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君昊笑着说:“你这声师父叫得还真容易,去倒茶,喝拜师茶。”
于是陶靖宇像风瑾当初拜师那样,跪下给师父磕头敬茶,这小子对这种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风瑾喝了茶,说:“医者仁心,学医是为了救人,学得不精,不仅不能救人,还会害人,你必须要明白自己肩上担负的是生命,稍不留神就酿成大祸,切忌大意和浮躁,更切忌卖弄。”
陶靖宇认真点头:“我记住了,师父。”
风瑾说:“起来吧。一起来吃饭。”
陶靖宇赶紧点头:“好,谢谢师父。”
吃完饭,风瑾从自己的书柜里挑了几本书给陶靖宇,嘱咐他回去好好学习。陶靖宇捧着那几本医书欢天喜地地走了。
成君昊看着风瑾,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恭喜你收了个徒弟。”他其实早就知道风瑾有心想收陶靖宇为徒,只是那小子不懂,风瑾也没好意思主动说,今天便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
风瑾冲他露齿一笑:“谢谢啊!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收徒了。”他曾经想过,自己将来会像师父那样收几个徒弟,凭着口耳相传、言传身教,将师父的医术传承下去,然而没等到这个机会便来到了现代,过去那种师徒关系在这里已经绝迹,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收徒了,因为现在的孩子从小都得接受全面的教育,而不是只精于一行,直到陶靖宇说想学医,他才重新燃起一点希望,也许还有机会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才会一直不遗余力地教他。
“怎么会?将来还可以将你的医术传给咱们的孩子。”成君昊说。
风瑾一听这话,顿时一脸窘迫:“谁跟你有孩子啊,胡说八道什么。”
“你啊,你不跟我生孩子,跟谁生?”成君昊笑呵呵地说。
风瑾简直对他的厚颜无耻无语到了极点,这八竿子还打不着边呢,就跟他生孩子了,想太多!
成君昊说:“丛郁今天跟我联系了,说医院如果现在就开始建,他们的捐赠款可以提前到位,不会等孩子出生了才捐。我之前对他们渴望孩子那股热切劲有点不能理解,两个人相爱,有没有孩子又有多大关系呢?不过我现在觉得,有孩子也挺好的,说不定他就是我们事业的传承者,你说对不对?”
“可是现在已经不流行子承父业了,主张自我选择。”风瑾说。
成君昊说:“自我选择未必不能传承啊。孩子的成长环境非常重要,你看我家,就没有不从军的,你看封家,也没有不从医的,我不知道封家是什么情况,但我家绝对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从小在长辈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很容易对父辈的事业产生兴趣的。”
风瑾说:“随缘吧。至少我现在有一个徒弟了,先教好这一个再说。”
陶靖宇第二天就跟着风瑾去医院实习,比起风瑾另外带的几个学生,陶靖宇显然要稚嫩多了,才刚刚念高一,而其他人大学都快毕业了。这些实习生很快就发现,这个管老师叫师父的小孩,中医药知识储备比他们丰富多了,而且记忆超群,反应神速,随便提到什么,他都能够迅速答出出处。几人便起了考校的心思,我问你答,陶靖宇都能对答如流。这让几个实习生羡慕不已,这种天赋真是一般人羡慕不来的。
晚上下班回去的时候,陶靖宇坐风瑾车一起回去,风瑾板着脸说:“靖宇,你今天第一天去实习,就犯了禁忌,你知道是哪一点吗?”
陶靖宇缩着脖子,偷偷看了风瑾一眼:“是卖弄,对不起,师父,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风瑾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你,那几位师兄也有责任。你能背得出那么多典故和药材,这跟医术有没有直接的联系呢?没有。这只是你学医的基础,没什么好显摆的。你背的书比师兄们多,但是他们的动手能力比你强,你要清楚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这样才能进步。做人要谦逊一点,真诚一点,少说多做,这样才能学到真本领、交到真朋友。”
陶靖宇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我明白了,师父。”
风瑾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没有再继续下去,点到为止即可,而且教育弟子靠的不是讲大道理,而是自己以身作则,以自己的言行做示范。
陶靖宇被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果然安分了许多,开始踏踏实实跟着风瑾学习。他早就知道师父医术很高,因为他治好了成叔叔的瘫痪症状,但他没有看他给成叔叔治病的过程,等他来医院跟着学习的时候,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医术高超。通常来找师父看病的都是疑难杂症,多方求医未果的,到了师父这里,他会轻描淡写地说:“我给你开个方试试。”或者“我给你扎几针试试。”总是没过几天,就会听到病人痊愈或者好转的消息,这让陶靖宇钦佩不已,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这个水平就好了。
风瑾有空的时候,就会解释一下自己用药的诀窍,当然,也不光是只对陶靖宇说,另外几个实习生也一起教。风瑾用药,不会全都按照古方来,他有自己的想法,会根据对方的病症酌情加减几味药物,能做到这样,就不仅仅是靠背方剂就能做到的,得懂得融汇贯通。
这样的风瑾,在陶靖宇和几个实习生的眼中,简直就如同王者一样的存在,简直是太神了,在风瑾这里,就没有不能治的病,就算是病入膏肓的病人,病情到他手里都能得到缓解。几个弟子对他简直就是五体投地的膜拜,暗暗下决心要以风瑾为赶超目标。
风瑾当然不怕自己的学生超过自己,就怕他们没这个野心和勇气呢。
很快就要过年了,成君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劝动了风瑾跟自己回家过年,但是到了临走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第六十二章妙手
电话是值班主任赵医生打来的:“风医生,儿科这边接了个急性肾炎病人,情况很危机,你能过来看看吗?”
今年孙教授也回西京过年去了,只留了中年骨干赵医生在医院主事,连他都搞不定的病,看样子是比较麻烦的,大过年的,人命关天,风瑾便对成君昊说:“成大哥,我要回医院一趟。”
正在收拾行李的成君昊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这个节骨眼上又要去医院,他自然担心回不了家。
“医院有个病人情况很危机,我得去看看。”风瑾说着提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跑。
成君昊提起行李追出去:“等一下,我送你过去。”他跑上去,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上了车。
风瑾歉意地对他说:“希望还赶得及车。”行李都带上了,如果事情顺利,就能直接去车站。
等到了医院,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这不是简单的肾炎,而是肾炎引起的并发症,赵医生将自己会的手段都使尽了,还是没能缓解症状。那个戴着呼吸机的小女孩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风瑾仔细给孩子把脉,除了充血性心力衰竭,还有呼吸道感染,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危在旦夕,他当机立断,开了一个以附子、生熟大黄、生半夏为主的方剂,而且是大剂量的,吩咐药房马上去煎药。
赵医生看到药方的时候暗暗心惊,这个方子多半都是剧毒药物,正常情况下,吃下去那绝对是要死人的,医院除了风瑾,没人敢这么开药,连孙医生都不敢这么用。但他也知道,整个医院里,资历最老的确实是孙博明医生,但是医术最高明的却是风瑾,连孙教授本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尽管内心存疑,但也还是没有提议异议。
病人情况如此凶险,风瑾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他对成君昊说:“抱歉,今天恐怕赶不回去了,要不然你自己回去?”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所有人都在忙着团聚。
成君昊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我今年不回去也没什么,我跟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陪你在这里一起过年。”
风瑾心里暖暖的:“那你打电话,我跟爷爷奶奶道个歉。”
成君昊拨通了父亲的电话,那边的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在忙着贴春联和福字,包饺子,成羿高兴地在电话里说:“大家都回来了,就等你们了,什么时候到?”
成君昊有些歉意地开口:“爸,我们医院临时有事,有个病人情况很危急,风瑾得在这里看着病人,我们今年不回家过年了。你将电话给爷爷奶奶,我跟他们说一声。”
家里人听说他们不回来过年,都凑到镜头前跟他们打招呼,风瑾十分抱歉地跟成家人一一打招呼,赔礼道歉,正说着话,镜头的后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风瑾惊讶得连要说的话都忘了,他叫了一声:“姐。”
成君泽凑到镜头中间,拉过封珏:“风瑾,你真不回来过年了吗?你姐今年在我们家过年。”
封珏红着脸,满脸不自在地解释:“成君泽说你会在他们家过年,所以我才过来的。结果你又不来了,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风瑾连忙说:“姐,你就在那边过年吧,我本来是要过去的,但是突发情况,走不了,你安心在成爷爷家过年吧,他们人都特别好。”他跟封家撕破脸,他姐也受到连累,在封家也待不下去,便也跟着一起出来了,要是回封家过年,少不了要被嘲讽,要是不回,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面多凄凉,去成家挺好的,她跟成君泽的感情想必已经很亲密了,否则不会跟着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