡没有懒懒散散躺着看书,也没有倚在竹榻上喝酒,他坐在半支起的窗轩边,难能那样认真的望着窗轩外头绽放正盛的梅花。
说是观景似乎又不像,因为他背脊挺得实在端正,看起来十分累挺,仿佛在倾听谁人教诲,又仿佛陷入了沉思,他太入神了,以至于仇落的靠近也没有感受到。
这样专心致志的铢衡并不常见,因为自从沦为病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认真了,以前他还会提剑练武,但后来身体越来越差,技术再好也没有硬朗的身体支撑了。
仇落凑过去,伸出手指轻佻的抚上那削尖的下巴。
“想什么呢。“温柔的语言随着炽热的呼吸尽数撒在铢衡项边,仇落微微眯起眼睛,勾出的笑意却是刻意疏冷,他能看出铢衡的心思,那张冶丽的脸上不是高兴的表情。
铢衡没有推开他的手,因为懒得了,他依旧平视眼前的万束花簇,语气淡漠:“二殿下不会有心思想知道的。“
仇落垂下眼帘,从这个方向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见铢衡那卷翘纤长的睫毛以及蔚蓝的眼珠,细腻完美的肌肤,一切都是美丽到称心如意的模样。仇落低笑两声,然后直直白白将铢衡内心的疙瘩说出来:“你偷听我和他的谈话了。“
“……“
“怎么,伤心吗。“仇落的愉悦病又犯上了,“我同他说只当你是玩具的事。“
“哼。“铢衡冷笑一声,压根不打算理仇落这个神经病,起身将窗轩拉回,一气呵成的将窗栓插好,然后侧眼给了仇落一截讥诮的目光。
“无聊。“两字落下,铢衡便潇潇洒洒离开了仇落的视线。
“呵呵……“回味了一下铢衡说这两个字的语气和意思,仇落不由将方才摸过铢衡的手指伸到鼻前细细品嗅,指尖依旧是熟悉的香气,清冽而回甜,但末余,却多了一丝不合的气味。
仇落伸出舌尖舔了舔,旋即喃喃:“啊……看来这手指暂时不能洗了。“
不瞬,他转过身,将铢衡亲手关合的窗轩又给不徐不疾的打开了。
☆、石山鬼
仁明殿里的小插曲结束,仇落该去解决正事。毕竟和他交易的旻虽然还没有君明仪那样古板苛刻,但已经往那个方向□□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容易也最麻烦,只要你遵循他的心意拿出十足的诚意对方便乐意和你继续合作,不过,诚心诚意毫不逾约这本来就是件很困难的事。
去往魔界北面的死地需要耗费些许时间,仇落召出白犼绵绵,拍着它的小脑袋,示意小家伙变回原身。
绵绵从异空间里被释放出来,呼吸着外界的空气高兴得不得了,仇落蹲着身子拍它它便欢快的摇着短小的尾巴依恋的蹭了蹭那温暖的掌心,随后,绵绵跑到远离仇落的地方,周身光芒大作换回巨大的原身。
白犼伏在地上,温顺的等着仇落爬上自己的脊背。
这几百年来明明胖了不少,原来还能被装在小盒子里像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现在巨大如小山丘,仁明殿再大也禁不住它扑腾,本来还舍不得将它关入异空间,后来绵绵差点拆了他的仁明殿,仇落才下了狠心将它送走。
仇落坐上白犼,绵绵仰天嗷呜一嗓子震得整个仁明殿颤了三颤,仇落见它迟迟不走便好笑的说:“铢衡不会来的,叫破嗓子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