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明明已经不高兴了,却依然要对别人道歉呢?
我抬眼看他,他逆着光站,头发被夕阳勾勒出一股金色的绒毛,让人看了心里很是喜欢。
我问他:“你能骑自行车带我回家吗?”
“可以。”
于是我坐上他的车后座,伸手环住他的腰。
他先是僵硬了一下,才粗着嗓子手:“你抱紧我,千万不要松开啊。”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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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你什么感觉?”一本日记又到头,林曦合上本子捏捏眉心,同时跟JOJO交流阅读心得。
JOJO伸懒腰:“我就是在想刘奶奶那个所谓的计划,就是要嫁给赵爷爷保住自己的嫁妆吗?”
“应该是吧。”
“那刘奶奶果然是利用赵爷爷。”
“哪有那么简单?”林曦摇头,“从刚才那篇日记里你没读出来吗,刘奶奶其实已经对赵爷爷有好感,甚至是对他动心了。”
JOJO又把那本日记拿起来翻了翻:“有吗……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句。”林曦凑近,把句子只给某个金眼睛的家伙看:“他逆着光站,头发被夕阳勾勒出一股金色的绒毛,让人看了心里很是喜欢。”
JOJO皱眉:“这句话不是说她喜欢那层金光吗?”
“他喜欢金光,也喜欢被金光勾勒出来的人。是人让美景成为了美景。”林曦这样说,扭头看JOJO。深秋的风略过金发青年的头发,吹起他头顶一撮呆毛,那几根头发就随着风跳起奇怪的舞步。
“啊,真可爱。”林曦的眼睛因为笑意眯起来,他伸手摸摸那几根呆毛。
突然遭遇摸头杀的JOJO不明白话题怎么从刘奶奶和赵爷爷突然跳到了自己身上,不过他很享受他家小林子的触碰,开心地晃着脑袋蹭了蹭林曦的手心。
“咳咳,年轻人,做事专注一点!”《山海经》老爷子带着《鬼话连篇》把下一本日记拖了过来,翻开封面。
《鬼话连篇》的书虫是小林曦的模样,林曦就见自己的灵魂碎片掐着腰大声嚷:“爸爸,做正事了!狗粮,不,猫粮等完事儿再发,好吗!”
“什么什么呀,不要乱说。”林曦连有点烫,连忙抓起日记装模作样:“行了行了,做正事。”
4月13日天气:小雨
北方从来春雨贵如油,今天下雨,我跟他打一把伞并肩而行,他把伞往我这边倾斜,自己的肩膀被细密的雨丝湿透……我甚是感动。
翻了翻前面日记,我发现最近我总是“甚是感动”。他放工钱给我买一块山楂糕,我甚是感动;他学舌从工友那听来的笑话,我甚是感动;他注意到我今天穿了不一样的鞋子,我甚是感动……
定睛看来,他为我做得每一件事都稀疏平常,我会“甚是感动”,不过因为做这些事的人是他而已。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4月15日天气:飞花
我对自己坦白了,我坦白我是喜欢他的。
无论我最初因为什么接近他,现在,我都是喜欢他的。
可是他喜欢我吗?
这样的疑问似乎很可笑,可我现在就是对自己如此迟疑。
再次之前,我从不忧愁自己优越的出身,我知道一切对我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如今,因为他,一个家境贫寒的男人,我竟然产生了寻常人无法理解的自卑——我竟怕我的家世太好,与他门不当户不对。
除了门第,他的真心也令我捉摸不清。我是喜欢他的,那么他呢,他喜欢我吗?
一直以来都是我主动,我清楚我愿为他忤逆爸爸。
可他呢,他对我到底怎么想呢?
第89章 葡萄架下:最后一封信
4月17日天气:细雨
天啊,我不敢相信我做了如此大胆的事情!现在我的脸颊还在发烧!我问了,我竟然直接开口问了!我问他:你喜不喜欢我呢?
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像被雷劈了一样!现在那表情还在我眼前晃,我分不清那其中是不是有喜悦……我当时心太乱了,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我从不知道主动询问这种事会令人如此害羞!
哈,如此主动地追求一个男人,我也算是一位奇女子了吧?
他今天没有给我答案,慌乱地道别后就离开了。
他会不会不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只怕自己配不上我?或者他担心他的家人不愿接受我?
我忽而害怕知道他的答复了……但我还是想见他,想见他。
4月29日天气:万里无云
没有时间了。这个周末那女人就要安排我跟所谓的未婚夫见面,我没有时间了……
他已经躲了我快两个星期,我竟然一直都没拦住他。
他为什么躲着我?他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是我太主动了,让他觉得我不知廉耻?还是我不够漂亮,他其实不喜欢?又或者他只是害羞,只是自卑,所以才躲开我?
可我没有更多时间给他考虑,没有更多时间让他爱上我了……
他是唯一的人选。
我没别的选择。
4月30日天气:毛月亮
爸爸今晚大发雷霆,因为我把一个工人带到他面前,向他宣布我的“恋情”,宣布我要嫁给这个一无所有、粗鄙不堪的男人。
爸爸惊呆了,我的“男朋友”也惊呆了。那个女人和我的好弟弟一脸幸灾乐祸,没关系,趁现在高兴去吧,等我拿回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希望你们的笑容如现在一样灿烂。
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但我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我是一个为了财产不计手段的狠毒女人,我算计了一个可能根本不爱我的男人——是的,虽然我的确喜欢他——我……讨厌我自己。
我曾心疼埋怨母亲拿自己的婚姻做儿戏,轮到自己,却发现我还不如母亲。
我的心很乱,甚至不能确定今天的一切是对还是错。
读到这里,JOJO忍不住开口告诉日记的主人公:“事实证明,你做错了。”
林曦叹气捏了捏鼻梁,心里又塞又堵,又酸又胀。
刘奶奶的日记再度证明赵爷爷的所言非虚,她跟老伴的婚姻源于一场算计……虽然刘奶奶在这时便是喜欢赵爷爷的,虽然她展开过追求、也问过赵爷爷的心意,但无论如何,这段感情的基石是裹挟着强迫意味的谎言,这是一个事实。
“……但她没有办法,她只是希望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守住属于自己的东西。”林曦忍不住开口,似乎想要说服谁,“她的条件那么好,嫁给赵爷爷也是低嫁,赵爷爷还有什么不满呢?”
在这种事上,JOJO总是比林曦冷静,或者说是冷漠很多,他很客观地说:“可赵爷爷不是自愿的。无论刘奶奶有多喜欢赵爷爷、条件有多好,赵爷爷都有不喜欢她、不接受她、跟她结婚不开心的资格。”
“对,你说的没错,但我就是觉得……”林曦烦躁地使劲儿抓了抓头发,最后用手指去戳《鬼话百篇》的小书虫撒气。
小花小睡了一会已经醒了,旁听了这席谈话,发表意见道:“刘奶奶哪里都好,却在结婚这件事上做了错事;赵爷爷哪里都不如刘奶奶,但在结婚这件事上的确很无辜……明明想站在刘奶奶这边却无可奈河,真别扭。”
林曦忍不住打了个响指,用手指指小花:“对,就是这种感觉!”
小花得意地把自己揉成粉红团子在空中转了个圈。
林曦意兴阑珊,放下了手中的日记:“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我们收拾一下回去吧,外面越来越冷了。”
JOJO惊讶,指着剩下的大堆日记问:“还有这么多呢,不看了?”
林曦叹气:“没必要,就算不看也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刘奶奶喜欢赵爷爷又心怀愧疚,一定用她的方式拼命对赵爷爷好。可这两个人门不当户不对,刘奶奶越对赵爷爷好,赵爷爷就越觉得伤自尊。比如上夜校,刘奶奶一定是觉得多读书能改变赵爷爷的人生,赵爷爷却觉得是奶奶嫌弃他没有文化……”
“那牵手那件事呢?”JOJO问,“就是听了后妈的遗言之后,赵爷爷想牵刘奶奶的手,刘奶奶却缩手那次……刘奶奶既然喜欢赵爷爷,为什么不愿让赵爷爷碰?”
林曦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无奈地摇了摇头:“傻瓜,那不是不愿让赵爷爷碰,只是害羞而已啊!”
JOJO不信:“那时候他们孩子都生了,结婚好多年,有什么可害羞的?”
林曦把已经看过的日记放回木箱子里,回答他:“无论在一起多久,关系有多亲密,突然被喜欢的人碰触还是会心跳加快、还是会害羞,有些人就是这样的。”
JOJO眨眨眼,无声无息地站起来,猛地从背后抱住林曦,叫了一声:“小林子!”
“哎哟妈呀!”林曦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用力推开JOJO,脸猛地充血变得通红,往后退了两步,凶巴巴地问:“你神经病啊!干嘛突然扑上来!”
JOJO得意地一挑眉:“我明白了,小林子生气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我抱你你才会害羞吧!”
“你你你!”林曦没想到现在的JOJO会如此活学活撩,一时语塞,只有暴力解决问题,把飘在一边的小花抓过来朝JOJO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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