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初摸不准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尚且保留着几分神志。他目光看着面前醉趴在酒桌上的章泽宇，见他脸颊红的就跟猴屁股一样，眼神都迷茫涣散了，眼不对焦，看起来醉的不轻。林雨初叫了他几声，章泽宇都没应他，只一个劲的在口中嘀嘀咕咕个不停。
“……”林雨初。
看来是真醉了。
好吧，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章泽宇这幅烂醉如泥、神志不清的模样，也没办法谈事，林雨初只能作罢。
这酒量未免太太差了些。
林雨初心道，然后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章泽宇还真是个好懂的人啊！
一个简单的人。
在某个领域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并且还勤恳努力，所以年纪轻轻便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虽然修界很多人质疑章泽宇复原九转回魂丹丹方并且炼制成功一事，认为也许是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复原的丹方，他只是占了早逝父亲的功名。
但是林雨初不这么认为，章泽宇并非是那等贪功的人，他很直白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没脑子，一眼就让人看透。
如果真的是他父亲的功绩，他是不会冒认下来的。
再者，如果是他父亲复原了丹方，那么在他父亲的时代，他父亲便会公布示众，而不是等到现在。
九转还魂丹的意义和利益太了，大的足以拯救他的性命和岌岌可危的章家。
若真的是他父亲复原的丹方，那他父亲便不必死，章家也不会败落。
想到这里，林雨初目光看着面前烂醉如泥，趴在酒桌上眼睛闭上的章泽宇，心下想道，他如此醉心研究九转回魂丹，将其丹方复原，重新现世，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完成父亲的遗志，继承父亲生前的事业。
“爹爹，娘……”
眼睛闭合，醉趴在酒桌上的章泽宇，口中轻喃道。
林雨初闻言顿时一怔。
许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冲着远处站着的章贵招了招手，招呼他过来。
一直候在远处的章贵看着他的手势，连忙小跑了过来。
“你家少爷喝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林雨初说道。
“哎。”
章贵闻言，目光看了一眼醉趴在酒桌上的章泽宇一眼，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少爷又喝多了，真是的！明明不会喝酒，还偏要逞强。”
“让林真人见笑了。”
章贵不好意思地冲着面前的林雨初说道，然后伸手扶起烂醉如泥的章泽宇，小心的搀扶着他离去。
“少爷，你下次可少喝酒。”章贵扶着章泽宇，小声地劝说道。
“唔，贵，是你啊！”章泽宇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认出了是他，不再反抗，靠在了他身上，语气含糊不清说道，“回去，回家。”
“嗯，回家，马上就到了，少爷你忍忍。”
“贵啊，我想吃水晶蹄膀！”
“……回家再吃。”
“那快回！”
……
……
林雨初坐在席上，看着他们两人，一主一仆互相搀扶离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
看来，章泽宇并不孤单，虽然章家败落了，双亲不在，但是身边始终有人陪着。
这偌大的章府，冷冷清清。
但是始终有人在。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宝贵丹方
次日一早, 前厅堂内。
章泽宇一脸羞愧的神色站在林雨初面前，语气惭愧说道：“昨夜是我失态了。”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林雨初说道：“你昨晚说……”
“不, 我什么都没说！”章泽宇飞快打断他的话, 否认说道。
他努力睁大了眼睛, 用一双真诚的双眼看着面前林雨初，说道：“你听错了。”
一副不管你听见什么, 那都是幻听的神情。
“……”林雨初。
看出来了。
看出来章泽宇他很想否认昨晚的事情，假装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存在的样子。
但是林雨初哪能让他得逞，林雨初抽了抽嘴角目光看着面前章泽宇, 说道：“你昨夜说荣家跑来说你欠了他人一瓶丹药。”
听见林雨初这么说，章泽宇脸上神色顿时皱了皱眉，收敛了几分随和，这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望而生畏，身上的气势变得沉稳，语气淡淡透着不快说道，“原来我和你说这个了吗, 不必在意，荣家只是想来讹我，不理会便好了。”
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 可以看出来他是极为厌恶荣家人的。林雨初想起昨夜他对荣、童两家破口大骂的模样，心下顿时了然。想也正常，章家的落败和这两家拖不了干系, 章泽宇能对他们有好感才怪。
不过。
林雨初抬起头，目光看着面前章泽宇，说道：“我想说，荣家没说假话。”
“……”
章泽宇闻言顿时皱眉，目光看着他，脸上神色透着疑惑，说道：“你何出此言？”
照理来说，林雨初和荣家并无交集，他怎么会替荣家说话呢？章泽宇心下如此暗道，面色神色不由地沉思，目光打量地看着面前林雨初。
“因为……”林雨初语气轻描淡写说道，“是我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的啊。”
“……”
章泽宇目光看着面前林雨初，语气发沉，问道：“怎么回事？”
然后林雨初便将他之前在荣家药铺的事情给简略的说了一遍，最后语气淡淡说道，“我原本只是想试探下他们，既然他们那般说了，我便顺水推舟，想着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章泽宇也是个聪明人，他虽然人情世故上耿直的一逼，但是又不傻。林雨初打的什么主意，他一点就透。听完了林雨初的话之后，章泽宇顿时陷入了沉思。
半响之后。
他抬起头，目光看着面前林雨初，说道：“我明白了，下次若是荣家在来人，我也会如之前一般，将人打发出去。”
听了他的话，林雨初朝他递了一个你很懂的眼神嘛。
——
二人用过早饭，章泽宇请林雨初去书房详谈。
说是书房其实与密室无异。
进入房内，有禁制可阻挡外面的人窥探，无人可探听到书房内的场景。
“请坐。”
章泽宇请林雨初坐下，然后动手给他泡了一壶茶，斟茶到林雨初面前的天青色茶碗内。
“我便直接开口问了。”林雨初目光看着面前的章泽宇说道，“章道兄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听见林雨初的话，章泽宇脸上的表情顿时沉默。
半响无语。
林雨初坐在他面前，目光看着他，没有催促他开口，而是耐心等待。早在来之前，他心下便早有准备，能够让章泽宇不远万里请他前来，事情必然不小。
这么大的事情，总得给人点心理准备才好开口。林雨初表示他还是很善解人意的，所以他并不急着催章泽宇开口解释，而是耐心地坐在那里等待，顺便喝杯茶。
他端起了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
唔，这茶还挺好喝的。
“实不相瞒。”章泽宇抬起眼眸，黑沉的眼眸看着面前林雨初，他脸上的神色坚定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坦然直言相告，沉声说道：“我所炼制的九转还魂丹有所缺陷。”
“唔……”林雨初。
林雨初闻言，抬头目光看着面前神色沉重的章泽宇，心道，和他猜的一样。在接到信的时候他就猜测章泽宇所复原炼制的九转还魂丹许是有问题，不过章泽宇能够如此坦然相告但是人品值得信赖，总比遮遮掩掩死不承认的好。
而章泽宇这么多年来一直拖着，顶着巨大压力，不肯将九转还魂丹对外出售，也足以说明他的操守，还是有职业良心的。
“什么缺陷？”林雨初目光盯着他，问道。
章泽宇闻言苦笑一声，然后说道：“九转还魂丹原是保留住垂死重病之人最后一口生气，截取生机，以此来起死回生。”
“但是我所炼制的九转回魂丹虽能够起死回生，但却是提前消耗了人体潜能，以透支将来的生机来换取眼下的生机。虽同样能够起死回生，却是一种透支未来寿命的不可取方式。若是服用九转还魂丹的次数多，将人体潜能耗尽，透支了所有的生机，便……回天乏力，到那时候必死无疑，无药可救。”章泽宇说道。
“……”
林雨初闻言顿时沉默，这情况出乎他的预料，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他来之前曾猜测过种种九转还魂丹的问题，却没想到会是这样，恰恰是这种最复杂难解的情况。
打个比方说就是，这药你现在不吃你必死无疑，你吃了能活下去但是将来会短寿，且一旦吃多了这药就没用并且还必死无疑直接当场暴毙。
所以这药，你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这样的九转还魂丹是失败的，我无法将这种有着巨大隐患的丹药对外出售。”章泽宇说道，脸上神色颓然而痛苦，“但是我也不甘心失败，丹方是没有问题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这几十年来一直在试图找出原因，却失败。”
林雨初坐在他面前，听着他的话，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挫败，却无法安慰他，这种事情外人说再多也没用。所以他保持了沉默，这种时候沉默或许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