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没事。”
没事?他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
陈默的脸色愈加难看,受伤了就该摆出一副受了伤的样子才对,那个虚弱到死的微笑表情究竟是摆给谁看的,他可不稀罕。
陈默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严景铄就已经转过身去。
陈默的视线跟着他移动,这才看到那黑衣人僵立在原地,右手虚握着,还保持着持刀的手势。
“为、为什、么……”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嘴角开始有血迹蔓延。
严景铄背对着陈默,看着黑衣人轻笑起来,眼底却隐隐闪现出疯狂。
「谁准你碰老师的?」
黑衣人一愣,似乎不明白自己的脑海中怎么突然多出了一个声音,等到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他立马惊恐地想要后退,“不、不可能,你居然……”
只可惜后面的话他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黑衣人似乎听到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居然用你的脏手触碰老师!简直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陈默看不到严景铄的表情,只看到那黑衣人用着一脸惊恐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双眼发直,手脚胡乱挥舞着,他竭力张大嘴想要叫喊着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种情况似曾相识,那还是在他被“暗夜”追杀的时候,也是他时隔五年再一次遇到严景铄的时候。陈默记得这种表情,那个叫石牛的Mutants的脸上就是这种表情,但是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黑衣人的脸上是一种更为恐惧的表情,遍布着绝望,就像是看到了地狱深处的地狱。
一抹白色突然占据了整个视野,孤傲的白狼踏上洁白的地板,仅剩下一只的圆形眼睛瞪视着前方满脸绝望的人,伏下身子,咧起一边的嘴角,露出尖利的犬牙,它已经准备好随时扑上去撕裂对方。
严景铄轻轻抚上白雪的背部,好像在安抚它。
“回去。”
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白雪回头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眼睛里还满是暴戾的杀气,但是它很快收起了凶恶的表情,舔了舔严景铄的脸,“嗷呜”着嚎叫了一声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白雪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立马醒了过来,但是严景铄却命令它待着别动,只是让它帮忙消除体内多余的“同血”。
黑衣人还是小看了严景铄的实力,即使那血液对严景铄造成了重创,那种程度的也还到不了能杀死他的地步。
有了白雪的帮忙,严景铄很快就可以动弹了,又多亏了那个黑衣人不太好使的脑子,他还能趁机为自己疗会伤。
严景铄是想将黑衣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只是没想到他最后会突然攻击陈默。
陈默永远是他的软肋,所以即使只恢复了一点,即使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疼痛,严景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短短的十几米距离就算是对于重伤的严景铄来说,也只是伸手就能达到的地方而已,在黑衣人手中的匕首插、进陈默的心脏之前,他完全可以让他停住动作的,但是严景铄还是鬼使神差地直接冲到了陈默的面前,然后为他挡了一刀。
从他冲出去到那把匕首完全没入自己胸膛只用了不到两秒,作出那个决定估计只用了零点一秒,严景铄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但是很快,严景铄就体会到了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老师不仅为自己的身体担心,还主动触碰了自己!尽管心里开心地要发疯,但是严景铄还是努力压抑住自己,用残存的理性先解决了被自己钉在原地的黑衣人,至于虚弱,他可不是成心装出来的,毕竟他身上真的好痛好痛。
不过,那个渣滓竟然触碰到了老师,还伤了老师,简直不能忍受。
一想起黑衣人舔舐陈默脖颈的画面,严景铄就嫉妒地双眼发红,那条舌头要是长错了地方,他就好心好意地帮他割了算了,还有那双手,也要砍下来剁碎了,眼睛也要挖出来喂狗,他要让他知道碰了他严景铄的东西就是这种下场!
陈默见白雪突然消失不见,知道应该是严景铄的示意,他看那黑衣人似乎没什么威胁了,就想要去查看严景铄的情况。只是他刚一探身,就立马痛的弓起了身子,还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严景铄听到声音,才急忙转身,看到陈默的情况大吃一惊,急忙想要扶起他。
“老师,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是腹部?是不是伤到里面了?是胃还是……”
“闭嘴!”陈默额角爆出一根青筋,打断了严景铄滔滔不绝的讲话,“联系医生。”
严景铄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掏出一块黑色的玉片,飞快地按了几下。
陈默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尽力放松下来,表情有些复杂。
明明严景铄自己身上还插着把刀,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居然还有闲心关心自己这个只是被踢了几脚的人,不过看来那个黑衣人对人的身体部位很熟悉,次次都踢中了自己的要害,再加上那不小的力道,居然能让他现在都直不起身。
被严景铄搀扶着坐起来,陈默顺势倚靠在墙上,仔细观察着严景铄的伤口。
陈默不知道那个什么“同血”对严景铄的影响,只是看他没有在继续吐血了,看来应该好了不少。
陈默集中精力检查起严景铄胸前的刀伤。
黑色的匕首柄部几乎完全没入了严景铄的胸口,刀尖从他面对自己的胸前部位冒了出来,伤口处还有鲜红色的血在不断地流出来,不过比他预想的要缓慢的多,血量也不大,估计是严景铄体质特殊的原因。
就在陈默仔细观察的当口,却见严景铄突然吐出一口血,向自己走了两步之后,就倒在了他怀里。
陈默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再仔细观察,尽可能动作小地脱下了自己衬衣,揉成一团按在了严景铄胸口的刀伤处。
在医生到达之前,也只能先给他止止血了。
严景铄皱着眉,双眼紧闭,面色还是苍白的,看起似乎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对于严景铄不自觉地磨蹭到自己怀里的事情,陈默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管了,他知道人在失血过多的时候,体表温度会下降,这时候去寻求温暖是人的本能。
陈默双手僵在半空半晌,最终还是慢慢地放在了严景铄的背上,轻轻地顺着后背拍打着,他想着这样至少可以帮严景铄放松一下,减轻点疼痛感。
陈默一边轻轻地拍着严景铄的背,一边提防着已经退到一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黑衣人,没有注意到看起来已经失去意识的严景铄倏地小小地颤抖了一下身体,但是很快放松下来,安静地不再动弹。
严景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自从那一个在他们之间属于禁忌话题的夜晚过后,他和老师之间就几乎没有什么肢体接触,除了之前因为老师手脚被自己折断养伤、自己贴身照顾过他一段时间之外,就是那段时间他也都是规规矩矩,绝对不敢有半点逾越的,而且老师自从能够独自走路之后就连自己的照顾也都拒绝了,实际上从那以后,他也只能在适当的距离看看老师而已,稍微近一点都不行。
严景铄知道老师因为那一晚对自己有了戒备,而且他也没有忽略每当自己装作不经意地靠近老师的时候,他那一瞬间僵硬住的身体。
老师在害怕自己。
了解到这一事实的严景铄很是沮丧,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那时没有对老师做那种事、没有让老师在他身下哭泣求饶,估计他直到现在还是会无视自己。
每次一想到这个的话,严景铄心里的那点后悔就完全不见了。
至少,那个人现在终于可以看着自己了。
害怕也好、憎恶也好,总比在那个人心里什么地位都没有要好,而且不也正是因为那件事,老师最终才选择留在自己身边的吗?
如果只有在这一种方法才能绑住老师的话,他不后悔。
他要让那个如此轻易就闯进自己生命里面的人,除了自己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他有的是时间,他会对老师好的,会对他很好很好,他会用所有的这些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但是他不会放手。
如果老师能够原谅自己、慢慢对他放下戒备(亦或是就连自己在梦中都不敢奢求的——老师能够逐渐接受自己),那就足够了,假如真的不行的话,即使是憎恶、怨恨、恐惧着自己的老师,他也不会放弃。
严景铄本来已经做好了那样的准备。
所以,当严景铄想要查看陈默的情况,最后却一头栽倒在陈默怀里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的,但是,老师却没有厌恶地推开他,所以他得寸进尺地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最后整个人都蜷在了老师的怀里。
他闭着眼睛,安心地放松下来,手臂圈着面前这个人的腰。
好细……
还有好好闻的味道。
严景铄几乎贪婪地嗅着老师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他不知道是什么,他也从来没见过老师喷香水,但是就是非常好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