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禾 (香草缪)

　　语气凶的让香禾的眼底都露出了一丝怯意。
　　都说过了，原清辉在真的发起脾气来的时候，是很吓人的。
　　就算是小孩子又如何，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已经要有承受她自己所作所为的担当了，自己做死，就不要怨别人。
　　小孩落进了法器的范围后，却见法器又不射针了，原清辉勾起嘴嘲笑道：“怎么？现在想起来你是个神仙要守天规不能伤害人类了？刚刚怎么没见你这么客气呢？还是说这法器是这么没用，这么快就射完了？别跟我说你百花仙还有点人性，不伤这么小的孩子啊？刚刚可没见你手软！”
　　小姑娘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还是有些辛苦，尽管如此，她趴在地上也仍旧朝着原清辉大喊着：“不许你说百花仙，她不是你说的那种神！”


第77章 原清辉（六十四）
　　这是一个繁华的国家。
　　这里是这个繁华国家的一个小村庄。
　　绝对算不上富有，但是比起这片大地上许多水深火热的人们来说，这里可能是他们向往的桃花源。
　　有山有水有足够的粮食，没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灾害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会突然从暗处冒出来的妖魔鬼怪。
　　偶尔这里也会有一个可怕的传闻，但对大多数人来说，那都是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东西，虚无缥缈，遥远得很。
　　日子虽说不比大户人家那样过的钟鸣鼎食，但是有自己的一口饭吃，家里没有人挨饿挨冻，不用时时提心吊胆着有妖魔现世扰民，这就已经是许多人梦里的生活了。
　　“呀！你又在看那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了，告诉你，你吓不倒我们的，我们都不怕的！”
　　小姑娘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专心致志的在看一本图画书，邻居的几个小孩又过去说她了。
　　从前她看到一些厉害的小故事还会跟她们分享，但是现在完全不会了，反正她们也不信，还总是笑自己，还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自己一个人看一个人乐呢。
　　“今天又看的是什么妖怪的故事啊？不会又是什么奇奇怪怪会吃人心的恶心东西吧，我告诉你，我们这儿有天神大人守护，不会有那种东西出现的。”隔壁的一个小男孩痞痞的嘲笑她。
　　小女孩有些不服气：“才不是妖怪呢！这次是仙女大人！”
　　“哟——阿花终于也开始看天神大人的书啦，可以可以，不是先前的那只鬼王花了哈哈哈——”接着，是其他的小孩一起发出的哄笑声，小孩们笑的前俯后仰的，一边笑一边喊着“鬼王花！鬼王花！”，气得小姑娘直跺脚。
　　但是偏偏伤害别人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看你表现的越不悦，他就越有施虐欲，小姑娘越生气的跺脚：“不许这样叫！别叫！你还叫！”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那些人还不停下。
　　直到收获够了一天份的开心，他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世界又只剩小姑娘一个人了，她终于能安安静静的沉静在她的幻想世界里了。
　　小姑娘喜欢跟门前她种的那颗小树说话，原先她是当做一颗橘子树将这树的树枝捡回来栽下的，后来等了一年又一年，没有等到这棵树结橘子，甚至树上还长出了不属于橘子树该有的细长的刺，她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橘子树啊。
　　可是，这棵树比她们家门前生长起来的任何一棵树都要用力的活着，她捡回这棵树的时候年纪还小，不怎么会种树，总是记起来了就给它浇很多很多的水，不记得了就好多天都不管它，可是啊，就算是这样的生长环境，家里阿爹阿妈种的好多棵果树都是种了就死好多棵了，就只有它，没有被好好对待的它，长的比谁都高。
　　只是，它不结橘子。
　　“你说，要是去了外面的世界，我是不是就能见到书里说的那些妖怪了？”
　　树当然不会回答她，但她还是自顾自的朝这棵现在已经比她还要高的树倾诉着。
　　“我今天在书上看到了天宫的神仙的故事，比爷爷给我讲的还要有趣呢！你说，我会不会也有一天能够见到天宫的仙女啊？
　　好想见见仙女啊，书上说，百花仙是最天宫最漂亮的仙女，她出门的时候，天上都会下漫天花雨，她都是坐在一个百鸟抬起来的花车上面的，好生威武啊，我也好想看看那样的画面，好想看看她呀，她到底有多漂亮呢？”
　　“百花仙？艳俗之花罢了，最适合‘鬼王花’你喜欢你——”
　　是隔壁的土娃子，和自己同岁，比自己个子还矮些，但是却是村里几个小孩里面欺负自己最凶的，“鬼王花”这个名字就是他先叫出来的。
　　一转头看到土娃子仿佛在泥坑里滚过的一张大黑脸，正呲着牙望着自己，伸手就想抓她的小辫子，一颗缺掉的门牙格外的扎眼，在小姑娘面前大敞开着，阿花听到他的声音就条件反射似的向后退开了。
　　阿花躲到了一棵大点的树后头，足够把自己的身体全部挡住的那种大树，随后才敢探出脑袋来小心翼翼的道：“百花仙才不是艳俗之花，书上说她是最漂亮的仙女。”
　　土娃子依旧咧着嘴笑着，有着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天生邪气，一颗缺掉的大门牙在黑黢黢沾着泥的脸上格外的显眼，土坏土坏的：“嘁，大家都知道百花仙是‘艳俗之花’，就只有你们这种笨蛋女生才喜欢那样俗不拉几的花。”
　　土娃子的脸上都是不屑，那不屑是对百花仙，还是对阿花，都说不清了。
　　说着说着，为了表现自己的优越感，他又道：“我们都是喜欢鸾鸟神，现在谁还喜欢百花仙呀。”
　　嗯，在一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地方，真的就有这种把神明当偶像崇拜的地方，甚至还分成了好多个派系，只不过呢，这种偶像信仰都只存在于中流以上的社会中，他们懂的多，对天宫神祗的事知道的也多，所以才会衍生出一系列的流派，但是下层人嘛，了解一点皮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有些小孩为了展现一下自己的所谓“才华”，也会学着上层的大人那样，开始站队。
　　但此时的土娃子，可能更多的只是想欺负阿花，让阿花难看，可能他都不清楚他口中的鸾鸟神是个什么神仙，有什么来历，管什么事的。
　　不过，小孩子嘛，不都是这样的嘛，为了一点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都要去争一口气。
　　阿花不开心了。
　　有些奇怪的小孩子，在人群里总是会被边缘化或者是成为靶子的，阿花就是那个孩子。
　　一直都在被同龄孩子针对的阿花不开心了：“哼！土娃子其实见都没见过鸾鸟神吧，也没有见过百花仙吧！等我见到了，一定让你羡慕死！”
　　“哼！你还想有见到百花仙的一天？别做梦了，你去做做梦，见见鬼还比较可能一点！”
　　“我一定会见到百花仙的！”
　　我一定会见到百花仙的！
　　小的时候，百花仙是和同伴之间的一个赌约，可是越长大，看到的，听到的越多，就越好奇她的存在了。
　　小女孩看过很多很多关于百花仙的画，画上的她都被画的很美很美，周围是大朵大朵盛开的红花，身侧围绕的是代表着吉祥的百鸟，传闻百花仙只在值得降下祥瑞的地方出现。
　　可是，毕竟是画上的东西，画与真人之间一定会有一层差距的，而且，她总觉得百花仙不该是画上的形象。
　　她后来看过很多很多的书，或早或晚的，有关于百花仙的书她都看了，书上的介绍总是参差不齐各有差距，但女孩渐渐摸清了一幅她所看到的百花仙画像。
　　百花仙乃是由花修炼万万年化形，其后一直是跟在上古大神身边修炼，上古大神啊，早就已经不存于人世的大神仙啊，现在能找到他们的记录都是少之又少，但流传下来的记载都是说他们乃是莽荡玄虚之中，飘然三界之外的存在。
　　那么，常年侍奉在他们身侧的百花仙肯定不会是人们传说中的艳俗之花。
　　阿花开始好奇起百花仙的原型了，百花仙的本体，是怎样的一朵花呢？
　　世人常爱牡丹，后世的很多画里也都给百花仙身周拟上牡丹，可阿花觉得，这些肯定都不会百花仙，在她的想象里，百花仙应当是一朵如飘渺云雾般的高雅圣洁之花。
　　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可以有无尽的合理想象，因为没有见过，又因为是执念，所以她应该是小小少女心中所有美的集合体的模样。
　　伴随着年岁的增长，小小少女到了怀春的年纪，而这个年纪，在她的村子里，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家人在商量着给她张罗婚事了，甚至连隔壁的土娃子都在备选夫君的名单上了，马上，小姑娘就不能做那个还能整天幻想的小姑娘了。
　　阿爹阿妈张罗婚事的频率越来越紧，小姑娘觉得，在出嫁之前，在最后能只为自己活的日子结束之前，她需要去做一件事。
　　那是梦想，那是憧憬，那是伴随着自己从童年到少女时代全部的谜。
　　明明他们一边说着牡丹艳俗，又一边饶有兴致的研究着牡丹，所谓艳俗，又到底是怎样的定义呢？
　　那个世人皆谓之“艳俗”的花，到底是怎样的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