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铄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有了那种奇怪的能力,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有使用过这种能力,而当被问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山时,他也说是不清楚,隐约记得他只是看到那些奇怪的“人”就跟着了。
严景铄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淡淡的让人看不出表情,贺畑这才知道严景铄身上那么多血是哪里来的了,但是只是一个人的话,而且还是一个身体有些单薄的少年,有可能做到那种地步吗?想到严景铄满身的血,贺畑打了个冷颤,神色有些复杂,在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他们永远也无法了解到的事情。
当贺畑对严景铄说了Y市的情况后,严景铄就毫不犹豫地表示要返回Y市,当时慕云冷笑着说他是不是不要命了,严景铄还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啊”,倒是把慕云呛了一下。
贺畑随后也劝了他很多,但是严景铄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木然表情,最后他也有些放弃了,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东西了吗?你……”说了一半,他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作为班长,对于严景铄的情况,他比绝大多数人都清楚,严景铄为人内向,有些孤僻,据说还总是被人欺负——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他生活的贫民窟,而严景铄的家庭情况也不是什么秘密,之前他应该比其他的学生都要更早地离开了南高,严景铄去了哪里就是不用脑子去想他也知道,但是看他现在的情况,恐怕……
贺畑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对严景铄太残酷了,那么严景铄又凭什么要对它有所留念呢?他现在确实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而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他还怕再失去什么呢?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严景铄听了这句话之后,像是石膏一样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呆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不久,他们看到严景铄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用右手按了按心口的地方,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化莫测,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沉了沉眼眸,然后直直地看着贺畑,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句话,“好,我跟你们一起走。”
说完这句话,严景铄就像是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胸口的地方。
事后,罗兹还不止一次地向贺畑八卦说难不成严景铄默默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肯定不敢表白,只能默默地喜欢着对方,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想着要为对方活下去……贺畑默默地听着罗兹的胡侃,不禁感叹罗兹那小子就是想象力丰富啊,一点小小的信息就够他脑补成几十万字的爱情小说了。但是其实这并不是罗兹如此确定“严景铄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对象”的最大依据——虽然对于罗兹来说,之前那一点的信息就够他脑补的了。
那是在这之后的第三年,罗兹有一次去找严景铄商量边境的事情,结果看到他坐在窗台上,愣愣地看着手里拿着的一条白色的手帕一样的东西。清冷的银色月光洒到了他的身上,那条长手帕一样的东西也静静地反射出了白色的微光,严景铄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它,然后有些迟疑地慢慢拿近,他脸上带着最虔诚的信徒才会有的神色,然后慢慢凑近了它……
What the fu……?!罗兹猛地反应过来,在身前快速地幻化了一道透明的土墙用来阻隔声音,然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那扇半开的门。等了一会,罗兹发现严景铄居然没、有、发、现他身边能量的波动,罗兹表示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按照严景铄的精神能力,他早就应该察觉到他的存在了才是。
罗兹在外面呆呆地站了一会,等等,他现在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应该直接推门而入,然后调侃严景铄一番的吗?!不过看严景铄那副神情,罗兹直觉还是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不然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正当罗兹神游天外时,贺畑从外面巡逻回来了,于是罗兹就屁颠屁颠地把严景铄给出卖了,添油加醋地说起了刚才看见的情景,“卧槽卧槽卧槽,我就知道铄铄有意中人了吧,没想到铄铄还是个隐形的闷骚啊,你看他……”贺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罗兹这么热衷于八卦。不过说实话,他也确实对这件事有那么点兴趣,不知道是什么人可以让当初的他放弃相当于求死的复仇念头而隐忍地活下来,想必这个人对于严景铄肯定相当重要吧……
“得了得了,你又没看清楚严景铄拿的是什么,瞎猜什么。再说,你不是也没看到他到底拿着它在干嘛么,一切还不是你的想象”,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东西的主人对于严景铄来说肯定是非常特别的存在。不过后面这句贺畑没说出来,罗兹这家伙总是不务正业,对别人的八卦太热衷了,还是让他消停点儿好。
果然,罗兹闻言有些垂头丧气,不过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哼,那个肯定是他的意中人,普通人哪会像那样……”因为贺畑没像他一样亲眼看到严景铄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才会这么说的,他那副样子根本就是长相思、不得见啊……
贺畑又随口说了几句,把罗兹给打发走了,他看了看严景铄所在的二楼窗口,是暗的,不知道现在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呢?在黑暗中坐在窗边思念一个见不到的人?这可不像是现在的严景铄会做的事啊……
现在距离那个日子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世界的变化之快远远地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当初逃出来的他们几人的变化也……贺畑苦笑了下,反正是他们在病变发生之前是无法想象的到的。
他们学会了怎样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怎样面不改色地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杀死那些ZB——没错,现在那些东西也有官方的称号了。现在他们怎么说也算是有点名头的人物了,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听到人们描述他们小队时的情形。
一个小萝卜头一样晒得黑黑的少年被围在一群年龄相当的少年中间,正慷慨激昂地大声说着什么,“……当然是‘狼’啦,尤其是‘狼王’,超级超级超级强大,听说他有两米四、不,两米五的身高,因为身边的宠物就是白色的独眼狼,所以被称为‘狼王’,能在无形之中杀死那些ZB,是超级罕见的精神系异能!还有‘狼’的战斗力支柱莫衍大人和凌霄大人,一冰一火,在战斗中配合得超级棒;还有还有……那个有名的美人慕云小姐,即使在战场中杀敌时也是风中的仙子呢;军师贺畑也很厉害,最重要的是头脑聪明……那当然,能成为‘狼’的军师,怎么说也还是有些能力的,他是木系的异能;还有一个……对,是叫罗兹的,罗兹是土系的,也还不错……不过嘛,最厉害的当然是‘狼王’啦,我的偶像!你说‘青王’?‘青王’是……但是……你说什么?你居然……?!别跑,你给我站住……”
他们一行几人渐行渐远,那群少年互相推搡着跑远了,嘻笑打闹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贺畑揉了揉眉,是他们进入卡索察尔太久了么,怎么这世道变得这么快,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小队居然还有个名号了,还有他们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奇怪的称谓。身后的罗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为什么感觉只有我最菜的样子……”的碎碎念,凌霄的表情有些微妙,贺畑估计他在默默吐槽严景铄过于“高大”的形象,莫衍还是那张死人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慕云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不时地偷瞄着最前方那个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狼王”称号的人,而在最前面的严景铄骑在马背上,没有停顿地向前,一言不发。
“狼”吗……还真的是很贴切的形容呢,这几年严景铄的变化可以说是他们几人之中最大的,现在已经很难在他身上看到他以前的影子了,如今在他们面前的严景铄沉稳而强大,是他们小队名副其实的领队一样的存在。
但是与此同时,严景铄也具有它们凶残的特点,尤其是在对待ZB的态度上……那时候的严景铄总是会让他想起那天在昏暗的凌晨看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冷漠少年,只不过随着时间的逝去,现在的严景铄已经能完美地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了,只是偶尔会在眼神中流露出几丝怨恨和狠戾……
“……不是我说,工会那帮老头实在太烦人了……”慕云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贺畑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严景铄的面前,正在和他说着什么。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么,最近怎么总是回忆起过去来了,贺畑摇了摇头,快步向慕云走去。
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也就是严景铄,此时正凝神细听着慕云的话,只是没一会儿便皱了皱眉头,低声对慕云说了句什么。慕云满脸无奈,却没有再说什么,一边的凌霄应该是早就跟着慕云凑上去听着的,此时正挠着头,略有些不满地对着严景铄抱怨着什么。
又来了,贺畑无奈道,这个凌霄过了五年还是那个脾气,这家伙……
察觉到一道身影向自己扑来的时候,贺畑的一只脚还保持着踏出去的姿势,手上却已经快速地变化了几个姿势,然后结了一个简单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