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泽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那今天吃不上鸡肉包子了。”
“没办法,大人着急,明天吃吧,”衡幽是有些失望,但他们这一行的就得为人民服务。
封泽笑了,“好,早去早回,我在这等你,你办完事我们一起回家。”
衡幽点点头,包子吃不上,但说不定能混一顿宵夜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区房成了有点经济能力的家庭的首要追求,为的都是孩子的将来。衡幽是不能理解的,但普遍好学区的地角都还不错,生活条件便利,交通也方便。
东家人住处就在这样的小区里,房子不算太旧,楼房之间比较密集,可能物业不够给力,大门门锁已经坏了,小区内显也得有些杂乱。
到了地方,辛弥敲了门,很快,一个年纪跟赵婶差不多的女人开来了门,看到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了进来。
东家一家三代住在这么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显然有些拥挤,此时家里人都在,都是在等他们的。
“我姓吕,你们叫我吕婶就行。”赵婶的老姐妹看着是个愿意说话的,并帮他们介绍了其他人。
一家人看着都不怎么精神,家里出这么个事,能精神才怪。不过男人们还是打起精神招待着衡幽和辛弥。
穷奇没跟来,说是不想来,衡幽也没勉强,本来也就是来看看情况,还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孩子呢?”衡幽从来不喜欢耽误时间,办事就是办事。
“我去把大宝抱出来,你们稍等。”大宝爸爸说着进了房间。
吕婶叹着气,“我们家大宝本就因为长个瘦了,现在又遇到这么个事,都快瘦得看不出原来乖巧的样子了,我这个做奶奶的也是心疼,只能去求小赵,看能不能帮上忙。”
辛弥劝慰道:“我们一定尽力。”
吕婶赶紧接话,“那我孙子可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帮帮他啊,他再瘦下去怕是得生病住院了。”
说话间,大宝爸爸抱着孩子出来了。
在看到孩子的瞬间,衡幽和辛弥同时冒出一个想法——这叫瘦了?
孩子个头也就一米上下,却胖得过份了,看着少说也有一百斤,那双下巴,那胖到五官都挤到一起的脸,看看都跟“瘦”搭不上边。
辛弥突然想起一句话——有种没吃饱是长辈觉得你没吃饱。
衡幽皱了皱眉,觉得这家人就算要说谎是不是也得说得像样点?
将孩子放下,大宝爸爸对大宝说:“来,叫叔叔。”
大宝看了看衡幽,又看了看辛弥,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
吕婶立刻跳出来打圆场,“孩子还小,不懂事,长大就好了,你们别介意啊。”
衡幽和辛弥都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自然不可能去哄孩子,也没必要,公事公办就好。
衡幽问大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衡幽目光冷淡,配上他那灰色的眸子,显得不太像人,大宝立刻大叫道:“你走开,我不喜欢你!”
吕婶忙走过去安抚大宝,“大宝乖啊,叔叔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事情解决了,大宝以后才能高高兴兴地出去玩呀。”
大宝似有些犹豫,但还是不肯靠近衡幽。
衡幽也不指望他了,转头问大宝的家人,“他有形容过那个骚扰他的人长什么样吗?有没有见过?”
吕婶顿了一下,说:“没有,没听大宝说呢。”
衡幽又问大宝,“那你看到的那个人你认识的吗?”
大宝刚要开口,吕婶就插话了,“他一个小孩子,哪认得人啊,怕是吓坏了乱说的。”
如果吕婶不插话,衡幽还不会多想,但插了这一句,就有些此地无银了。
这家人太护孩子了,这么下去解决不了问题,衡幽也不想跟他们耗,就跟大宝说:“你现在盯着我的眼睛别动,一会儿就好,我也不问你别的。”
大宝眨眨都快被脸上的肉挤得看不见了的眼睛,看向衡幽。
第37章
衡幽看了大宝一会儿,眉心慢慢皱了起来。大宝毕竟是个孩子,不会对直视别人的目光感到不自在,衡幽通过他的眼睛去读他的事也比较顺利。也正因为太顺利,才让衡幽开始赞同穷奇的话,在“恶”这件事上,穷奇永远比别人看得更明白。
移开看大宝的视线,衡幽又扫过大宝的家人,才开口道:“在我说完话之前,不要打断我。”
东家人点头。
衡幽面无表情地说:“三年前夏天,楼下的儿童区,大宝看到两个女孩在玩跷跷板,他也想玩,就把其中一个扎了两条辫子的小姑娘直接从上面拖了下来,导致女孩伤了脸,缝了三针。”
“不是……”吕婶已经忍不住要插话了。
衡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同时也冒出一层冷汗——似乎再多说一个字,衡幽会立刻将她从窗户丢出去。
“同年秋天,大宝将一个两岁的小男孩送上电梯,随便按了个楼层,导致男孩家找不到孩子,男孩也因为找不到家人大哭。好在有邻居听到出来看情况,才没让男孩顺着楼梯摔下去。没几天,大宝在楼下骑自行车,看到一个大肚子孕妇,就直接冲人家撞过去,对方的丈夫反应快,一下挡住了,大宝因为中心不稳摔在了地上,破了点皮,被你们要求赔医药医,还闹到了警局。”
衡幽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只站在中立地立场上描述事实,“去年夏天,大宝用石头砸了别人的车前灯,人家找你们索赔,你们不赔,说小孩子无心之失,不负法律责任,让他们有本事就去告你们。还没等人家做什么,大胖就把人家儿子直接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如果我没看错,那孩子现在应该还在昏迷中。对方将你们告上法庭,你们表面说赔,但实际以自己没钱为由,并没赔付多少钱。”
“一个月前那个男孩子的奶奶因病过世,她心疼自己孙子被大宝害得昏迷,恨你们一家护短溺爱,让孩子变得无法无天。所以用自己的方式为孙子讨公道。”衡幽脸色很沉。正常来说,只有化为厉鬼,才有可能出来伤人,但在这个家里,衡幽并没有看到厉鬼留下的痕迹,那对方是通过什么方式讨这个公道的,就值得思考了。
吕婶脸色不好,佯装镇定的说:“你别胡说,都是对方不好,惹到了我们大宝,我们大宝才那样的。再说,你怎么知道那个鬼是人家奶奶?”
吕婶这话说的显然没有底气,但作为老一辈,总会想办法为自己的孙子开脱。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衡幽说的都对。
“需要我把对方的样子说给你们听听吗?都是邻居,平时可能还说过话,不会不认得吧?”衡幽现在都想直接走了,这家人想求别人帮他们,但他们本身又不可理喻。
“那个……”吕婶还在找理由,“孩子小,不懂事啊,实在不是故意的,也不能怪他,等他长大就好了。”
衡幽毫不客气地说:“长大要是不好呢?”
“不、不会的。”吕婶自然向着大宝。
衡幽冷笑,“小时候不好指望长大了好,不知道谁告诉你们的歪理。”
说完,衡幽站起身,“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你们去那家道歉,赔付判决金额,如果对方原谅你们,我就帮你们把那位奶奶送走;二是你们既然觉得自己没错,那应该是我看错了,这事我们管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东家人一脸犹豫。
衡幽也不再管他们,叫上辛弥往外走。有些人是本性不好,家里尽力了却没什么用,就像邓家案子中那个被抱错的尸魂。而有些本性不一定就是坏,但家长的溺爱助长了孩子的肆意,仗着自己小,就什么都敢做。这种跟前者说不上谁更可怕,但这辈子恐怕也没什么作为了。
“等一下!”大宝妈妈叫住了衡幽,“你们是警察,既然知道我们家大宝被鬼缠上了,就应该尽力帮他,怎么能半途走了呢?!”
衡幽斜睨她,“那你们明知道对方医药费紧缺,等着你们家赔钱,孩子还在昏迷,你们又做了什么?是去帮着照顾了一天,还是给足了赔偿?又或者有为自己的行为道过歉,教育过孩子什么是错?你们都没有,还对外说人家矫情,诈骗你们家钱。所以在跟我谈人性之前,先看看你们有没有人性吧。”
“你们不帮大宝我就去告你们。”大宝妈妈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占理,所以更强硬地要求衡幽他们帮忙。
衡幽这回连眼神都懒得施舍她了,“请便。”
等他们走到楼下,大宝的爸爸追了下来,“等等,请等一下。”
衡幽站在车边,面无表情地看他。
“那个,我很抱歉,我妻子也是因为心疼孩子,才说出那么无礼的话。”大宝爸爸说,看着还算诚恳。
但衡幽根本不吃那套,“不是只有你们会心疼孩子,还有个孩子在医院躺着。”
“是,是我们的错。”大宝爸爸立刻承认,“我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对孩子的管束也不够,也因为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所以孩子平时犯了错,家里其他人护着,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那家人姓步,孩子比大宝还小一岁,让他吃了那么多苦,我真的很愧疚。我也明白,如果现在还不去弥补,以后怕是想弥补也没这个机会了。我愿意按你的意思办,一定将医药费补上,也会带大宝去道歉。所以,请你帮帮大宝吧。孩子的错误归根结底是大人的错误,家里那边我也会好好说,一定把能办的都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