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郊在病床边坐下,把刚买来的夜宵递给马远,担心地问:“说到这烂摊子……你究竟怎么招惹了那位赵哥?”
马远打开饭盒,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有些尴尬地说起了自己的营生:“我从赵哥那跑出来之后,就去了赵哥对头的帮派,跟赵哥他们干了不少架。最后,我们老大攀上了一个不干净的高官,把赵哥他们彻底打垮,赶出了咱们家乡……我呢,就一直在帮派里混着,好歹混成了一小头目。三年前,我们老大想来京城开夜总会,派了一小撮兄弟过来踩盘子,没想到赵哥在这边已经成了气候,直接把我们给端了。我们让老大损失好大一笔钱,老大就火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从赵哥他们那里把钱弄回来,否则谁也不准回去……”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这不就连家乡都回不去了么?我没身份证,在北京根本找不到正儿八经的工作,于是做了个摸钱包的佛爷,成天偷鸡摸狗地过日子。前两天在一家夜总会摸了个大款,没想到那家店是赵哥开的,那个款爷也是赵哥的朋友……”
马郊心情复杂地听着,安抚地拍拍马远的肩:“没事,以后都会好的。那大款的东西你都还留着吧?三天后还给赵哥他们,咱们就回家。”
“这个……”马远停住筷子,难为情地挠挠自己的脸:“包和里面的文件我都还留着,但是钱……我破了一百吃饭买烟。”
“没事,我添给你。整两天的住院费我已经付了,你就放宽心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出院,我跟你一起去你住的地方拾掇一下。”
“嗯,行。”
就这样,马远在医院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中午出院,带马郊去了他租住的简易房——而变故,就在这天发生了。
马远的租房在市郊,坐落在国道旁边,是一排集装箱改造的租屋中的一个。马郊跟着哥哥踏进那个不足10平米的小空间,看到了木板床上有些发霉的被子、堆在墙角箱子里的各种赃物,以及被供在一个小香案上的,非常眼熟的关公像。
那关公像被擦得非常干净,一看就有人悉心打理;放置关公像的香案是高级原木,红得发紫的木料看得人连连咋舌;关公像前供着的香炉也是镀金的货色,炉身上镶嵌的红宝石怎么看都不是红玻璃做的仿制品……这样一套器具,就算是放到高级大酒店的前台也毫无违和感,却跟这个简易的租房哥哥不如。
甫一见到这关公像,马郊心中就涌起了满满的不适和违和感。他沉默地看哥哥虔诚地给那关公像上香,待他把香插到香炉里便试探着问:“这关公像……莫非是当年赵哥供的那一尊?”
“对。”马远应声,到墙角的箱子里寻找要归还的皮包,“这是我们当时把赵哥赶跑之后拿回来的战利品,我供着好些年了。”
“嗯……”马郊皱眉,把眼睛从关公像上移开:“这香炉……看起来很高档啊。”
“那是,这可是我从潘家园淘换来的,上面的金箔和宝石都是真的,花了我小两千块呢!”马远这样答,蹲在地上扭着头看那关公像,令马郊在他脸上看到一种病态的痴迷。
马郊心中的不适感更强烈了:“两千块?你不是靠偷东西过活吗,一个月能赚多少?没构成什么重大刑事案件吧……”
“哪能啊。”马远失笑,“我手潮,一个月也就能摸个千把块。得手过最款的一个就是赵哥的朋友,这不还要还……虽然手头紧吧,但供给关二爷的东西是不能马虎的。”
“……至于么,你这香案加上香炉,加起来都能顶几千个关公像了。”
“嘘!”听到弟弟这样说,马远突然露出了紧张暴躁的神色。他站起身,连拉带扯地把弟弟带到屋外,哑着嗓子质问:“你怎么能对关二爷不敬?”
马郊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马远:“那不就是个陶瓷人像么……我说错了?”
“那不仅是个陶瓷像,那是关羽关云长!”马远严肃地说,见马郊笑了,话语里就带了怒气:“我说的是真的!它就是大名鼎鼎的关二爷。关二爷曾经入过我的梦,我身边发生的事儿他都知道,这些年,他就是我的家人——不许你对他不敬!”
马郊抿住嘴不吭声了。虽然他不相信那个脸颊的关公像是什么关二爷,却能理解哥哥对那陶瓷人像的感情——这么多年他离家流浪,心里有事大概只能跟那关公像讲,久而久之就有了感情,把那东西当成了精神寄托吧。
见弟弟不再对自家关二爷不敬,马远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他把弟弟带回房中,递给他三株香,让他给关公像拜三拜以示歉意。
马郊在心中微微撇嘴,却不想再因为这种小事跟哥哥闹得不愉快。他接过香,刚要弯腰,就听身后的门打开,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懒懒散散地响起来:“哟,这关公像眼熟啊。”
第41章 啰嗦的关二爷:一砸关公像
“哟,这关公像眼熟啊。”门口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马家兄弟应声回头,见赵元彬带着两个手下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供桌上的关公像。
许是被赵元彬教训怕了,马远一看清来人就是一抖,说出来的话也带了点微不可察的哆嗦:“赵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医院住了两天,所以过来看看你,顺便把东西拿回去,免得你再跑一趟。”赵元彬笑眯眯地答得亲切,似乎掌握马远的行踪对他来说像买份报纸一样轻松。说完,他的视线转到马郊身上,笑容里的煞气收敛了些,语调似乎有些柔软:“怎么,你也在这?”
马郊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硬着头皮叫人:“赵哥。”感觉到身边马远的畏惧,他给自己壮壮胆,指着墙角的纸箱对赵元彬说:“您随便坐着稍等一会,我们正在找您朋友的东西,很快就好。”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回去自己找就得了。”赵元彬对身后的手下摆摆头,一个壮汉立刻走到墙角将纸箱搬起来,“我哥们的钱想来你也花了,花掉的那部分就用剩下这些钱包补,你不介意吧?”
马远哪敢说介意,只能抽着嘴角笑。
赵元彬满意了,挥手让手下把箱子搬出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弹出一根叼在嘴里,瞟了马郊一眼,把打火机丢给对方:“过来,给我点烟。”
马郊手忙脚乱地接住打火机,听到赵元彬的要求,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马远。马远没看他。马郊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打出火苗将打火机伸向赵元彬,谁知赵元彬长臂一伸,竟然直接环着马郊的腰将他揽到近前:“啧,连烟都不会点,离那么远干嘛?”他说完,亲昵地用头顶顶马郊的脑门。
马郊只觉耳边一阵轰鸣,愤怒、羞赧和无措同时冲上他的脑袋,让他一瞬间涨红了脸,忘了赵元彬的背景和身份,抬手就要把他推开——愣没推动。
而赵元彬呢,他气定神闲地揽着马郊,像是揽着一只发脾气亮爪子的猫,眼睛看向握紧拳头却不敢跟他对视的马远,似笑非笑地说:“我还当你真的改头换面了,闹半天,还是个只敢背后捅刀子的孬种。”
马远把牙咬得咯咯响,仍然没动。
他没动,马郊却急了,他更用力地推搡赵元彬,嘴里怒骂:“你神经病啊,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已经把东西还给你了,你凭什么骂我哥!?”
“凭什么?”赵元彬腾出一只手抓着马郊的手去摸自己的后腰——那里有个狰狞的疤——冷笑着说:“就凭你哥曾经卧底到我身边,狠狠地捅了我一刀,带着沈老三的人端了我的老巢!宝贝儿,我没杀你哥,已经够大度了。”
马郊惊住了。他虽然知道马远混过帮派,在外面游荡数年,却并不清楚“混帮派”意味着什么。对于他这种乖乖牌来说,厮杀、打群架、帮派斗争,都只是香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直到他摸到赵元彬的伤口,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杀气和恨意,才清晰地意识到,他跟马远之间阻隔了多少过去和鲜血。
这个前两天刚与他和解,站在身后一步之遥的男人,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淌着鼻涕在村里作威作福的小孩,而是一个背负过鲜血甚至人命的……混混。这样的一个人,我真的该带他回家吗?他真的能摆脱过去的暴虐吗?我们真的可以尽释前嫌吗?
似乎是为了加深马郊的动摇,赵元彬还在继续说:“你知道你哥是个什么东西吗?他根本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还记得老七吗?就是那个在游戏厅里给你带路的小子,你知道他现在怎么了吗?呵呵,你哥到他面前装可怜,说被我赶走没人收留。老七心软,就把他偷偷藏在自己家里,帮里的事儿也都没瞒你哥……可后来呢,他的一片好心换来什么?换来我腰上的这一刀,换掉了他自己的一条命!马郊,老七是被马远引去的人害死的,马远他身上背着人命!”
马郊禁不住浑身发抖,连挣扎都忘了。他回头,不可置信又惶恐地看向马远,后者对上他的视线,露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抱头跪倒地上,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见他这样,马郊顿时心软了。他把刚刚萌生的芥蒂压到心底,推开赵元彬蹲到马原跟前抱住他:“没事了哥,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以后会好的……我们马上就回家,你以后就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咱们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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