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樊利昨晚突然病重,医生抢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早上送到了加护病房,没想到没多久,情况突然急转直下,直接心跳停止,宣布死亡了。
樊利父母眼睁睁看着本来活蹦乱跳的儿子突然之间就过世了,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这个打击,尤其是他妈妈,抱着他的身体怎么也不肯放,坚持要医生再继续抢救。
本来按照医院规定,病人过世之后是要直接送去太平间的,但樊妈妈拦在旁边,耽搁了一些时间,之后医生也发现了奇怪的事情,按正常情况,成人过世一两个小时以后尸体就会开始出现尸僵,但樊利的身体却一直保持着正常的状态,甚至胸口的位置还保持有微微的温度。
因为这反常的现象,加上樊利住的是单人病房,不会影响到别人,医院方面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强硬,医生又给观察了一段时间。
遗憾的是,虽然多停了半天,樊利的各项体征依然没有变化,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体原来一点微微的温度也慢慢流失了,如此一来,医院也只能将这种情况判断为极个别的尸僵缓慢的个例。
樊家父母到底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在面对儿子已经呼吸心跳俱无,医院又连续出具了那么多的诊断报告之后,即使再难以面对,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喻争渡和商阙在樊利魂魄的领路下到了他住的重症病房。
“叔叔,阿姨,你们好。”喻争渡敲门进去。
因为确定死亡,医护人员都已经离开,只留下樊利父母在跟樊利的尸体做最后的告别。
喻争渡他们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樊妈妈跪在病床旁边,双手抓着樊利的手不肯放,脸上满是泪痕,眼睛更是红得不像话,显然是刚大哭了一场。
樊爸爸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像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爸——妈——”樊利看到父母这副模样,鼻子便是一酸,失声喊了出来。
但他的父母听不到他的喊声,他们能听到的只有喻争渡的声音。
樊家父母一起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见到两个莫名出现的年轻人,眼中有点疑惑,樊爸爸哑着声音问道:“你们是谁?”
喻争渡:“我们是樊利的朋友,听说他生病了,专门来看他的。”
他这话其实是有漏洞的,樊利是突发恶疾,连他父母都措手不及,朋友又从何得知他生病的事情。
但樊利走得突然,他父母受了极大的刺激,脑袋几乎停止了运转,一时便没考虑到这一节。
“是小利的朋友啊,有心了。”樊妈妈边说边站了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脚上发麻,差点崴了一下,惊得“唉”了一声。
“阿姨担心。”喻争渡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谢谢。”樊妈妈在他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双眼却又开始掉眼泪,“可惜你们来晚了,小利已经、已经……”
她到底没能把话说完,还是樊爸爸在旁边接了一句:“小利已经去世了。”
喻争渡与商阙对视一眼,也不好说太多话,便只问道:“叔叔阿姨,那我们可以看看樊利吗?”
“看吧看吧。”樊爸爸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挥挥手道,“尸体等下就要送走了,你们就当见他最后一面吧。”
喻争渡和商阙走到病床前,只见樊利的肉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血色,也没有一点生命特征。
“我看起来好安详啊。”樊利的鬼魂突然开口说道。
喻争渡:“……”不得不说,这位樊利真的很乐观了。
他小声道:“你赶紧回去吧。”
樊利摸着下巴,真诚发问:“怎么回去,直接躺回去吗?”
遇到知识盲区,喻争渡自然而然地去看商阙。
“嗯。”商阙伸出手在樊利的眉间虚虚一指,淡淡说道,“阳寿未尽,放归还阳。”
随着他的声音,樊利脸上渐渐露出沉醉的表情:“啊,我感觉到了空气的气息!”
商阙面无表情:“躺回去。”
“好嘞,那我回去了。”樊利边说边爬到病床上,嘴上还在喋喋不休,“需要对准吗?还是什么姿势都可以?如果我趴着躺下去,活过来的话会不会变成反面人啊?”
喻争渡:“……”
商阙无情地伸手把他一按:“随便。”
“啊啊啊,我躺歪了。”樊利的鬼魂大叫着扑到了身体里,过了一会,又猛地一个仰卧起坐挺了起来,然后抬了抬手,又抬了抬脚,“怎么样怎么样?我复活了吗?”
只见他抬起的手和脚依然是魂魄的状态,与他的肉身完全分离。
“咦,没有。”樊利发现了这个问题,疑惑地挠了挠头,“是我姿势不对吗?”
喻争渡见状也很疑惑,小声问商阙:“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被动了手脚。”商阙眉头微皱,“那个人很小心,不止换了他的命,还要确保他的魂魄回不了肉身。”
樊利闻言惊恐地捧脸:“那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能复活了?”
商阙没理他,只和喻争渡解释道:“找出他做的手脚就可以了。”
这种邪术的手段商阙了解过一些,就是不同施法人采用的方法不同,需要排查一下才能确认。
“这怎么找?”喻争渡有点为难,用眼睛余光看了樊家父母一眼,小声道,“我们要是敢摸他的身体,他爸妈会把我们打出去吧?”
樊利道:“我觉得不用等你们摸我,我爸妈已经在怀疑你们了。”
果然,似乎是觉得他们在尸体旁边待的时间太长了,樊家父母缓了过来,看喻争渡他们的眼神开始有些疑惑,樊爸爸道:“对了,两位小伙子,还没请问你们是小利的哪位朋友,怎么之前好像从来没见过?”
喻争渡一听这问题就知不好,这个开头,通常意味着樊爸爸对他们有了疑虑,樊利鬼魂就在现场,要对口供倒是不难,但是被樊家父母盯着,他们要对樊利的尸体动手就不太可能了。
就在喻争渡思考着要不要对樊家父母说实话以及说了以后他们会不会相信的问题的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医院服装,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瓮声瓮气地冲樊家父母说道:“你们耽搁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死者不能再占着病房,我是来把他送去太平间的。”
樊家父母也知晓医院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通融,此时不好再继续坚持,樊妈妈捂着嘴靠到樊爸爸的肩膀上,樊爸爸也只能长叹一声,冲那人挥了挥手:“麻烦你了,送走吧。”
那人点了点头,走向樊利的病床,此时他才发现病房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便下意识地看了他们一眼。
与此同时,商阙也低声和喻争渡说道:“他就是替了樊利的命的人。”
喻争渡微微吃惊:“你怎么知道?”
商阙露出一丝冷笑:“他身上散发着死人的气息。”
虽然找人替了死,但他本身的寿命其实已经到了尽头,凡人看不出来,商阙却能看到他身上的那股死气。
喻争渡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是不是来确定樊利死了没有的?”
商阙点点头:“嗯。”
这是许多找人替死者都会忍不住去做的事情,只有确定替死对象已经彻底死亡,不会再有转圜可能,他们才能真正安心。
商阙颇有些蠢蠢欲动:“送上门来正好,我来打他一顿……”
喻争渡:“……”
喻争渡连忙拉住他:“等一下。”
商阙疑惑,就见喻争渡给樊利的鬼魂递了个眼神,用口型说道:“你去他前面看。”
原来那人进来之后,虽然疑惑病房里突然多了两个人,但他急着确认樊利的情况,便没有过多理会旁人,而是径自到了樊利的病床边,但他的动作有些奇怪,非常刻意地背着身子对着喻争渡他们,将他们的视线给挡了个严实。
可惜,他能挡住人的眼神,却挡不住鬼魂直接在他面前围观。
樊利大大咧咧地站在那人面前看他的动作,并用非常夸张的语气向喻争渡他们做现场直播。
“我擦!”樊利睁大了眼睛,指着那人大声说道,“他从我鼻子那里拔了一根针出来!”
“这么长——”樊利比了一下食指,“妈的,他什么时候插进去的啊!太恶毒了!”
商阙了然地点点头:“是封窍。”
所谓封窍就是用银针封住尸体的七窍,七窍不通,鬼魂便无法附身。
“我明白了。”喻争渡若有所思,“看来他不止是来看樊利死了没,还是来销毁证据的。”
樊利昨晚本来已经抢救成功,稳定了下来,那人大约怕事情生变,便伪装成医务人员,不知抓着什么空隙混了进来,封住了樊利的七窍,才让樊利早上突然去世。
如今确认樊利死亡,他自然要来把银针取走,避免真相败露。
樊利站在一旁看那人从他鼻子里拔了根针出来,实在气得不行,便要动手去打他。
与此同时,商阙伸手一点:“生魂樊利,阳寿未尽,放归还阳。”
樊利魂魄的拳头刚从那人头上穿过,然后“啊——”的一声,整条魂不受控制地往他的肉身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