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事情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现在心病解决了,他和妻子可不也神清气爽了起来,这种变化自然引来朋友的注意,大家问起来,他也没隐瞒。
魏销这个层次的人,交际圈非富即贵,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好不容易奋斗成功了,岁数也开始上来,正到了享受成就的时候,对于健康和生死远比普通人更加重视,不少人自然而然开始迷信玄学。而因为不差钱,他们在这方面,也往往更愿意投入。
魏销因为平时常常要自己带女儿,魏墨的事情他那圈子里知道的也有不少,加上魏销本身是个比较实在的人,因此经他说出来的话,大家首先便信了七八成。反正这对他们来说构不成负担,于是便有不少人托魏销帮忙代购石头,有财大气粗的,更是一口气要了十几个。
微信对话页面上,魏销态度十分真诚。
喻争渡默了一下,才慢吞吞对商阙道:“我刚刚也收到一个采购订单……”
他把李甜甜朋友的事说了一下,然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商阙托着腮,一脸的不解:“人为什么那么怕死呢?死又不可怕……”
喻争渡:“……那是你们鬼的想法!”
商阙不置可否,他就是随口说一下,眼下要紧的还是处理一下订单的事情。
他们之前卖石头只是个借口,实际干的都是抓鬼驱邪的活,这还是第一次接到正式的买石头的订单,数量还不少,而且客户都小有来头,喻争渡稍一思考,就决定不能再按以前的路子卖石头了。
他花了一点时间给商阙讲解了一下建立品牌意识的重要性,其中最主要的是,他们正在开发的生死簿系统是不盈利的,但是后续又需要不断维护升级,等于是个无底洞,公司必须要有能长远盈利的能力,才能保证这个系统能够长久地运行下去。
而要持续盈利,就要有源源不断的客户,把产品品牌做起来将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商阙以前只是懒得和人打交道,并且也没有必要,但道理还是一听就懂了,当即道:“我可以给他们能消灾除秽的石头。”
喻争渡点头:“不止,石头还要好看,样子也要统一,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公司出品的。”
两人一合计,很快把方案定了下来……既然都卖转运石了,就干脆做得专业点。
商阙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陆灵犀,让她从乐都市订购了一批玉石。
乐都和浮城相邻,两市交界处有座绝境山,山里出产一种玉石,品相不好,杂质多,还掺着很多黑色的石料,进不了高端玉石市场,只有当地一些手工作坊弄点去做旅游纪念品,去绝境山旅游,十块钱能买两条这种玉石做的手链,很不值钱。
不过他们要卖的也并不是玉石本身,订好玉石之后,商阙又给了陆灵犀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图纸,让她雇绝境山当地的手工艺人把这个符号分别刻到玉石上。
喻争渡看半天没看懂那个符号是什么,便去问商阙,方才知道,这个符号原是与道教法印“酆都召鬼神印”同出一源。
修行之人所用的法印,本质都是以印借力,所产生的威力实际都是借了天地诸神的力量,因此如今天地陨落,诸神俱灭,各家法印所能借到的力就只剩天地间丝丝缕缕遗留的灵力,效果自然大不如前,道家流行的符箓也是如此。
而商阙这个印,说“酆都召鬼神印”与之同出一源其实是客气了,准确来说,“酆都召鬼神印”乃是由此印变化而来,借的是酆都诸鬼之力,可用于驱除邪魔精怪。
喻争渡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商阙这个“鬼王”前面是有前缀的——罗酆山。
“千年前人间修道者多有借助罗酆山之力的,我的法印也流传于世。”商阙道,“但时间久了之后,人间渐渐把我的法印刻走了样,后来才慢慢成了现在的酆都召鬼神印。”
喻争渡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这个印才是母版!”
商阙:“……”虽然是这么个意思没错,但为什么他说出来就不咋好听呢。
商阙很机智没和喻争渡纠结形容词,倒摆出一副诚信经营的姿态,抱着胸道:“既然他们花了大价钱买玉石,我可以借点罗酆山诸鬼之力庇护他们。”
喻争渡总结:“这不就是收保护费嘛!”所谓收钱办事,借鬼打鬼。
商阙哼了一声:“我们是合法的。”
喻争渡没理商阙,转头研究那个法印去了。
商阙的法印不愧是母版,看着全是喻争渡不懂的古文字,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喻争渡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懂。
临到快下班了,商阙从办公室出来,发现喻争渡还在研究那法印,便问:“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当然啊。”喻争渡点头,心有戚戚的样子,“你不是说这个印能借诸鬼之力吗?我现在整天见鬼,得学点技能防身才行,我要把这个法印记起来,说不定关键时候能用上。”
商阙嗤笑了一声:“你不会想着遇到情况的时候画出来吧?”
喻争渡抬头看他:“怎么?不行吗?”
商阙摇了摇头:“法印不是这么用的。”
喻争渡顿时一蔫:“你早说啊,浪费我半天功夫。”
商阙看着他,颇有些无奈:“你要是害怕,我倒是可以传你心印。”
喻争渡听得云里雾里:“心印又是什么?”
“人间的修道者讲究道以心传,世间法器,都需要以心中道法去驱动,我传你心印之后,你只要心中默念,就可以借得诸鬼之力,庇护自身。”商阙给他讲解了一番,又说道,“但是心印是需要用心去驱动的,我虽然传你心印,但你自身如果悟性不够,也是没用的。”
喻争渡一拍手:“管他的,你先传了再说,反正也不亏。”
商阙:“……”
商阙说的心印,实际上是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了喻争渡,此外,他还传了喻争渡一段口诀,让他背诵领悟。
那口诀又长又拗口,而且还不好理解,喻争渡一边看那口诀一边吐槽:“我当初就不该贪图那点五险一金,搞得现在又要搞开发,又要学抓鬼,还要背口诀,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开始修仙了……”
商阙直接忽略他的抱怨,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印是法印中最难运用的,以前人间的修道者多的是终其一生也不能领悟到心印的窍门的,你慢慢学,真撞鬼的话,还是打电话给我比较快。”
喻争渡抱拳:“我谢谢您了。”
***
喻争渡把口诀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回学校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接着背,深感工作不易。
距离正式毕业还有一段时间,大部分同学都还住在学校宿舍里,喻争渡刚拐到宿舍走廊,就听到他们宿舍里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人大喊:“快快快,轮到我了。”
喻争渡心中疑惑,走进宿舍一看,就见屋里挤满了同班的男同学,大家围成一个圈,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张床上书桌,桌上铺开一张纸,他舍友朱彦和其他宿舍的两个男生一人伸出一只手握在一起,抓着一支笔。
喻争渡皱了下眉,抓着旁边的男同学问:“这是在干嘛?”
那同学道:“玩笔仙呢,靠,他们这次演技大涨,刚刚回答了好几个问题。”
喻争渡:“……”
毕业前无所事事的男同学,真的是能闲出花来。
喻争渡上了一天班有点累了,没心情跟着大家起哄,拨开大家往自己床上爬,道:“让让,让让。”
那边朱彦发现他回来,抬头朝他喊道:“争渡,你回来得正好,我们在玩笔仙呢,你也一起啊。”
另一个也道:“对啊,我们请到了笔仙,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可抓紧机会了。”
“行啊。”喻争渡从床上探出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笑道,“那我问问,这个笔仙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大家一听又笑开了,有人道:“这个问题好!”
也有人道:“问这个笔仙会不会生气啊!”
朱彦胸脯一挺:“没关系,让我们大胆问。”
喻争渡:= =是他的沙雕同学没有错。
他把头缩回床上,拿出手机,就见商阙又给他发来了两句口诀,附言:今天给你的口诀漏了两句。
喻争渡:“……”
他看了看,在心里把刚背好的口诀和这两句连起来默念了一遍,不想心中刚念完,宿舍里陡然吹过一阵阴风,挤在一起的同学们纷纷抖了一下,道:“靠,哪来的风!”
朱彦看了看阳台的门,道:“穿堂风吧,谁去把后门关一下,冷死了。”
喻争渡却觉得不对劲,他敏锐地感觉到,那道阴风过后,屋里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他心中疑惑,便把头又探出去看了一下。
这一看顿时把他吓了一跳,只见朱彦的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微胖的男生,穿得有点邋遢,脚上趿拉着夹脚拖,垂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是谁?是谁叫我过来的?”
他四处看看,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于是把目光慢慢地落到桌子上的笔去,发出阴森森的笑声来:“哦,是不是想叫我来当笔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