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销已经几乎要扑上来了:“要多少,你尽管开口,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墨墨。”
喻争渡连忙安抚道:“魏总,您不用这样,寻找走失小孩是每个公民应该做的事,这个真不用谈钱。”
魏销语气坚定:“这个我一定会给钱。”
喻争渡:“……”
商阙换了只手托腮,看着他,不耻下问:“怎么样才算有气质地赚钱?”
喻争渡:= =老板的关注点还能不能好了。
好在他还记得老板不是人,不能用人的标准衡量他,他低声道:“老板,小孩走失不是小事,你要是知道怎么找的话,就赶紧告诉魏总吧。”
商阙看着他笑了笑:“不是在电梯那边不见的吗?找那边那群东西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喻争渡恍然大悟。
他领着心急如焚的魏销回到了电梯口,那群鬼都还老老实实地面朝墙壁排队站着,丝毫不敢影响路过的行人。
事情紧急,喻争渡也顾不上魏销的眼神了,直接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靠边上的一个鬼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楼梯间的方向,道:“她往那边去了。”
喻争渡点点头,对魏销道:“魏总,这边走。”
魏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对着空气问话,然后信心十足地指了方向,再联想到他之前也是这么对着空荡荡的电梯说话,之后电梯门就关上了。
魏销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心里虽然错愕,但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跟着喻争渡和商阙赶去楼梯间,他一边走一边还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在这里吗?墨墨以前在楼梯间躲迷藏差点没找到,之后就很害怕楼梯间,她自己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他怀疑的话说到一半,就猛地闭上了嘴巴。
只听空荡荡的楼梯间里,隐隐约约地飘荡着小女孩的笑声:“嘻嘻——”
“抬手——抬脚——”
“往前走——”
“嘻嘻——”
“好好玩呀——”
“嘻嘻——”
“嘻嘻——”
那声音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清脆软糯,明明应该是可爱的,但或许是因为被拉长的尾音,或许是因为回声的作用,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空灵感,带着点捉摸不透的飘忽。
隐隐有一丝难以言表的诡异。
喻争渡心底莫名地泛起一股恶寒,魏销却是大喜过望,循着声音的来源往下狂奔,边跑边喊道:“墨墨,你在哪里?你别动,等爸爸过来——”
喻争渡无奈,只好拉着商阙一起跑下去。
往下跑五六层楼,突然眼前人影一晃,他们蓦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距离他们往下半层楼的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个矮墩墩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扎着两根小辫子,穿着红色的吊带裙,袜子上还有蕾丝花边,而她的手上,则拿着一个洋娃娃造型的提线木偶。
小女孩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扯着木偶的吊线,嘴里不停地说着:“抬手——抬脚——”
“真好玩——嘻嘻——”
随着她的声音,她的手和脚也跟着一起摆动。
她抬手,抬脚。
木偶也抬手,抬脚。
楼梯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小女孩的身影被模模糊糊地投到身后的墙上,连着那个小小的木偶,一大一小的投影整齐划一。
“抬手——抬脚——”
“好好玩——”
魏销好不容易找到女儿,当即大喊一声:“墨墨——”
说罢就要跑过去,却被商阙一抬手给拦了下来。
魏销不明所以地看了商阙一眼,语气焦急:“商先生,她就是我的女儿。”
商阙没说话,只淡漠地看着小女孩的方向。
这时候小女孩终于抬起头来,两边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声音清脆中透着一股空洞:“爸爸——”
她的手抬了一下:“你看,抬手——”
木偶的手抬了起来。
她又抬了下脚:“你看,抬脚——”
木偶的脚抬了起来。
魏销急切地道:“墨墨,爸爸看到了。”
与此同时,喻争渡的脑袋却“嗡——”的一下,那股难以言喻的恶寒化为实质。
他分明看到,随着小女孩的嘴角弯起,那个本来不应该有表情的洋娃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微笑。
他下意识拦住魏销,道:“魏总,先别过去,现在可不是你女儿在玩木偶……”
魏销脸色一变,终于也察觉到不对劲,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听商阙淡淡道:“嗯,是木偶在玩你的女儿。”
魏销一愣,就见魏墨左右摆了摆脑袋,两根小辫子也跟着晃了晃,她说:“爸爸,你过来,跟我一起玩啊。”
她抬手,抬脚。
木偶跟着抬手,抬脚。
“你看,好好玩。”
但魏销只愣愣地盯着她背后的那堵墙,从影子上看,分明是木偶先抬起手,用吊线指挥着他的女儿。
抬手,抬脚。
魏销面如金纸,堂堂一个大老板,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呆呆转头看商阙和喻争渡。
喻争渡也第一次见这种景象,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躲在老板身后道:“靠,什么鬼啊,这么瘆人。”
商阙:“被炼化过的役鬼。”
喻争渡对鬼的分类还搞得不是很清楚,闻言也有些迷糊,问道:“凶吗?”
商阙想了想,道:“在鬼里算比较凶的。”
所谓役鬼是指被一些学过道术的人炼化过或收容过,拘役在其门下供其驱使的鬼,这种道术也就是一般说的役鬼术。而能被拘役的鬼通常比普通的鬼要更凶,经过炼化之后,能力还会大涨,凶上加凶,要没点真本事,还真的镇不住。
喻争渡听完解释,顿时大为紧张,感觉自己呼吸都变急促了,他坚决躲在老板背后不出头,顶多出个手给老板捏肩膀:“加油,全靠你了!”
魏销也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求助地看着商阙:“商先生,只要你能救我女儿,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喻争渡正气凛然,道:“魏总,你放心,我们不会发儿童财的。”
魏销也郑重道:“我不介意你们发……”
在他们一个坚决不收钱,一个一定要给钱的讨价还价中,商阙已经走了过去,他身姿挺拔,脚步款款,从容地走到魏墨面前。
喻争渡都替他着急,道:“老板,关键时候形象该放就放,抓鬼要紧啊。”
话音一落,就见商阙一把抓过魏墨手上的木偶,直接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了上去,就听那木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尤其瘆人。
商阙回过头:“好了。”
喻争渡和魏销两人齐齐静默。
喻争渡面无表情地问道:“老板,不是说这个鬼很凶吗?”
商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人间的分类里算凶的。”
至于在阴间的分类里,尤其是在鬼王面前,显然就不是这样了。
喻争渡:“……哦。”
只怪老板太英俊,时常让人忘记他的本职身份。
魏销虽然还有些畏惧那个木偶,但此刻也顾不得恐惧了,赶紧冲过去抱起女儿,轻声哄她。
喻争渡则蹲在地上看那个木偶,谴责道:“连小孩都不放过,真不是东西!”
商阙问他:“你想玩木偶吗?”
喻争渡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透着跃跃一试:“危险吗?”
“不危险。”商阙道,顺便把脚移开。
喻争渡于是一把抓起木偶,往墙上狂甩,跟甩拉面似的:“抬手抬脚,抬你大爷!”
骂了两句不过瘾,又扯着木偶的脑袋狂拽:“还好不好玩!”
不一会,那木偶就绷不住,呜咽出声:“我不敢了,不敢了,求你不要拧我的脑袋。”
那声音像是砂纸一般,粗糙而嘶哑,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越发恐怖。
但喻争渡情绪很稳定,掐着木偶脖子斥责:“大胆恶鬼!竟然光天化日出来害人!”
那木偶漏风一样的声音充满了哀怨:“我、我没有,我只是一时好玩,没有害人啊!”
喻争渡大怒,指着魏销怀里的女儿道:“还敢撒谎,人证还在这呢!”
木偶整个偶都不好了,在喻争渡手里抖得跟筛糠子似的:“冤枉啊,我原来是被人驱策的役鬼,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怕被抓回去,只好躲在这些角落里,刚刚见这个小女孩突然跑进来,她身上七魄不稳,我被人驱使多了,就忍不住想体会一下驱使人的感觉,才附身她的木偶玩一下,我就是空虚寂寞,真的是无心的啊……”
那木偶一边说一边疯狂摆动,要不是被喻争渡拧着,估计能当场表演下跪。
喻争渡见这鬼说得诚恳,将信将疑地看了商阙一眼。
商阙还是那副死样子,见他看过来,才慢吞吞地说道:“小孩没事,应该是在电梯那边冲撞到了那群鬼,有点魂魄不稳,才会荡到这里来。”
那木偶沉冤得雪,只差没喊青天大人了,直喊:“就是这样的,我真的是个好鬼,我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