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这些。”叶珊语气冷硬,指甲狠狠的扎进了手心里,周身的气息紧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想知道还有什么治疗方案,无论什么地方有最新的治疗仪器都没问题,我可以派人去买,用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叶先生现在用的这一台治疗仪器便是前几日刚从中央星运过来的,已经是最新最好”,方医生说道,“叶女士我明白您担心父亲的心情,但是叶先生的身体状况真的已经达到了极限,还请您冷静。”
叶珊眼中浓烈的情绪翻涌,似是马上便要冲出来,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声音却还是有着一丝颤抖,“我父亲还有几天的时间?”
“这一两日吧。”方医生有些不忍却也不得不明说,“叶女士您做好准备。”
叶珊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多谢方医生。一会儿还得麻烦您多照看一下我的母亲。”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叶女士您不用担心。”方医生说完便从病房里走了出去,心中不忍。
他在星空医院里干了这么多年,生生死死不知见惯了多少,现在哪怕看到病人生离死别,他的心中都已经没了丝毫波动。可叶珊……方医生在心中叹口气,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命苦的人,好好的一家人,丈夫出轨离婚,之后便和父母儿子生活一起,结果这才几天的时间,除了她自己竟然全都病重住院。好好地一大家子人,竟全靠她一个人撑着。虽说同情,方医生对叶珊却也是真心佩服,果断决绝、坚韧顽强,他很少见过有人像叶珊这么出色。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唉……
方医生走后,叶珊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握住叶旻的手,蹲坐在地上,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哽咽道,“爸,你别丢下我不管……”
“嗑哒”门开了。
叶珊将头埋进双臂里,整理了一下情绪,抹干眼泪,这才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一步也没踏入。
“小晋,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外公也病了,我想看看外公。”叶子晋说道。之前发现他醒了的时候,叶珊还是非常高兴,可在接了一个通讯之后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格外低沉和着急,叶子晋有些担心,叶珊却只告诉他自己有些事情,让他自己在医院休息一段时间。
叶珊的神情像是发生了什么特别大的变故,叶子晋也没法放心,想要出院追过去,却正好碰上医生过来查房,直接把他给逮住了。他跟医生软磨硬泡了许久,想要出去找叶妈妈,医生不答应,他就在医生走后偷偷的跑,几次都被看守的智能拦了下来。事情发生了五六次后,医生怕一个失误让叶子晋跑出去再发生什么危险,无奈之下就跟叶子晋说了实话。
听到外公外婆也进了医院,叶子晋心里立马咯噔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叶子晋非常清楚,虽然稍显稳定但危机四伏,哪怕平平稳稳的一直过下去也不过几年寿命,若是一旦有个意外状况,恐怕立刻一命呜呼。
想到这里,叶子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问清楚病床号之后就立刻跑了过来。
他受原身再造之恩,替他尽孝本就是应当,哪怕不论此情,在叶子晋和叶旻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也早已经将他们当成了真正的亲人,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你过来吧,跟外公说说话,不过外公身体不好,不要闹他。”叶珊将叶子晋牵到了床前,声音有些疲惫。她本不想让叶子晋刚清醒就遭此打击,可是一想到叶旻已经时日不多,他们祖孙俩怕也是见不了两面了,不禁心中闷疼。
叶子晋随口应了一声,直接将手搭在了叶旻的脉门上,半晌,叶子晋一脸郑重的开口,“妈,你信我一次好吗?”
叶珊怔了一下,不知道叶子晋在说什么。
“妈,我想救外公,无论我做什么,你信我一次好吗?”叶子晋满目坚决,直直的望向叶珊。
“我明白,可是外公的病情你插不上手。”叶珊心脏一揪,强笑道,“你好好陪外公说说话便好,他虽然昏迷但是相信也是能听得见的,若是听到你的声音,外公怕是会很高兴。”
叶子晋打断了叶珊的话,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眼中已经满是乞求,急切道,“妈,信我!”
手上的力道仿佛直接攥到了自己的心脏上,叶珊脑中某根弦蓦的一颤,嗓子干哑,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好。”
得了叶珊的应允,叶子晋立刻上手将叶旻身上连接的各种触头拔掉了,动作之快叶珊甚至来不及阻拦。叶珊心中一跳,“小晋你干什么?”
叶子晋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妈,信我。”
叶珊的手指弹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阻拦他,紧接着,叶子晋便拔掉了叶旻的呼吸面罩。叶珊看着叶旻突然颤动了一下,表情更为痛苦,不禁陷入了人神交战,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草率。
“妈,帮我把外公扶起来。”叶子晋干脆的声音传过来。
叶珊紧咬了一下牙关,决定赌一把。想清楚之后叶珊也便不再犹豫,上前帮忙把叶旻扶了起来,然后她便看到叶子晋在叶旻的周身上下将近上百个地方毫无规律的敲打了几下,最后一掌拍在了叶旻的后心上。
叶旻身体一颤,喷出一口几近黑色的淤血。
叶珊吓得几乎心脏骤停,看到儿子淡定的表情之后,心脏的压力才微缓了些许,而看到叶旻的面色已经不再黑沉,反而好了许多,叶珊才算是彻底将心放了下来。
“妈,给外公穿好衣服,头和脖子的地方也用围巾围一下,别让他受风。”叶子晋果断道,“另外找两个人帮忙把外公抬起来,我们回家。”
医院里耳目众多,哪怕他甘愿为叶旻冒这么一次暴露身份的险,却也不能在这个众目睽睽的地方。
叶珊立刻就联系好了人,动作小心的将叶旻送到了飞行器上。在这之前,叶子晋还去看了一下杜静的情况,发现她虽然已经昏迷,但身体状况还没有严重到立刻致命的程度,便没有直接进行治疗,只是让叶珊也一并将她接回来了。
在这期间,叶珊倒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叶珊让人将叶旻从医院带走时,方医生便又惊又怒的出来阻拦,叶珊却是礼貌的朝他鞠了个躬,表示父亲的愿望便是在家中安然去世,她想让老人家安心一些。对于叶珊的细心解释,方医生也表示了理解,只仔细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
回到家将外公外婆安置到他们的房间,叶子晋便让佣人烧好一盆水,而后便代叶珊之口给佣人放了一天假,确保整个家里就只有他、叶妈妈和外公外婆四个人。随后,叶子晋便进了厨房,叶珊记挂着父母倒是没跟上去。
“妈,帮我把所有的门窗封紧,别让外面透一点风进来。”叶子晋端了一碗深褐色的药汤进来。叶珊的目光在那碗上停顿了一下,倒也没有细看,去关门窗。
叶珊按照儿子所说将门窗关紧之后,叶子晋便将那碗药汤尽数喂给了叶旻。昏迷中的叶旻起初不能吞咽,叶子晋却是在他喉间按了一下,药汤便顺利的送服进去。而后,叶子晋将碗放下,动手将叶旻的衣衫褪了下来,严肃的说道,“妈,你在那边坐好,需要你时我会叫你帮忙,但不要主动打扰我。”
叶珊虽心中疑虑,但也还是按照儿子的吩咐坐到了门旁的椅子上。
刚坐下,叶珊便见自己儿子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蓝色绣锦布袋,心中不禁一惊。空间里不能存放外物,这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小晋手里?!
叶珊强忍住自己询问的冲动,却发现这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叶珊便看到那蓝色布袋在儿子手中铺开,一根根闪着银光的长针插在其上,他儿子直接从上面取了一根下来,动作极其利落的刺进了叶旻的颈间!叶珊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蓦的站了起来。叶子晋似有所感,目光冷凝的瞥了她一眼,原本的惊呼堵在了嗓子里,叶珊竟被自己儿子那目光生生震住了。
在叶珊晃神的瞬间,叶子晋便取出了第二根针,如法炮制的刺入了叶旻的肩部,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叶旻的身上已经刺进了几十根银针。
叶珊一方面心疼被扎的浑身是针的父亲,另一方面却又怕担心搅乱了儿子的动作,让他意外失手,只得保持安静,却坐如针毡。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子晋逐渐取下一些银针,隔得时间位置都不同,看不出丝毫规律,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银针才被尽数取下。接着,叶珊便看到自己儿子顺着他外公的后背从下至上缓缓推动,最后则用银针在他外公左手的五个指尖尽皆刺了一下,挨个用碗挤出许多黑红的污血。
“妈,帮外公擦拭一下手指,然后给他盖严被子。”叶子晋额头上的汗已经滴到了眼睛里,因为手不方便,只得用袖口擦拭了一下。他现在的体力实在不足,这才没多久,胳膊便觉得酸疼无比,抬一下都十分费劲。
待叶珊做完后,叶子晋便起身出去了,等过会儿回来,他手里便又端了一碗深褐色的药汤。因为是第二次,叶珊倒是淡定了许多,看着儿子将手中的药汤喂给他外婆,而后便将手中的银针全部在火上烧了一遍,如法炮制的刺入她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