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要说“爱”,他对孙高早就没多少了,从孙高和别人上床被他捉住之后便已经所剩无几。能和孙高彻底了断,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反倒觉得如释重负。
他刚才情绪如此失控,仅仅是因为他受不了这个委屈。
被欺骗、被戏耍、被利用的委屈。
“顾琰,你说我是不是很蠢?这么长时间都发现不了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
顾琰笑道:“怎么会呢橙橙。”
骗人者人恒骗之,顾琰嘴上安慰着罗橙橙,心里却嘲讽罗橙橙也有这一天。
罗橙橙叹了口气:“好吧,你这个安慰我姑且当真了。”
“这没什么,其实我也被人这样欺骗过,而且我比你更信任那个骗我的人。”
“不会吧?”罗橙橙惊讶道,“你这么聪明也会被人骗啊……那骗你的人一定骗术高超。”
“他比孙高那种巧言令色的人还要可怕。”可怕到直到现在,他仍然在为那人一个伤心的讯号而忍不住伤神。
在罗橙橙看不到的角度,顾琰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既然我们都看走眼过,那咱们就是一对难兄难弟了。”罗橙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找到了革命盟友的喜悦,一扫之前的颓唐。
顾琰没有接话,垂下眼,刚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样吧。”罗橙橙拿起桌上的水杯,对顾琰说,“为了以后不走眼,干杯!”
罗橙橙举了好一会儿,见顾琰不动,便摇着杯子催促道:“顾琰?”
顾琰拿起另一个杯子,在他杯上碰了一下:“嗯,为了以后不走眼。”
看到顾琰跟自己碰杯,罗橙橙顿时笑开了。
眼前的罗橙橙干净、纯粹,尽管已经二十出头,却依然拥有一副少年人的无邪模样。这并非富贵人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结果,而是因为罗橙橙从小就是这副模样,足够迷惑人心。
顾琰看着看着,一个不小心便看进了心里,但好在罗橙橙只是越过一扇心门,就被他及时拦截下来了。
罗橙橙说得没错,他的确应该时刻长着记性,以免重蹈覆辙。
和顾琰在一起,总有一堆话想说,罗橙橙喜欢看顾琰温和的笑意,每次顾琰笑的时候,他都想在顾琰的笑容里打个滚。
如果顾琰是他的顾琰就好了……罗橙橙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时间转眼过了十二点,罗橙橙抱着双腿,头枕在膝盖上:“顾琰,你困吗?”
“听你说话就不困了。”
听着顾琰低沉的嗓音,罗橙橙心里暖融融的,整个人都仿佛掉进了一团棉絮里。
最后,问别人困不困的罗橙橙自己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头还不偏不倚枕在了顾琰的肩膀上。
顾琰推了罗橙橙一下,下一秒,罗橙橙的脑袋又栽回了他的肩头。
看着罗橙橙安静的睡容,顾琰收起了脸上所有的温柔,弯腰把罗橙橙抱起来,往客房走去……
半夜,顾琰家的客房里,罗橙橙面色潮红地蜷缩在被子中,已经发抖了好一会儿了。
他明明毫无睡意,大脑却一点也不清醒。
起初身体刚出现异样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认床,又或是跟顾琰共处一室让他有点兴奋。
后来他开始浑身发热冒汗,出现了疑似感冒发烧的症状,他还想着明天得早点走,免得把病毒落在顾琰家。
到了现在,罗橙橙终于明白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他发情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忘了带抑制剂。
大多Omega的发情期都在二十岁到二十四岁之间,所以二十出头的Omega都会随身携带抑制剂,以免出现意外,但最近孙高和曲子的事情搅得他头昏脑涨,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而且他的发情期比医院预判的时间早了很多。
后颈处的信息素“开关”已经开始突突直跳,这种随时都会失控的感觉让罗橙橙战战兢兢。
从未感受过的欲/望如野蛮的洪流般一股又一股地穿过身体,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罗橙橙捂紧腺体,咬着被子,生怕下一秒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罗橙橙想现在就离开这里,他好怕自己这样会打扰到顾琰,毕竟面对一个发情的Omega,是个Alpha都会困扰,尤其是没有另一半的Alpha。
正如顾琰所预料,窗外开始飘雪,白色的雪花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清晰。
明明是一番寒冷彻骨的景象,此刻的罗橙橙却疯了一般地想要冲出去,他躁动不堪,又热又渴,急需降温。
最后,罗橙橙实在忍不住,翻身下了床……
第十八章
“不要脸的东西,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被害进监狱的吗?他现在还在里面饱受折磨呐!”
面色枯黄的老人抓着鞭子恨铁不成钢地怒吼,提到儿子的时候,他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怨恨和无奈。
“爷爷,我没忘。”
周围满地的碎瓷片,这是老人大发雷霆之后的景象。佣人和厨师躲在房里,一家之主教育孙子,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劝解。
少年低头跪在地上,尽管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但他仍旧挺直脊背,不屈地咬着牙。
这是他第五次实施逃跑计划后被爷爷抓回来。
皮带再次落到身上,少年闷哼一声,暗暗握紧双拳。
“你是不是还想回去找那个罗家小子,捧人家臭脚?”
回去找那个人?怎么可能。
少年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他只是不想做一个被囚禁的困兽罢了。
看到少年不说话,老人以为他是默认了,顿时怒火攻心,几鞭子就下来了。
“当初就不该让你姓‘顾’,我看你现在是连‘方’字都不会写了,早知道当初就该在产房掐死你!”
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出逃冲破了他的底线,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如同一个疯子,由于激动,唾沫都沾在了胡子上。
少年唇边生出一丝古怪的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在方家。”
“你说什么?”老人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抬头,直视老人浑浊的双眼,一字一顿:“我说,我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在方家。”
如果没有出生在方家,他就不会跪在这里,不会寄人篱下,更不会遇到那个不该遇到的人,那个曾经被他当作救赎,却成为痛苦源头的人。
听着少年大逆不道的言论,老人浑身颤抖了起来,他气急败坏,狠命地一脚踹向少年的胸口。
摔倒的刹那,少年看到地上尖锐立起的瓷片,可任凭他再怎么敏捷,也最终没能躲过。
锋利的断面破开背部左下角的那一块皮肤,毫不留情的插了进去,由于摔倒后的惯性,瓷片一路向前,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撕裂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深夜里十分清晰,鲜血瞬间涌了一地。
除此之外,周围同时响起的还有佣人的尖叫和老人颤抖的大喊。
“小琰!快,快叫医生!”
............
顾琰猛地睁开眼,头顶上是卧室的天花板,他喘着粗气坐起身,冷汗从鬓角滑落。
还好,这依旧是一场噩梦。
后腰处的伤疤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这并非这段时间以来顾琰第一次梦到过去。
对于过去的事情,顾琰从不会刻意去想,不是说淡忘了,而是没有必要想起,直到他再次遇到罗橙橙......
罗橙橙就如同一个开关一样,让十年来的种种开闸泄洪,纷至沓来。
清醒的时候,他可以用其他东西,譬如香烟和运动来掩盖这些痛苦又屈辱的记忆,可一旦睡着,脱离掌控,它们便肆无忌惮地入侵脆弱的梦境。
顾琰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
下床倒水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味,好像是夹了橙汁的奶糖在嘴里化开的味道,但又不准确,因为闻起来远比橙汁奶糖要香甜诱人的多......
罗橙橙的外套被顾琰拿去烘干了,他穿着单衣从房间里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大门跑去。
外面的雪已经在路面上铺了薄薄一层,罗橙橙意识有些混乱,穿着拖鞋就踏了进去,结果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踩空,直接滑倒在雪地上。
刺骨的寒意立刻透过薄薄的布料钻进罗橙橙的双膝,但如同隔靴搔痒一般,无法触及到他心中那团燃烧的火。
眼前出现了一双腿,罗橙橙抬头望去,是顾琰,他穿着黑色的睡衣,肩头落满了雪。
“橙橙,你发烧了?”
顾琰一脸担忧地蹲**,把手覆在罗橙橙的额上,却被罗橙橙猛地躲开,罗橙橙摇着头,想要远离顾琰,但身体却开始不听使唤。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靠近他,让他帮你疏解痛苦!
顾琰的手上还残留着罗橙橙皮肤上的温度,那是一种灼进心里的滚烫。
当自己的信息素也开始控制不住的时候,顾琰终于明白了罗橙橙是怎么回事。
顾琰站起身,皱眉道:“我打电话叫人送抑制剂过来。”
发情是谁都没预想到的,顾琰表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一股压不住的邪火直冲下面,他瞬间就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