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墨玉谷外等了许久,都未见到小年出谷,反倒是一只雪鸟扑闪着翅膀来到了谷口。
“小年渡劫刚过,消耗过多,需要静养。”
众人一听,面面相视。
虽说渡劫需要耗费些力气,可有师叔在一旁护着,哪里会有什么消耗过大这一说。可是说这话的是墨宸,众人就算有一肚子的疑问也不能出言质疑,只好留下贺礼便离开了。
谷内,需要“静养”的谢小年正躺在床榻之上,全身滚烫,红似落樱。突如其来的进阶,让谢小年的气田有了些许的紊乱。因双修的原因,谢小年的身体不似按部就班渡劫之人,显得有些难以容纳进阶的灵气。即使墨宸已天天让他浸泡温泉,可还是有些压抑不住。
“师尊,我好难受。”谢小年半阖着双眸,痛苦地瞧着在他身边的墨宸。
墨宸闻言,伸手撩开谢小年的衣襟,将手放到他的胸膛之上,在其身上轻点了几下,便伏下身子,在谢小年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忍一忍,这对你有好处。”
谢小年只觉着浑身猛地从火炉坠入冰窖,身体不可遏制地哆嗦了起来。一张本泛着红晕的脸庞霎时变得青白起来。
谢小年牢记着墨宸的叮嘱,咬紧牙关,尝试运气克制这股难耐的寒意。谢小年洁白的身躯此时犹如一薄胎的瓷瓶,闪着淡淡地青光。
“师尊。”谢小年伸出手去,想要拽住墨宸的衣袖,甚至伸手一扯,却将墨宸的外衫扯落,露出光洁的脖颈。
墨宸低头瞧着此时的谢小年,伸手轻轻拭去他额上的冷汗,随后轻解开内衫,覆在谢小年的身上。
略带薄温的身躯,仿佛寒冬中的一线生机,谢小年下意识便紧紧地贴在了墨宸的身上,双手紧紧攀住墨宸的脖颈,在他耳边不断轻呼,“师尊,师尊,思哲,思哲……”
“小年……”
百年如白驹过隙,而外界已更替了几轮,如今朝堂上坐着的人,谢小年早已不认识了。
谢父与谢母也早在十几年前先后离去,谢小年亲自为他们扶棺送终,以报答这一世的养育之恩。
谢父离世前,谢小年就守在他的床前,为他轻抚额上的华发。
“小年。”
“爹,我在。”此时的谢父已是弥留之际,却突然睁大了双眸,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谢小年。
谢小年知这是回光返照之相。
“小年,我刚做了一个梦。梦里你不过才丁点大,爬在树上死活不肯回家,最后还从树上掉下来了。哈哈哈,脸脏的像个泥猴子。”谢父满面红光地说着,一手紧紧拽着谢小年的手,双眸紧紧瞧着他,仿佛透过他在看些什么。
谢小年微愣地听着谢父嘴里的那个梦境,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忙趴在谢父的身边,“爹,爹,你还看见什么了?”
“我还看见了,看见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子,你俩站在一起冲我笑……”谢父一边说着,眼角缓缓地滑落一滴泪水。
“小年啊,小年……”
“爹,我在,我在这!”
谢父虚弱地喊了几声谢小年的名字,随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的微笑却没有消退。
谢小年轻轻趴在谢父的身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正值初春,山顶的玉兰花期正佳,树下满是落下的玉兰花瓣,重重叠叠,放眼望去犹如白雪满头。
玉兰花开无叶,灿烂而炫目。暖阳之下,闪着耀眼的白光,星星点点,落在地上。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谢小年自从在金玉琮那里讨了四春酿的方子便年年亲手酿酒,每到开春时节,便从他藏酒的山洞里拿出几坛,与墨宸就着山上的玉兰一同饮用。今日是开坛的好时候,谢小年轻手轻脚的穿过山涧谷地,崎岖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这些年谢小年都将四春酿埋在深谷之中,开坛时酒香四溢,入口甘醇,回味无穷。即使是持有方子的金玉琮也不得不承认谢小年酿的四春酿绝对是他喝过的最好的四春酿。山内飞禽走兽众多,尤其是山中的猿猴,天生便嗜好喝酒。早些年谢小年将酒埋在山谷中,总能被那些猴子挖出来大半,逼得谢小年每年都要寻找新的藏酒地点。而这一次的藏酒的位置,谢小年自认绝不会被这些猴子发现。只因藏酒的地方长了一大片的蛇草,猴子最怕蛇,自然也不敢来这地方。
谢小年为了防这帮爱偷酒的猴子,也算是费劲了周折。
眼看面前忽而横过一道几丈长的深谷,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谢小年却脚下一跃,便飞过了那深谷,轻轻松松的落到了对面。如今的谢小年,早已不同往昔。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谢小年就来到了埋酒的地方。这地方干燥阴凉,气候适宜,最适合酿酒。谢小年循着自己以前做过的标记,慢慢走到深谷深处,一处天然的洞穴。洞穴前长了大片的碧绿蛇草,翠绿欲滴。看上去赏心悦目,却暗藏杀机。
谢小年在身上施了一层防护术,便走进了洞穴之中。
进到洞穴深处,谢小年却吃了一惊。自己先前酿好的十坛四春酿竟只剩下了一半,地上则空留了许多空酒坛。
谢小年提起其中一个,发现里面还残留些许酒液,显然这偷酒贼刚喝完不久。谢小年气闷不已,这帮猴子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谢小年绕着洞穴探寻了一番,却发现事情有些古怪。这些猴子偷酒喝他是见过的,向来酒坛是七零八落,不成整型。可这次的空酒坛虽随意摆在地上,却并没有破碎,显然这是一只还挺讲究的“猴子”。
谢小年在身前轻画了一个圈,试探周围的灵气,却发现周围的灵气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到底是敌是友,一时也难以分辨。
谢小年只好从洞内出来,准备探查一番,谁知刚才洞中出来,就听见一些声响,一抬头,只见一个空酒坛直直地对着谢小年落了下来。谢小年立刻闪身而避,只见那酒坛落在了草地里,也没碎。
谢小年连忙抬头去瞧,直见头顶的石壁上突出了一块,而一白衣男子正横躺在上面,右手轻垂,露出洁白的手指。那人一腿微曲,衣衫的下摆垂落下来。
谢小年吃了一惊,这人的气息竟没被他发现,足以说明这人的修为在他之上。
这人并不是宗内之人,而且偷喝了他的酒,显然是敌非友。谢小年瞧他似乎正在熟睡,轻移脚步,想要先出去找些帮手来。谁知自己刚跨出一步,就见一道白影落在了面前。
谢小年立刻向后退去,身前几乎是同时加了一层防护术,随后紧紧地瞧着那人。
微风轻拂,显露出他的眉眼。那人细眸长眉,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容貌英挺,却带着疏远。
谢小年沉声道:“你是谁?”
“过客。”
“既是过客,为何不问自取?”那人闻言扫了一眼地上的酒坛。
“实在对不住,我本没想偷喝,可这酒香实在勾人。”那人脸上显露出些许抱歉的神色,“我赔给你如何?”
“这酒不能用银钱等价。”谢小年皱眉说道。“更何况,这里不是外人该涉足之地。”
“我不是外人,只是旧人。”那人抬头看向远处,此时山风拂过,竟带来了几片玉兰花瓣,打着旋落在了远处。
那人看着落在地上的花瓣,似乎若有所思。
谢小年瞧着那人,觉察他并无敌意,似乎只是在追忆故人。谢小年瞧着他的面容举止,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在哪见过。
“你……你为何而来?”
“来见一位故人。”那人薄唇轻弯,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伸手扔到了谢小年的怀里,谢小年低头去看,只见那是用油纸包裹的,似乎是些吃食。
“就拿这抵你的酒吧。”说完转身一跃,跳上了石壁,消失在谢小年的眼前。
谢小年将那油纸挑开,只见里面是码着整整齐齐的糖块。上面洒满了芝麻与花生碎,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墨玉谷与主峰相连的山路上,一身着墨祠宗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缓慢而行。略微圆润的脸上虽已不再年轻,眉宇间却带着暖意。忽而有一小弟子与他相遇,“连念师兄,恭喜你今日就要下山了。”
那男子微微一笑,“有什么恭喜的,我是资质不够不能继续修炼才下山的,你可要好好修炼啊。”
那小弟子咧嘴一笑,“我不求成仙,只想和师兄你一样,可以重新到繁华世走一遭。”说完便冲那人行了一礼,匆忙走了。
连念微笑的看着那小弟子匆匆忙忙地背影,似乎看到了自己初进墨祠宗的样子。自己那时不过是外宗的小弟子,每日也是如此匆匆忙忙,不过那时他总能在这碰到一个人。那人眉眼如画,性情温和,待他极为亲切,却成了别人口中叛宗的魔修。
今日又是玉兰花期,多年前,他总是能在这时碰到那人。连念默默陷入回忆之中,正欲转身,却扫到一个白色身影。
待他看清那人的容貌,却是从未见过。
“你是?”这人不是墨祠宗弟子。连念十分肯定,难道是外客?
那人并未搭腔,只是站在远处瞧着连念,忽而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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