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哪能叫“大闹寿宴”,易公子您当时也就酒醉糊涂,当众亲了口大人而已,夫人便拂袖而走。寿宴不慌而散。”
阿亮说亲了一口,夏骞竟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的唇,略觉尴尬,看来这易郁,真是喜欢这沐修。
“是时候该出去透透气了……”夏骞叹了口气,便道:“你可曾记下,大人一般什么时候来?”
“大人一般上完早朝边回府上用午膳,用完午膳后通常会来小坐半刻,偶尔和您……”
“咳咳”夏骞干咳两声,打断阿亮关于床笫之事的描述,遂问道“之后呢?”
“之后便去处理公务,晚膳后会来,偶尔……过夜。”
“日日如此?”
“大致如此,偶遇皇上有要事要商,便会留在宫中用晚膳,但多晚都会过来次。”这阿亮嘴上不说,眼里却满是疑惑,心想着着主子今儿个怎像失忆一般。正想着,夏骞便打断了他的思考……
“很好。”夏骞见阿亮这表情,心里早有预判,也不紧张,只慵懒状道:“我这整日混混沌沌的,你倒是给我记得很清,赏你十两银子。”夏骞将手边十两银子推到阿亮跟前,阿亮看见这白花花的银子自是高兴,忙谢道:“谢谢易公子,这易公子您不明之事尽管来问小的,您贵人多忘事。”阿亮看了下天便道:“易公子,这天色渐晚,您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吩咐下人给您做。”
“韭菜馅儿水饺,二两,备一壶桂花酿。”言语间,夏骞竟不自觉食指指节敲打着桌沿,这是他的惯用姿势。
“哎!这简单,这就给您吩咐下去。”
阿亮不知自己何时对易公子改口为“您”,他只隐约觉着今日的易公子和往日颓靡娇嗔之态不太一样,言语间透着不怒自威的贵气,沉稳而恬静,倒让他想起唯一一次见到前朝太子夏骞的模样。
沐修冷笑:“贱人,前面还哭着求我亲近你,这会儿和我玩清高?你真以为你是他?”
夏骞愈发不解,沐修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易郁”,某不是自己的亡魂付入另一个人身体里?那沐修嘴里的“那个人”是谁。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事?!”
“大人,夫人摔伤了!”门口下人语气急切。
“什么!好!我马上来。”言罢,沐修瞪了夏骞一眼便出门了。
夏骞听见沐修在门口和下人说了句“帮他松绑”便离开了。
很快下人就进来,一直弓着背,也没抬头正眼看夏骞,低着头便帮夏骞松绑,看见夏骞手腕的伤口,不由摇摇头,发出两声“啧啧”声。竟低语“唉,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手腕刚松开,夏骞就拽住那下人衣袖问道:“易郁可是我名字?”
“是啊!”
“今儿是何年何月”
“宸历二年,五月初三”
宸历二年,夏骞记得自己死的时候还是渊历三十五年,莫不是父皇已矣,改朝换代了?“宸历”是大哥的名号,他果然登上帝位了……
“现在的皇帝可是夏炀?”
“易公子可不能直唤吾皇名讳啊,若被听见,那可是大不敬啊!”下人小声提醒着。
“那先皇可好?”夏骞急切问道。
这下人又是叹口气,之后仿佛回忆一件很久的事儿:“先皇在泰安门之变后,就郁郁寡欢,不出一年便薨,留下遗诏,传位宸帝。”
“泰安门之变……”夏骞想那应该就是当时被沐修背叛枸陷自己谋逆并被自己引来杀身之祸的事。
父皇赐毒酒的景象仿佛就刚发生,对父皇的不信任与决绝之殇依然氤氲胸中,可一觉醒来却是物是人非。
“你叫什么?”
“易公子,小的叫阿亮,你忘记了?”
夏骞没有回答,只是撑起身道:“阿亮,拿一面镜子给我。”
“易公子,你不是一直不愿照镜子的么?”
“我忽然想想照一照。”夏骞不愿多解释。
那阿亮出门很快取来一面铜镜,不出所料,镜中之人果然和生前夏骞长得极为相似,但眉宇间多了几分女相,一颦一笑居然有点妩媚。
收起铜镜,藏于被褥之下。
“阿亮,你家大人现下何官职。”
“我家大人是朝中一品大元,位居左丞。”言语间不无自豪,倒是个衷心的奴才,亦不知今日对话是否会一一汇报,今日暂且问至于此,以免生疑。
“阿亮你且回,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得,易公子,小的在外候着,有事叫我便是。”说话间眼神竟比进来事明亮,仿佛在打量着夏骞。
夏骞轻锁眉头,似笑又疑,神情煞是好看:“阿亮,我有什么不对么?”
阿亮便笑了:“易公子今日话比平时多多了,小的伺候了你一年,还头一次见你这般清朗,平日里你不是暗自神伤,就是情绪阴晴不定,只有大人来时才会展露笑颜。”
“似是变了个人?”
“对!就这感觉。”
“只是今日阳光和煦,我兴致而起罢了,且退下罢。”
阿亮刚出门,夏骞便松了一口气,浑身的疼痛逐渐清晰,躺倒在榻上,摸出镜子又端详起这张脸,这剧身体的主人,到底和沐修有什么关系。回想阿亮方才说的,沐修现已位及一品,他真的是卖友求荣,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之人?夏骞至死也不愿相信……为什么他要如此记恨于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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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月入高空,今儿天气晴朗,月光格外清明,明晃晃的一个圆,挂在夜幕中,一旁繁星扑闪倒也不寂寞。
沐修推开门,屋内灯光柔暖,榻上无人,一个高挑清瘦之人立于窗边,观月而入神,全无察觉有人进来。
沐修默不作声,只感觉恍惚,屋内竟无常日里靡靡的檀香味儿,倒是有些韭菜味儿和桂花酿的交杂之气,虽不甚好闻,但这熟悉的味道,仿佛一下子将沐修拉回五六年前,那时自己还是个略显青涩的太子府门生,太子喜韭菜,小酌桂花酿,美其名曰养生,实则也只是少年儿郎的贪杯。连太子生前最后一顿都念着沐修给他送去二两韭菜水饺一壶桂花酿,只是沐修却终究没有送去。
现下见此情此景,沐修微怔,凝望窗边人,竟不敢惊扰。
夏骞方觉来人,回头浅笑,月光打在夏骞侧颜,似有若无的梨窝,笑容温暖,全无了往日易郁的阴郁之气。
这一笑恍如隔世,沐修惊得无法动弹,仿佛夏骞又活了过来,霎时回到从前。
“大人……您来了?”声音虽沉着,但终究不是夏骞的声音,这个身体的主人只是皮相罢了,沐修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转而是一阵怒意。
沐修一言不发咬着牙根走近,唇间漏出令人难堪的冷笑,一把捏住夏骞的发髻,把他头深深向后扳,扳得夏骞生痛,痛到几乎流泪,夏骞忍着泪。却仍然强做淡然得望着沐修。
夏骞仔细观察着沐修,他的面容的确成熟了几分,五官更硬挺,轮廓更清晰,只是此刻眼里却满是爱恨与厌恶交织的暴虐。
“阿亮!”沐修嗓音因愤怒而低沉,透着抱怨。
推门而入的阿亮见这般景象也是多少有点惊吓:“大……大人,小的在!”
“今日起,韭菜和桂花酿不得出现在别院。”
闻此言,阿亮也感莫明,竟也忘了答应。
“知道了还不快滚!”沐修这一声“滚”也近乎低吼,吓得阿亮连滚带爬就出了门。
“大人您连这一口都要收回?”夏骞的发髻依然扯着。
“你不配”言罢便一拳击中夏骞胃部,夏骞只觉胃内翻江倒海,便忍不住把刚吃完没半个时辰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吐了约小半柱香时间,吐到胃内空无一物,只能伏在地上干呕。
“水……子慨,给我水。”其实,夏骞经历早上的两记耳光,对今时今日沐修的残暴便已了然,却也未曾料到他能如此不顾及性命。这声“子慨”怕是要招来更多的伤害,但夏骞内心的一股执拗的声音却跃跃欲试得想要触碰那早已战栗之兽的逆鳞。
等来便是沐修扎实的一脚踢在夏骞肩头,沐修用脚踩着夏骞的肩膀,把他身体固定在墙上,夏骞本是伤痛的身体,此番又经历了一次磨难,已无更多力气,兀自瘫坐着,任由沐修践踏,他知道此时再抵抗也徒劳。
夏骞抬头望着沐修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皱眉咬唇忍痛,夏骞思忖着,此刻的沐修应该快气到顶峰了吧,对于这个全新的易郁,沐修恐怕早已乱了阵脚。夏骞闭上眼,疼痛更如同排山倒海般涌入身体的每个部位。夏骞委实心疼这身体的主人,这一年间这位易郁公子究竟遭受了沐修多少非人的虐待,才会舍弃这俱身体而去。
“易郁?”沐修见夏骞闭目不展有一会儿,以为夏骞是晕过去了,便收回的脚,推了推面前这个因为刚经历一番呕吐而面色惨白的人。
夏骞并没有晕厥,也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出逃离这番虐待的法子,索性装晕。
看着面前憔悴的人,那日渐消瘦的身体,沐修却有几分动容,昏睡的易郁,神情平静而淡然,和生前的夏骞别无二致,今日的易郁不知为何选了一件极素静的常服,不同于往日五彩锦衣,更显气蕴,沐修情不自禁想去触碰那昏睡之人的脸庞,想把那人揉进怀里,一直抱着,想那人醒来唤自己一声“子慨,随我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