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悬砚温声道:“师兄,头发乱了。”
钟衍赶紧自己理了理:“哈哈哈,许是刚才行礼时弄乱了。”
顾悬砚点点头,放下了手,又露出一脸温和笑意:“秦师兄,半月后就劳烦师兄与我一道上路了。”
说完便转头离开了,留下钟衍战战兢兢的问系统:“他刚刚说的是与我上路还是送我上路啊……”
系统哆哆嗦嗦的回道:“我也不知道啊……”
*
不管钟衍情不情愿,顾悬砚要与秦鸣奚一同下山道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门派。因为李纭机死的事还没张扬,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位长老和首席弟子,门中多数人都惊讶万分。钟衍每天在山中闲逛,都有弟子看见他便与旁人窃窃私语。
钟衍只当做看不见,任由他们去说,偏偏有胆大的已经不满足背后说人闲话,直接在半道上拦住了钟衍:“听说顾师兄要带你……要带秦师兄一同下山?”
眼前的人不过十五六岁,眉目之间尽是傲气,系统小声提醒:“这是掌门的新收的弟子梁易。”
钟衍叹了一口气:“正是。”
那少年闻言更不满了:“以往道贺往来,都是顾师兄独自一人下山,这次为何要带其他人?”说着梁易又上下打量了 钟衍一眼,道:“带别人也就算了,满门弟子多的是机警聪慧之辈,怎么偏偏挑了你?”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秦鸣奚修为再低,好歹也是师兄。钟衍抬头笑道:“我也不解,不如梁师弟去问问顾师弟?”
对方没想到钟衍会将问题抛给他,此事是掌门和顾悬砚一起定下来的,他不过是觉得不服气,又不敢真的去问顾悬砚,一时立在了当场。
钟衍得了便宜还卖乖:“满门师兄弟皆是机警之辈,梁师弟更是个中翘楚,快去问问吧,或许顾师弟就能将我换了,让梁师弟去呢——”
话说到一半,系统便提醒道:“顾悬砚来了。”
钟衍立刻住了口,果然身后顾悬砚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师弟在说什么?”
钟衍转身,顾悬砚一身青衫站在他身后。他低眉顺眼的回答:“梁师弟听闻你我不日将要下山,一时好奇,特来问一问。”
梁易赶紧道:“对对对,我就想问问——两位师兄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顾悬砚闻言轻笑一声:“梁师弟还小,听闻下山一时好奇也是正常。”
梁易刚松了一口气,顾悬砚又开口道:“只是以后对师兄说话记得礼貌些,门规里的‘敬长礼幼’难道忘了吗?”
顾悬砚语气平静无波,梁易却立刻跟顺了毛的猫似的,垂下头,低声道:“顾师兄,对不起。”
钟衍:“………”你该向我道歉吧。
顾悬砚轻拍了拍梁易的肩:“去吧。”
等梁易走远了,顾悬砚又转向钟衍,钟衍立刻笑道:“多谢顾师弟解围了。”
顾悬砚眼带笑意:“秦师兄伶牙俐齿,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一个二个耳朵这么灵干嘛。
钟衍在心里埋怨系统不早点提醒,面上还得装孙子:“梁易师弟本就出类拔萃,比我更合适。我实在是怕自己给师门丢脸,也给顾师兄丢脸。”
顾悬砚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嘴角微弯,安慰道:“师兄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有你在我可是太担心了,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钟衍赶紧拍马而上:“本来这几天我为这事寝食难安,但一想到会有师弟在身边,我就安心多了。”
然后就,冷场了。
连系统都忍不住道:“过了,太谄媚了。”
……钟衍懒得理它,继续眼巴巴看着顾悬砚。顾悬砚好像也被钟衍一席话镇住了,难得沉默了片刻,才道:“悬砚一定不负师兄的信任——天色已晚,师兄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该上路了。”
上路两个字听得钟衍心头一跳,他硬着头皮道:“师弟也早点休息。”
回去的路上钟衍问系统:“我刚刚真的很谄媚吗?”
系统斩钉截铁:“特别。”
“……”钟衍道:“你懂什么,这是说话的艺术。万一我马屁拍得让大佬高兴,他愿意放我一马呢?”
系统:“我只知道舔/狗舔到最后——”
钟衍:“…闭嘴。”
第3章
第二天就是下山的日子。顾悬砚在门派内声望极高,一早就有师兄弟来山门前送行。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让他照顾好身体,早日归来,目光一眼都没扫到一旁的钟衍,钟衍乐得做个背景板,安安静静的不出声。
顾悬砚身处人群中,脸上没有半分不耐,和众人一一道别后才转头与杵在一旁的钟衍道:“师兄,走吧。”
不空禅院位于东海不空山,旅途遥远。两人一前一后御剑而行,过了大半日才到,禅院负责接待的僧人已经早早候在海边,见他们来了,前一步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顾悬砚回礼道:“听闻释隐大师已窥佛道,青岩顾悬砚、秦鸣奚,奉掌门之命前来道贺。”
对方稽首道:“弟子善寻。顾施主,秦施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请随我到禅房休息吧。”
钟衍和顾悬砚一路跟着善寻往禅院走,不空禅院临海而建,平日里岛上只有修行的僧人,寺院大而空旷,如今却多了许多各形各色的修行者。顾悬砚道:“敢问大师,大典来了哪些修者?”
对方微微一思索,答:“观云禅院的佛修、涪陵山的妖修、大京的武修、北荒的魔修,栖碧和蘅云的道修,再来就是青岩的两位施主了。”
钟衍忍不住好奇:“居然还有妖魔修吗?”
善寻答:“修者本无分别,只要心有善念,又何必执着于肉/体形态呢?”
钟衍脸一红,顾悬砚温声解围:“尊者说的是。我师兄第一次下山,不曾见过妖魔修,有些新奇,并无恶意。”
钟衍松了一口气,默默感激了一把顾悬砚:你要一直这么纯良该多好。结果下一秒,顾悬砚又道:“不知道栖碧和蘅云派来的是哪位修者?同为道修,礼应去拜访一下。”
“这是自然——栖碧山来道贺的是游争施主,蘅云前来的是淳秦施主。”
钟衍心头一沉。
游争是谁他不清楚,书中也没细写,估计也不是重要角色。但淳秦是蘅云的长老,也就是当年顾悬砚家灭门的另一位主使,也是顾悬砚杀的第二个人。李纭机临死顾悬砚从他口中问出了当年所有的灭门仇人,他敢在门派中直接杀了自己的师尊,这次如果有机会,也绝对不会放过淳秦。
想到这钟衍抬头看了一眼顾悬砚,对方却依旧带着笑意,轻声道了谢。
钟衍和顾悬砚的房间就隔着墙,钟衍进了房,赶紧问系统:“顾悬砚报灭门之仇和他后面不分青红皂白杀人还是不一样的吧?”
系统冷静道:“我们规定是顾悬砚不能再杀人了,不管对方是谁,杀一次人扣你二十分,总分一百。”
钟衍:“扣完呢?我就回去了?”
系统:“和你的线代一个下场。”
钟衍:“………”
系统又安慰道:“你想想你穿过来的时间点多好啊,李纭机的死不用扣分了。”
钟衍在床上滚了两圈,又狠狠锤了一下枕头,终于接受了现实:“我记得书里说他是在大典前夜杀的淳秦——可书里他是在禅院偶然看到的淳秦,并没有他问善寻这一段,所以我也拿不准还会不会按原剧情走了。”
钟衍皱眉想了一会,摇摇头:“不管了,反正看着他别让他有机会去找淳秦就行。”
钟衍打定主意,跳下床去隔壁敲门。顾悬砚开门见到钟衍,有些讶异的挑眉:“师兄,有事吗?”
钟衍笑道:“我一个人待着实在无聊,来找顾师弟待一会。”
“是吗?”顾悬砚道:“我以为秦师兄不愿意和我待在一块呢。”
钟衍吃不准顾悬砚话中的深意,干笑道:“怎么会呢,我是很想和顾师弟亲近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取悦了顾悬砚,他轻笑了一下,侧过身:“进来吧,师兄。”
钟衍进了房间,禅房虽不算小,但布置朴素,只放置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中间用屏风隔断开来。钟衍在桌旁落座,顾悬砚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不空禅院的罗汉茶向来是一绝,师兄尝一尝。”
钟衍接过喝了一口,赶紧拍马屁:“确实是不错。”
顾悬砚反问:“哦,哪里不错?”
……这还有随堂考的,钟衍一个喝可乐长大的死宅,只能硬着头皮道:“有一点点甜……哦,好像还有一点竹子的味道。”
顾悬砚闻言先是一怔:“罗汉茶里并无青竹。”然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笑道:“不过青岩山中湿冷,我习惯在房内点青竹熏香祛湿,久而久之衣服上也染了点味道。师兄闻到的大概是我衣服上的熏香。”
顾悬砚缓声道,“难道师兄以前没闻到过?”
……你吗的,在这等我呢。钟衍在心里骂了句娘,还要一脸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看向顾悬砚:“我还是第一次闻到呢,真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