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悬砚叹了口气,道:“只许再玩一会儿。”
……这宛如老父亲见熊孩子玩水的语气让钟衍妥协了,他收回脚踩在岸边。见顾悬砚依旧眉头轻蹙,又讨好似的过去亲了亲对方的额间。
顾悬砚似乎勉强被讨好了,他低下头,顺势吻住了钟衍的唇。
钟衍被他吻了一会,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退后一点,顾悬砚却又追了上来。四目相对之间,钟衍先红了脸,低声道:“先回家。”
顾悬砚抱起钟衍,气息低沉。
“来不及。”
深山中的野草没过小腿,人躺下去也能遮个大概。
钟衍也知道山里除了他们俩就没有了旁人,却依旧不可自抑的慌乱,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发着颤。
“你轻一点——”
顾悬砚已经吻至钟衍的腹间,闻言轻笑道:“就这样?师兄如果像昨夜一样哭着求一求我——”
钟衍的脸立刻红到了耳际,怒道:“昨晚我没有哭!”
顾悬砚立刻不说了,低头去吻他几乎要滴血的耳垂,安抚道:“好好好,没有。”
钟衍本想批评他语气太敷衍,但话还没出口,顾悬砚的手已经向后探去。于是钟衍满口的话都变成了一声闷哼。
顾悬砚进来时,钟衍忍不住弹起腰,下意识的想夹起腿。顾悬砚按住他的脚踝,自己缓慢的动作起来。不消片刻,钟衍便浑身泛红,双腿不自觉的缠在了顾悬砚腰际。
衣袍半褪不褪,散落在身旁,虽然身下山间草木繁茂,地上却依旧有些许细砂碎石。顾悬砚怕硌到钟衍,将钟衍环抱在腰间。但这个姿势进得更深,顾悬砚一动,钟衍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夹着哭腔的呻吟。
这一次的声音有点大,不远处不知道是兔子还是松鼠,被吓得窜了出去,带起了一路晃动的草木。
这一方天地便只剩下了钟衍的呜咽和顾悬砚低沉的喘息,偶尔夹杂着湿润的水声。
最后几瞬,钟衍浑身发软,双腿从顾悬砚的腰上止不住的往下滑,他小声的一声一声唤着顾悬砚的名字。顾悬砚听得心痒,低头咬住他的肩膀,一个狠狠地挺送将东西弄在了钟衍体内。
云/雨初歇,天地重归寂静。刚刚四处逃窜的小动物又偷偷探出身,警觉的接收着林间的动静。
山野之中重新传来动物窸窸窣窣的响动。
过了半晌,顾悬砚背着钟衍重新走回了小径上。他念了个诀,背着钟衍往上走,背后的道路慢慢被云雾笼罩,隐匿了踪迹。
这座山依旧无法御剑,顾悬砚已可御风,倒是没什么影响,但他喜欢这样一步一步背着钟衍回家。
钟衍趴在顾悬砚的肩头昏昏欲睡,却勉强提着精神教育人:“你都飞升了,不往飞升境去就算了,还这么重欲,这样不好。”
说得刚才又哭又叫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悬砚也不说出来触他霉头,只回答前面一个问题。
“飞升不过是只修为破障,超然物外。去不去飞升境都一样——何况飞升境界也没什么意思。”
钟衍掀了掀眼帘:“那什么有意思?”
顾悬砚答:“背着你回家就很有意思。”
钟衍轻轻笑出声,双手环住顾悬砚的脖子,嘴巴又开始不停起来。
“屋后种两颗青梅树吧,一颗吃果子,一个酿酒。”
“好。”
“谷中的兰花开得好,有时间咱们也院子里种。”
“好。”
“从明日起我就要好好修行了,你要督促我。”
顾悬砚无所不应,问:“还有呢?”
钟衍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答:“暂时想不到了。”
顾悬砚笑了笑,温声道:“不着急,来日方长。”
所幸来日方长,这一生还有足够多的好时节,能让他们将山河辗转,人间踏遍,也能让他们相许相从,白首共约。
生死轮转,永不离分。
第31章 番外季梁
庆阳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急了些。不过十月末,已经落了两三场雪。虽说已入金丹期,早已经不怕冷,梁争还是习惯性的跺了跺脚,往自己手心呵了一口气。
季长云依旧是栖碧山标志性的白衣,身若修竹。他看着眼前废弃的宅院,眉心微蹙。
“就是这里了。”
庆阳是个小县,虽然不比长津般的繁华,但百姓向来也安居乐业。唯有今年冬天,镇上突然连续失踪了三四个人。官差百姓约着找遍了四周也没踪迹,于是流言四起,说是有妖怪吃人。
有妖怪当然要找修者,县令找来找去,找到了栖碧山。
梁争也闻到了那股微弱的气息:“是魔修?”
季长云颔首:“魔修如今没有个合格的主君撑腰,气势已经大不如前,不敢轻易踏足中原。但偶尔也有几个铤而走险,不敢杀修者,就吸取凡人的魂魄练道。”
梁争也皱了皱眉,两人一起抬足进了院内。
为了不叨扰百姓,两人向来都是入夜之后再除魔。宅院不算大,正北是厅堂,西东各有三间厢房,在夜晚显得有些幽冷。两人各分两边,一间一间推门进去查看。
梁争在西,刚刚推到第三扇门,一把长刀破门而出,直取他的胸口!
他迅速侧身躲开这一击,立刻拔剑直斩,将对方逼开距离。而此时季长云也掠足而来,一剑破开了房门!
屋内只有一个骨瘦如柴的红眼魔修,见已经无处可躲,提刀索性往梁争扑去!梁争掠足后撤了几步,又是一剑破风而去,季长云也已经再次出剑,直斩魔修胸前。
一个小乘后期,一个金丹中期,要杀一个魔修实在太过容易。两剑同至,双双刺穿了对方的胸口,那魔修立刻散做黑雾,了无痕迹。
两人推门而入,季长云掐了个诀,照亮了一隅之地。这是一间卧室,房内散着几具枯骨,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应该就是被吸干了精血的百姓。
季长云动手整理骸骨以确定人数,梁争有些难受,移开目光往其他地方看去,猛然瞥见一旁的书桌下露出了一节白骨。
大概又是一位无故百姓,梁争微叹了口气,走到桌后想把遗骨整理出来,刚弯下腰,一把匕首突然从桌下极速划来,正正刺向梁争面门!
居然还有一个魔修!
不比刚才查探房间时的警觉,梁争此刻没有丝毫防备,只能下意识的后仰躲开这一击,对方一击不中,立刻反手滑向他的脖间!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梁争用余光扫了一眼,匕首刀锋幽蓝,应该有毒。但他已经无法再躲,只能看着匕首将要划开他的脖颈!
忽然,一股剑气突至,气势奔涌,居然硬生生斩段了梁争颈前的匕首,梁争立刻掠足退开,而此时季长云又是一剑斩来,一剑划开了对方的脖颈。
见眼前的魔修也化作了粉芥,梁争才发觉自己头上全是冷汗。
季长云面色微沉,问:“没事吧?”
梁争回过神,赶紧道:“没事。”
有了前车之鉴,两人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宅院。但这时不再兵分两路,季长云也不再让梁争上前,只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虽说不解,但梁争向来不会质疑自己的季师弟。
等两人出了宅院,走到街上,雪已经停了。梁争见季长云脸色依旧没有缓和,小心翼翼道:“师弟,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说完,又试图缓和气氛:“我们一起修行二十余年,师父向来都说我不如师弟有灵性。果然,今夜居然这么大意。”
虽说是贬低自己,但说到季长云有灵性时,梁争习惯性的带上了骄傲的语气。季长云看了他一眼,问:“师兄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梁争讪讪道:“师弟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季长云摇摇头,突然道:“师兄还记得顾悬砚和秦鸣奚吗?”
梁争一愣,道:“当然。”
“当年在冰原之上,师兄说,为了最珍视的人,其他种种便都是尘烟,顾悬砚与秦鸣奚就是如此。”
梁争没料到季长云会突然说这个,过了片刻才回想起当初自己说的这段话,忍不住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小声道:“我都是瞎说了——师弟当时不是还不同意吗,怎么突然又提起来了?”
季长云的目光落在梁争脸上,语气平静无波。
“因为今天我好像懂了。”
梁争怔住了,抬头对上季长云的目光,脸突然不可自抑的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道:“季、季师弟——”
梁争的脸实在红得太过分,一直烧到了耳际。他抬头看着季长云,一双眼睛在雪夜里亮晶晶的,仿佛浸润着一池秋水。在季长云的目光之下又慌乱的低下头。
就这么一会儿,季长云收回了目光,往前走去,语气如同此刻的长街落雪。
“回家吧。”
已是深夜,明月孤悬。街道上没有了其他人,只有北风卷过房檐上的夜灯,地上积了一层雪,安静地与月交光。
走出了一些,季长云才似乎发现梁争没有跟上来,于是又停在了不远处,转过身来。
他站在街口看着梁争,没有开口催促,也没有丝毫地不耐。反倒是梁争,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拔足跑上前,与季长云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