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畑有些无奈地扶了扶眼镜,这同学关系可真难搞。
在他看来,严景铄确实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撒这样的谎,难道是想要博取关注吗?他总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严景铄所说的那些话,他实在相信不起来。不要说他,他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的。
其实早在严景铄不知道突然从哪儿蹿出来,还说了那句看似荒诞不经的话时,他就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还是有几个人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动作的。但是当时外面漆黑一片,在礼堂四周灯光的照射范围外什么都看不见,而那几个人也明显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那么严景铄到底是怎么看见他所说的那种东西的?这个疑点也太大了。
思来想去,贺畑还是没能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在他看来,这件事很简单,要么是严景铄在说谎,要么是严景铄没说谎,但是苦逼的是这两件事他现在都没办法证明。
贺畑不禁长叹一声,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最近的运气似乎特别不好?先是被选为唯一的学生代表,和三个南高的老师共同负责南高一年一度的化装舞会的各项事宜。虽说他是很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但是他也难得有机会在这种算是比较单纯的舞会上可以不受约束地、尽情地做他想做的事——享受各式美食。你以为他会说什么有意义的事儿吗?真是too naive。总之,他可不想被学生会的各种麻烦事缠身。
不过其实这项任务也还算是比较轻松的,毕竟南高已经有了十几年举办化装舞会的传统,只要按照以前的流程做就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而且负责人不是另外还有三个老师么,他估计也就挂个名、露露脸就行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舞会开始前五分钟才收到校方发来的通知,内容大致是说校长和代表的例行讲话在今年被取消了,原因是校长和所有南高的老师就某个重要事件需要在当天晚上九点半开始举行一个会议,由于时间冲突不能出席,这场舞会从现在开始由他全权负责,舞会由他开场,至于开头的讲话部分跳过就好。
贺畑在九点二十的时候还在吐槽天下的领导都是一个德行,从来都是在他们通知下去的开始时间的前五分钟内到场。现在好了,这可都直接就缺席了。他好不容易临时做了个开场白,宣布舞会正式开始,以为可以放松一下了。还没开始吃呢,这严景铄又给他搞出了这么个幺蛾子。这都是什么事儿。
不过说起来,这几天的气温似乎有点高,一点也不符合这个季节的特征,难道是温室效应加剧了?尽管室内开了空调,但是这种有些粘稠的闷热感觉又不像是因为空调的热气产生的。
贺畑松了松脖颈处的白色领结。不管怎么说,这种像是发生在恐怖电影里的事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吧?
贺畑难得有些烦心地挠了挠头,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老大!”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贺畑看到罗兹一手拿着一个啃到一半的大鸡腿,飞奔着跑向了凌霄,引起了惊叫怒骂声一片。
一路上鸡飞狗跳,罗兹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到了凌霄面前——鸡腿没掉。
那大鸡腿烤的真是恰到好处,外焦里嫩。像被狗啃过一样的撕裂处暴露出一片白花花的嫩肉,之上覆盖着的焦黄的鸡皮流下来一滴淡黄色的油,顺着肉的纹理缓缓往下流去,最后慢慢渗入了白肉中。真是白糟蹋了这么好的鸡腿,贺畑咬牙切齿,他又看饿了。
“你操谁呢?MD,有话会不会好好说。”凌霄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推开向他扑来的罗兹。
TMD,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尤其是这些人中还包括慕云,这个二缺怎么就这么丢脸,连自己的脸都快要被他丢光了。
“霄,出事了。”
凌霄惊讶地看着跟着罗兹一起过来的莫衍,这小子向来是张死人脸,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那种,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称得上是凝重的表情了?他转头看向又向他扑过来的罗兹,这才发现他满脸惊恐的表情,额头上浮现出了细小的汗珠。
罗兹紧紧地抓着凌霄的袖子,细瘦的手指隐隐泛白。他直挺挺地面对着凌霄,嘴唇开开合合。
“我看到了那东西。”
凌霄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东西是什么。这时从礼堂左侧靠窗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高昂却短促的尖叫,尖叫过后,人群像是突然死寂般沉静了两秒。紧接着,那声尖叫就像是一根导火线,引爆了礼堂内的分贝,此起彼伏的惊叫立刻传遍了整个不太大的礼堂。
凌霄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似的铁青了一张脸。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左边不远处的窗外,几个蹒跚的人影逐渐暴露在礼堂四周灯光的照射范围。凌霄看到了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青灰色的脸和诡异的走路姿势;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缓缓地抬头,两个人直直地对视;看到了那个“人”血红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蠕动了一下,接着那“人”便极慢地扯动腐烂的嘴角,向他露出了一个鲜红的、狰狞的微笑。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严景铄正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在这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变异人,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往学校礼堂的方向去了。他发现这可能是因为这些变异人对光线比较敏感,他们或许是本能地前往有光的地方,而光线越强,就越容易吸引这些变异人。
南高的基础设施建设得非常完善,校内道路两旁的路灯每天都会自动地定时点亮,但是学校规定在每年的10月24日——也就是化装舞会举行的这天晚上九点至当天午夜十二点,学校内除了举办场地外,其他校内所有地方的路灯都必须熄灭。南高的学生还曾经集体吐槽过这条规定,说这难道是校方暗示禁止提前离场么,这是对自己举办这个活动的能力有多大的不自信啊。不过时间久了以后,这个化装舞会也渐渐成为了南高的传统之一,与此相应地,这条规定也就这么和舞会一起保留了下来,大家也都逐渐地习惯了。
这条规定导致的后果就是在每年的这一天,南高校内只有那个哥特式风格的礼堂是灯火通明的,其他的则是一片漆黑,所以现在南高校内绝大部分的变异人都在朝着礼堂的方向前进——这倒给严景铄省去了不少麻烦。他谨慎地选择了避开这些变异人。幸运的是,这些变异人看来行动迟缓的很,他总能在他们察觉到他的存在前远远地躲开,就算偶尔不小心被发现了,也能不引起注意地快速脱身。此时的严景铄完全没意识到在漆黑的夜幕中他是怎么能如此清晰地看到四周的情况的。
严景铄居住的那片贫民窟其实就在南高西门外一条街以外的地方。很难想象仅仅相隔一条街的距离,这两边的情况就会相差的如此之大:一边是完美结合了中西独特风格的华美建筑,处处透露出高贵与奢华;一边是破败脏乱成废墟样的居民区与废弃物堆成的小山,绝对可以说是脏乱差的典型代表。天堂和地狱,恐怕也只有一线之隔。但是此时,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变异人悄然而又迅速地占领了“天堂”的这一边,并以不可阻挡的态势慢慢渗入到了“地狱”的这一边,在此刻,红色的狂欢终于慢慢揭开了序幕。天堂和地狱,从来都不是界限分明的。
快了!严景铄快速奔跑在南高外的一条街道上,街上昏暗的灯光时隐时现,发出“嗞”、“嗞”的声响,在、明明灭灭间照射出街边几道黑色的人影。他心里一紧,放轻脚步,敏锐地避开那些晃动的人影。几分钟后,严景铄终于来到了这条小街的尽头。从这里开始往右拐,再直走1000米左右就到了他家了。
严景铄右手扶着干净的白色街墙,停下来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他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南高,除了礼堂外都是一片漆黑。从这里看去,那礼堂明亮的灯光也已经模糊成一片白色的光点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严景铄皱了皱眉。刚才他在南高看到除了礼堂和它周围一圈有灯光外,居然还有一个地方透露出了一点灯光。虽然很暗,但是确实是存在的。究竟是电路发生了故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点也不清楚。不过如果那里还有人···他当时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者,就算还有人,那当时在那里的那个人的立场也绝对值得深思。
严景铄来不及多想,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黑夜中的南高,便转身向右跑去。不远处的南高褪去了白天耀眼夺目的光华,在这漆黑的夜中沉睡得毫无防备。那来自未知之地的邪恶力量在此刻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渗入了它的内部,逐渐将它同化成相同的黑暗。
转过这条街的尽头就仿佛进入了一个与现实脱轨的世界,这里就是真正的贫民窟了。很难想象Y市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严格说来并没有路,高高低低的破旧房屋混合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污黑油腻的帐篷占领了这片并不十分广阔的地方。这里也并不是外表漆成橙黄色的巨大垃圾车的行进路线之一,废弃物堆成的小山填满了房屋与房屋或是帐篷之间的间隙,使得这片空间更显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