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渐渐长大,谢枝枫这才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景空亭。
谢枝枫平淡地看着景空亭变得渐渐强大起来,后者同样来自于小世界,资质也只是一般,但却总是会碰到各种机遇。
谢枝枫看着他成为了小世界中的最强者,进入了大世界。然后从一个不出名宗派的外门弟子,成为了这个宗派的最强者,最后让这个宗派成为了大世界之中的顶尖宗派。
他收获了许多朋友,在道魔之战中击败了一个大魔头,最终成了修真界的第一人。
这一切都看似十分美好,但谢枝枫却看得出来景空亭并不开心。
直到他和他的一个朋友进入了传说中的禁忌之地,也就是他们称之为无名宫殿的那个地方。
那里面有着一个人。
一个被雾气遮住面容的人。
那个人并不在意他们的到来,只是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后就继续做着手头中的事情了。
谢枝枫看到了里面的另外一个人,是景空亭之前击败的那个大魔头。他在宫殿的外面盖了一间木屋,在看到景空亭他们后,那个大魔头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景空亭和他的那位朋友也在那里建了木屋。
后来又来了一个人,但这个人不是通过远古密钥而来的,而是从宫殿里面走出来的。
只有景空亭目睹了这件事情,其他的两个人都认为这个人是用同样的方式进来的。
这个人同样也建了一间木屋。
魔修曾经对这四个木屋的作用提出猜测。谢枝枫这个时候才明白,魔修的猜测并不正确,或许是并不完全正确。
那个人其实很少会待在卧房里面。
也许魔头的想法是这样的,但其他人却不是。他们之所以将房间建造在一起,其实是为了互相牵制,他们在密切关注着彼此的动静,没有人去妄图接近那个人,他们也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和平。
但第四个的到来却打破了这点。
那个人找了他。
由此,彻底混乱了起来。
谢枝枫沉默地看着那四个人开始频繁地出现了那个人的视线之内。
景空亭在中间离开了一趟,他曾经和人约定在那一天商讨事情。谢枝枫觉得景空亭当时一定特别后悔他当初做出这个约定。
“我离开的时候确实后悔过,但后来我却一直为之庆幸。”
景空亭的声音在耳边响着,谢枝枫这才发现景空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景空亭的这次离开其实很匆忙,谢枝枫看到后者很快地就重新回到了禁忌之地。
“那是……冰糖葫芦?”
出乎意料地,那个人主动对景空亭说了话,那道声音里面还有些不确定。
景空亭的手里面确实有着一串冰糖葫芦,那是他回来的时候,一个小女孩送给他的。那可能对于小女孩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发现景空亭不要后,小女孩便哭了。景空亭不得已才将其收了回来,因为来得太匆忙,他还没有将其收回去。
谢枝枫看到景空亭将那串冰糖葫芦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原来酸甜的味道是这样子的。”那个人没有拒绝,他似乎咬了一口,然后这样说道。
“谢谢你。”那个人吃完之后又说了一句。
从那天起,谢枝枫就发现景空亭就时常出去,他每回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然后送到那个人的面前。
说起来也很奇怪,每样东西那个人都能够叫出来名字,但却好像从来都没有真实见过。不管是什么,那个人都会伸出手来摆弄一下。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个人在接过一个东西的同时说了一句,“你每天都出去找这些东西,一定很累吧,以后就不要找了。”
景空亭的手似乎僵住了,他有些慌乱地看向了那个人,脸颊却飞快地染上了红色,“不会累的,找这些东西我很开心。”
“开心?”那个人的声音里面似乎出现了一些疑惑。
谢枝枫听到那时的景空亭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你不开心吗?”
那个人摇了摇头,他的声音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我不知道开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应该是不开心吧。”
谢枝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心被人攥了一下,生生地疼。
“你以前也没有这种感觉吗?”谢枝枫听到景空亭用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说道。
他的声音在发颤。
那个人沉默了,他似乎已经对手上的东西没有了兴趣。他将东西还给了景空亭,然后摇了摇头,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道,“我没有心。”
“谢枝枫,你知道吗,从我成为了修真界的第一人之后,我就已经很少想要一件东西了。”身旁景空亭突然笑了笑,“但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特别渴望起一件东西来。我想要他开心。”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就像是在低喃,“包括现在,我也特别希望他能开心。”
那时的景空亭似乎愣了很久,就连那个人走了之后,他依旧是待在那里。
在一场漫长的站立之后,景空亭似乎忘记那天的事情,他照例会每天带东西给那个人。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又问了那个人一个问题,景空亭问他,“你想要出去走走吗?”
那个人很快地就摇了摇头,“我不能出去。”
“如果你可以出去的话,会想要出去吗?”景空亭似乎并不满足这个答案,他只是继续追问。
那个人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有些不清楚景空亭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但在景空亭目光的直视下,那个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是想要,但是我会去走走。”
“那你讨厌现在的这个身份吗?”景空亭又很快地问了一句。
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但似乎是因为景空亭的身上没有恶意,那个人又收了回去,“我曾经讨厌过。”
那个人从那个时候就再没有主动和景空亭说过话。
“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着他的身份,从第四个人的到来后就生起了疑惑。我在想他为什么没有心,为什么明明那些东西都没真实见过、却能够说出来他们的名字,又为什么一直待在这宫殿里面。”谢枝枫身边的景空亭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终于,我窥得了他的身份。我明白了这禁忌之地被称为最接近天道地方的原因。”
“他是天道?”谢枝枫的声音变了变。
“天道大公无私,所以他不能有心。天道无所不知,所以他能够轻松地就叫出来那些东西的名字。但身为天道的他也被困在了这里,他无法离开这禁忌之地。”景空亭继续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当我发现禹在试图炼制情丝的时候,我并没有去阻止他。我在想,这对于他来说会不会有用。”
“只是失败了。”
“所以,我有了一个相当大胆的想法。”景空亭的声音突然沉默了下去。
谢枝枫轻轻皱了皱眉,他看到那时的景空亭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景空亭离开了禁忌之地,他拿着那颗心开始四处游历,通过不断地扶危济困来吸收信仰之力,最后造就了一颗心脏。
除此之外,景空亭还分割了自己的灵魂,他将所有的情感都分离了出去。这个举动相当的残忍,在分离完之后,景空亭就掉落了一个巨大的境界。
“我想要代替他成为天道,他没有心,我可以把我的心给他。我是凡人,但我可以把所有的情感都剥夺出去,我可以代替他永远待在这禁忌之地。”景空亭的声音变低了一些,“我想要他开心,想要他可以亲眼去看看他的世界,想要他不觉得无聊,我真的不想他连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想让他体验一遍这些,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再把他的位置还给他。”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竟然成功了。我一直以为这件事他并不知情,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他把天道的位置让给了我。”
那时的景空亭怔怔地看着已经失去了身影的那个人,然后拿出来了自己的那颗心脏。
“我还没有把心给他,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成为了天道之后,才发现其实还有很多的世界。只是因为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我受这个世界的束缚,所以始终没有办法离开。”
“就这样,我成为了没有他这个世界的天道。”
“那然后呢?”谢枝枫看他。
景空亭轻轻地说道,“我在等他回来。”
“那你等到了吗?”不知道为什么,谢枝枫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被提了起来。
“一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你该走了。”景空亭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的声音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些复杂,“谢枝枫,你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很倒霉。身为谢家的嫡系血脉,却被丢弃到了小世界的一个村子里面,身边的人都视你为敌。但其实,你真的很幸运。”
他们两人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空间内,下一秒,谢枝枫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这里。
“那个家伙走了吗?”也是这个时候,残魂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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