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铢衡提高声线,有些无法承受的尖叫起来,“都是你的错!仇落!你毁了我!“
仇落垂眼,收回虚伪的表情,面上凝出一片诚挚:“是我。铢衡,我心悦你,不择手段的希望你能真正属于我。“
☆、玉瞳
挨了一顿锏抽,仇落稳稳当当的躺了两日,原以为铢衡会有那么一丁点好心来照顾他,谁晓得明明在同一屋檐下,铢衡连口水也不送一下。
想起哦每到铢衡不适自己都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伺候,仇落趴在床榻上叹息如潮,心上如一块磐石压着喘不过气。
呵呵,也是,自己到底在奢望些什么啊。
事情能解决的这样迅快,还全仰赖了他的好大哥。为了让他出手,自己可是下足了血本。他躺倒这两日,没人疼没人爱,怕只有旻能念上他一丝了。仇落冷哂着摇头,没来由的觉得心底一片寒凉。
他这样的魔,逢人三分笑,待人七分好,若在其他地方凭着这样的伪装稳稳妥妥的可以成为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物,但可惜他活在魔界,这个以实力证明自己的地方,只要是不顺眼,笑脸人也要被揍成哭脸。旻便是他们心中标准的榜样了,而仇落,就永远只能是靠着身份表面受人阿谀奉承,底下却是为人诟病的那种魔。
所谓真心实意,他一直便没有见到,他自己也没有几两真心。他向铢衡说的话也不知道真实性有几斤几两,或许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他的艳丽惊艳,也或许是为了将游戏玩下去。他活的实在一帆风顺,还没有谁这样给他大嘴巴子让他觉得难堪。
出门前依旧先去看看铢衡,这是他的习惯了,仁明殿空空荡荡又偌大无比,不这样做仿佛这寂静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虽然只是单方面的自我行为,但是有一个人能向他说明自己的行踪仿佛就能有一个人时时关心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一样。
仇落推开铢衡的屋门,熟悉的清冷气息飘逸鼻尖,顿退身后炎烈暑气。他不慌不忙的入屋,反手关门,目光率先落在铢衡一贯躺着的竹榻上,却发现上面薄衾整齐,上头还扣着一本书。
看来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悠闲。仇落拐进去,看见那抹消瘦的身影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
“……“仇落踱过去,张臂自背后缓缓抱住铢衡,朱色的眼睛向铜镜内望去,只见铜黄的镜面内是两道模糊交融的身影。
“在做什么?“仇落轻声问着。
这样模糊的镜子,根本照不出怀里人万分之一的冶丽面容,但是这却让他想起另一件事,仙族有法名曰“镜像之术“,可以通过鉴人之物交谈,如同面见一般。铢衡屋子里的镜子就和摆设一样,要不然也不会落了一层灰。他突然这样直愣愣坐在镜子前,很难不让仇落多想。
“铢衡。“见铢衡不理睬他,仇落便晃荡身子,有些孩子气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铢衡被这一顿晃荡弄得难受,气急败坏的翻了个大白眼,旋即冷谑:“无不无聊,没看见我在发呆么!“
“……“仇落停止了惹怒铢衡的举动,心想大家都很无聊彼此彼此,但是话出了口却是慢慢的芒刺,他松开铢衡,又拾起笑意,吟吟笑着往铢衡心上扎针,“发呆?我看你是刚刚白日梦回罢。如何,想回到仙界某人的身边,想的不得了?铢衡,与其白想,不如讨好我,让你见他一见面也未尝不可。“
与平时的绵里藏针不同,仇落这次把话挑的很明白了。铢衡静了一会儿,旋即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便离开了屋子。
“……“
仇落脸上的笑,变成了阴鸷锋利的刀子,扎得铢衡心上血涌,亦将他自己伤的不轻。末了,他头痛的揉了揉揉额角,自己方才简直是行为举止愚蠢到自己也不能呼吸,激怒铢衡有什么好处?几百年来学会的忍让隐藏再次的喂了狗。明明只是来告诉铢衡自己要出去几日……
罢了,反正他去哪儿铢衡也不会在意,还以为铢衡真的对他有所转变但似乎自己又想入非非了,也好,这样的表现才不至于让游戏结束的太早。若铢衡对他真的顺从,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仇落目光又在那面落灰的铜镜上流连一番,看来家里的镜子都不能留了,就算铢衡已经没有还用术法的能力,但是一想到他还存在同那些仙族团聚的想法,他便心里火烧的厉害。
依照平常,他离开后就将整个殿宇封起来,而他心爱的铢衡,就如同宽敞金笼中的傲人孔雀,只消安静而美丽的等候他回来便好了。
离开仁明殿,仇落依约前往储君殿。
能撬动旻的条件不多,毕竟让他也束手无策的事几乎没有。仇落能得到这样的交易机会实属不易,旻看起来不是那种会为了谁而让自己吃亏的人。
到了储君殿前,仇落意思意思的投了拜名帖,等了一会儿,门卫才放他进入。
“二殿下恕罪,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大殿下交代,任何人上殿都得投帖。“门卫怕得罪他,仇落等着的全程门卫便跪着,先磕三个响头消消仇落的怒气。
仇落微笑:“无事,以往是我失礼了。“
他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投不投帖无所谓,反正旻也不会那他怎么样,最多进去后又甩他一张臭脸,只是被主人家提醒了他也不好在这么装作不知规矩大摇大摆进去,好歹,他这温柔知礼的皮囊可不能丢了。
对于仇落的到来,这回旻没有坐在高位不悦的等着他进来,反而,他亲自到了殿门,迎接他这个让人不悦的二弟。
仇落刚要行礼,旻便一摆手,冷冷说:“别请了,怪恶心的。“说着又吩咐守门的侍卫,“今日谁也不见,一律阻拦,若尊魔问起就说本殿静修。“雷厉风行的说完,旻斜一眼仇落,语气缓和一丝,“跟我来。“
仇落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侍卫呼应:“是。“
“难能看见大哥露出急切的模样,呵呵,仇落真是三生有幸。“穿廊转阁,二魔避过重重楼宇,在旻的带路下进入一处偏地,与外头的金碧辉煌风光光彩相比,这里的旧砖暗瓦显得萧瑟落魄,偏殿前的花圃已然尽数枯死,几株干枯的老树歪歪扭扭向天支着漆黑的树枝,犹如从地狱探出的鬼手。
原本的白玉阶梯已经被烧染成了褐色,坍圮的墙头颓然的倒在漆黑焦灼的土地上。望着这一处惨象,仇落不由想起当时储君殿那场大火烧的有多严重,凄厉的哀嚎从火舌中传出撕裂夜空一般,残忍的向周遭传荡,他当时还是个小孩子,恰巧遇上这场火灾。但当时所有人都面不改色,凄惨的声音在空气中足足回荡了一刻,可没有一只魔有去扑火的举动,大家都好像没有听见,毫无影响的继续办事。
那场大火,烧死了这座宫殿的所有仆从,没有人怜悯他们,因为这是尊魔的命令,这些仆从私瞒主人与病奴私通的丑事,在玉瞳被绞死之后,服侍他的二十余名奴仆当夜就被活活烧死。
火,是旻点的。
人,也是他锁的。
烧坏的殿宇早就没了门窗,只剩一块块难以分辨的焦黑,这里没有处理过,烧完了便放着,仇落注意的避开所有块状物,保不准那就是谁的人头。
空气积淀了两百多年还是那样浑浊不堪,似每吸一口气里头都夹杂着微不可见的骨灰渣屑,仇落微蹙眉,忽然想起铢衡屋子里清新凌冽的冰雪气息。
两魔步至内出,兴许进了一间书房,漆黑的书架上还放着一列列已然炭化的书籍简册,仇落多看了一眼,因为铢衡的屋子里也有一个类似的书架,虽然上头都是些让他不屑一顾的风月书。
回过头,却见旻按了书架里头某处,旋即,书架轰隆隆震动移开,无数烧化的书页被抖落下来。仇落拿手扇着眼前扰人的灰,而旻却顶着浑浊坦坦然然的进去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仇落心里暗嘲一句,随后跟上。
身后再次一阵声响,眼前变作一片黑暗。两对朱色在无尽黑暗亮了起来,虽然行于不见光亮的通道,但是仇落却看的很清楚。
约莫一刻,黑暗之中破出一丝光亮,紧接着眼前光亮大作,仇落不适的眯起眼,随着旻在几条岔道中拐动,最后来到一间暗室。
“便是这儿了?“一程二魔都没有什么言语,仇落的话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嗯。“旻冷应一声,淡漠的目光投到暗室前头那层隐约泛光的结界。
仇落勾唇:“大哥,这里我先说好,嫂子的事我只能尽力一试,毕竟,他已经不是个人了。“
旻的目光只是直直望着暗室内那团浓郁的黑影,冰冷的眸底似乎努力压抑着什么。仇落的话他只听了一半,因为另一半只是屁话,旻道:“不是人又如何。“
“……“闻言,仇落稍露讶色,但旋即他又面色如常。实际上他有些不明白旻的执着,这暗室之中确确实实关着的便是玉瞳,玉瞳是异人,但是死了也不过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曾帮助旻将那具尸体“复活“回来,但似乎不是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