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师兄解血誓。”
钟衍一愣,道:“我说过那个不要紧——”
顾悬砚闻言,面色微微沉了下来:“师兄还想骗我吗?”
钟衍一时语塞,又恼道:“那你想怎么办?真去为仓栾杀人吗?”
顾悬砚面色稍霁,缓声道:“我答应过师兄不杀人,自然说到做到。”
说完,他话锋微顿。
“我要修魔。”
钟衍心内一惊,怒道:“你敢!”
“师兄,这世间还没有我不敢的事。”顾悬砚顿了顿,突然勾唇带了一点笑意。“不对,的确有一件。我心中存了恶念,却不敢告诉师兄,怕师兄生气。”
钟衍怒火中烧冷笑一声:“你既能把我骗来北荒,又能决意入魔,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顾悬砚闻言偏头看向钟衍,似乎思量了片刻,随后他笑了。
他温声道:“师兄说得对,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说完,顾悬砚突然欺身而上,将钟衍的手按在床头,钟衍顿觉不妙,后仰了几寸,厉声道:“你要干什——唔——”
钟衍的话都被顾悬砚堵在了唇齿间。
这个吻不同于顾悬砚平时温润如玉的君子相,凶狠非常,极具侵略性,肆意在钟衍唇间攻城略地。
钟衍动不了,被迫与顾悬砚唇舌纠缠——说是被迫也不准确,因为此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只能随着顾悬砚的动作发出轻声呜/咽。
过了许久,顾悬砚终于放过了钟衍,又往下去,在钟衍的颈间亲昵非常地磨蹭了几下,随即狠狠一口咬在钟衍颈间。
钟衍痛得六神归位,又是一脚踹向身上的人。
这次终于踹到了。
顾悬砚却并不生气,他稍微直起身,低笑出声来。
“师兄,当初于冰原之上死里逃生,我让你猜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说是因为我心中有大道,存善念。”
钟衍衣衫凌乱,呼吸急促,抬眼与顾悬砚对视。对方似乎很喜欢他这幅样子,伸手替他理了理散开的头发,语气依旧温柔无比。
“师兄,你说错了。我心中既无大道,也无善念,更没有所谓的无辜众生。能讨你欢心,我便向善,能救你性命,我便修魔。”
“道修求飞升成仙,魔修想不老不死。对我来说都无趣的很,我要的只有师兄。”
钟衍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他怔怔看着顾悬砚,对方注视他,挑眉一笑,如初雪消融。
“不管是仙是魔,是生是死,师兄都只能和我待在一起。”
【我以为师弟被抓包修魔会很虐,结果这两个人不受我控制的撒糖,气】
第20章
钟衍一路上千防万防,生怕顾悬砚突然黑化搞事。但让他预设一万次,他都想不到如今这个场面。
他撑坐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飞驰而过黑体加粗的弹幕——好好的反派突然成了基佬,还是个重度恋爱脑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过了许久,钟衍才勉强回了神,哑着嗓子道:“你是什么时候——”
说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顾悬砚,只能听到对方低笑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大概很久了。”
钟衍心内里混乱得很,一时没有出声。顾悬砚却似乎根本不在意钟衍是否回应。他拉好钟衍弄乱的衣襟,又抬手在钟衍脸上蹭了蹭。
“师兄,我还有事,你先休息一下。待会药效一散,师兄就能正常走动了。不过修为我还不能给师兄解开。”
语毕,顾悬砚掐了个诀。钟衍一时没提防,立刻便感到极大的倦意袭来,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歪头倒在了顾悬砚身侧。
等人睡熟,顾悬砚将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又替他拉好被子。
万事妥帖,顾悬砚出了庭院,刚才引路的魔修还等在门口,顾悬砚扫了他们一眼,道:“我要见仓栾。”
他直呼仓栾的名字,一众魔修却不敢有异议,纷纷低下了头低声道:“魔君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比起上次,仓栾的似乎更加消瘦了,面上也没什么血色,懒懒的依靠在大殿的玉椅上。见到顾悬砚,也只是抬眼道:“你来了。”
顾悬砚直截了当道:“我要修魔。”
仓栾稍微坐直了身子,道:“要修魔,我自然能帮你。当初我也帮过淳秦与李纭机。但他们能帮我取丹,你能做什么?
“再者,我怎么能相信你真的会替我做事呢?”
“来的路上,我废了三个道修的修为,碎了一个人的金丹。”顾悬砚语气淡然,“连他俩都能取丹,我自然也可以。”
说到这,顾悬砚抬眼看向仓栾。
“再者,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但却没动手。”
这句话并不带什么语气,却有不庸质疑的味道,仓栾闻言,面色一冷,目光如电往顾悬砚看去。顾悬砚却没避开,淡然的与之对视。
过了半晌,仓栾先收回了目光,露出了一个笑。
“我可以给你魔修的功法,但我不用你杀人取丹——不空禅院应该还记得吧。”
“不空禅院自开山以来,共有九位高僧渡劫飞升,西引自在天。而他们的舍利就存在禅院慈悲塔中。”
仓栾看着顾悬砚,缓声道:“我要你修魔之后,把他们的舍利给我带到北荒来。”
顾悬砚听完,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道:“怪不得淳秦会去释隐大师的贺典。”
仓栾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样子:“是啊——可惜他还没帮我把东西带回来,就被你杀了。我只能让你替他把事情做完。”
顾悬砚颔首道:“可以。”
“但我只能给你两个月的时间。”
顾悬砚轻笑一声,重复道:“可以。”
说完,便转身出了殿门。
等顾悬砚的身影不见了,大殿之中,一个黑袍魔修突然显身。他对着仓栾恭谨的行了礼,起身之后才道:“魔君,他可信吗?”
“不可信。”仓栾懒洋洋地躺回椅子。“但只要他还想那个叫秦鸣奚的人活着,他就得听我的。”
长老犹豫片刻,道:“可是,除了饮魔君您的血以外,还有一个办法——”
仓栾闻言偏头看向他,轻声问:“你是觉得,顾悬砚能成为比我强的魔修?”
与虚弱的语气不同,与话音同落的是可怖的威压。顷刻间,长老被压制得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哑着声音道:“魔尊,我不是这个意思。”
片刻之后,仓栾终于敛了势,长老如释重负,才发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仓栾咳嗽了两声,语气依旧温和,仿佛刚才的压迫只是错觉。
“放心,我只给他两个月,留他到替我取来舍利为止。那时我就是不死不灭,到那时——”
仓栾接下来的话低不可闻,慢慢销匿于大殿之中。
*
钟衍醒过来时头还是很晕,看着头顶的纱帐明珠回神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透过朦胧的纱帐,钟衍屏息确认了片刻,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顾悬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说起顾悬砚,钟衍头又隐隐作痛起来。昨天自己听到顾悬砚为了给自己解誓入北荒时,生气之于确实有些感动。还抽空分神想,顾悬砚虽然对旁人冷漠的很,对朋友却真是不错。
结果,对方接来来的话和举动就把他吓得当场死机。
他下意识的去碰自己的脖颈,昨天被咬的地方还能摸到一点印记。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以后,钟衍又赶紧放下手,不知为何又有些不自在,又有些生气起来。
虽然顾悬砚语气听起来倒是诚意十足,但一而再再而三被骗的确让人火大,再加上突然被强吻的感觉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是算不上好。
火气难消,罪魁祸首又不在,钟衍准备拿人开刀,挂着一副冷漠脸开口:“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房间内没人回应。
钟衍怒道:“别装死!给我出来挨打!”
“……”眼见躲不过去,系统终于开口小声道:“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我穿越来就是为了阻止他搞事的,结果他现在不但搞事,还想搞我!”
系统:“……别这样,我还是个孩子。”
“哦,你滚吧。”钟衍不为所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系统连忙自证清白道:“其实我委婉的提醒过你的。而且顾悬砚很早之前就不对劲了,只是你忽略了。”
钟衍按着头重新回想,是从顾悬砚背着自己走过三千多阶石阶开始,还是两人一起醉酒赏月开始。再往前数,是冰原死里逃生开始,又或者是从遇到白猿那次,顾悬砚设计杀他,后来又突然反悔了。
……这么一想几乎从头到尾都很不对劲啊!
钟衍心生绝望,自顾自的碎碎念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不能让顾悬砚黑化,要把人掰回正途,结果居然把人掰弯了,蝴蝶效应果然可怕——我就不该瞎顶童灵的剧情!”
当然钟衍也知道,自己顶了女主剧情的也只有冰原上的那一节。归根到底,或许还是因为自己为了不让顾悬砚有机会杀人,几乎天天跟在对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