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能去责备对方“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能说出这种话自我感动的人,丝毫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付出对于对方而言其实是打扰。林舒向来坚信,不爱一个人不是错。
以前是她不爱别人,现在是别人不爱她。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她不会因为拒绝别人的喜欢心存愧疚,也不会对卫寒拒绝她的喜欢而因此心怀怨怼。
何况,卫寒对她够好了,至少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将她拒之千里。反而一直在一个范围内容忍她,放纵宠溺,允许她的试探与任性。
“到底是不是对我好,决定权在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甘之如饴?”
没有挑明到底是什么坏,两个人却心知肚明。不挑破,依然维持表面的“疏离”,难得将自己的真心给对方看,还要当做是开玩笑,生怕一句“认真”会毁掉脆弱敏感的“友谊”。
得知卫寒还没有吃晚餐,林舒坚持要上去给她做饭,甚至难得板起脸,“我也不想喝难喝的药,你不能让我好好吃饭,结果自己不好好吃饭。”
卫寒理亏,只好答应,带她上楼,自己进房间换居家服。然而林舒快速做完面条,卫寒还没有从卧室出来。她推开虚掩的门一看,那个疲惫的人换了居家服,蜷缩成一团,侧躺着睡着了。
将盖住脸颊的发丝轻轻撇到耳后,灯光下,林舒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卫寒。她眼下是重重的淤青,连粉底与遮瑕都盖不住,难掩憔悴。想来将近一个星期,她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她原本就瘦,几天下来更是瘦的厉害,甚至能看到肋骨的轮廓。
林舒的眉毛皱成八字,嘴角微微耷拉,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她小心翼翼准备给卫寒卸妆,刚刚想把她放平,就见她忽然浑身一抖,像是梦里被吓到。
她连忙轻轻抚摸卫寒的后背,哄小孩子一般,轻声道:“没事没事,我在这里,你放心睡,乖哦。”
渐渐地,卫寒的身体放松下来。林舒轻轻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疼惜道:“好好睡一觉,梦里就不要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帮她卸了妆,林舒换了衣服上床,从背后将她拥入怀里。
她将卫寒的手机调成振动放在自己手边,静静看着她的睡颜,整夜不睡。
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又怕错过重要消息,不敢睡。也舍不得睡。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机会,能像现在一样,看她安然睡在自己身边。
之后几天,林舒依然等在卫寒楼下,不说什么话,只给她做夜宵与早餐,抱着她睡觉。她偶尔会和叶珂宋竟夕聊聊,问事情进展如何。叶珂说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她怎么不问卫寒。林舒只笑笑,淡淡说:“我想让她好好吃一顿饭,好好睡几个小时,至少在家里,暂时不要去想那些事情。”
叶珂和宋竟夕自然能够理解,换做是她们,在帮不上忙的时候,也只能尽量照顾好爱人的身体。宋竟夕听着唏嘘不已,叹息道:“她太要强了,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扛,很多事情连我都不说。还好有你照顾她,这样我就放心了。舒舒,寒寒她虽然看着冷淡,但是对你真的不一样,除我之外没人去过她家,更别提一直让你留下了。”
“我这么说挺自私的,因为寒寒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希望她能幸福。只是她有舍不下的理想,但我可以打包票说,三十年来你是她唯一一个喜欢的人。多给她一些机会和耐心吧,不要放弃她,我相信你们是彼此那个对的人。”
“呵?原来我是除了你之外的第一个?”林舒笑得开心,哼道:“她还骗我说有很多人来过她家,真是个不诚实的人。”
“不过竟夕姐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知道她喜欢我的,虽然也会有一些怀疑,因为她从来不说,但是我感觉得到,她是喜欢我的。只不过跟我在一起面对的问题太多了,我理解,也不强求,现在这个状态我已经很满意了,能在她身边就很好了。”
“我不需要她说爱我,我知道我爱她,就够了。”她语气坚定,宛如誓言。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像我喜欢她一样喜欢我,我知道至少目前,对我的喜欢就是她最喜欢一个人的表现,这样就够了。”
挂了电话,叶珂长长叹息一声,“我从来没想过,专一的林舒会是什么样子。她没有一个女朋友在一起超过三个月的,事实上几乎没有在我面前说过女朋友。人真复杂啊,以前那么花心的人,现在竟然这么专一。而且我看得出来,不是好胜心作祟,她是真的喜欢卫寒姐。”
“寒寒从小就想要做制定法律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朝着那个目标走,从来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她,”宋竟夕柔柔笑着,将叶珂的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道:“但是乖乖你知道吗?后来她看到你给我的戒指的时候,竟然说那个目标好像太遥远太累了,她不知道为了那个目标到底值不值得她放弃其他的精彩。”
“林舒是唯一一个让她产生动摇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名单明天一起放~
第86章
宋竟夕说卫寒有舍不下的理想, 林舒多多少少有些感觉。她们从未谈论过相关话题,但只从平时接触来看, 也能窥得一二。
比如卫寒的书房里有整整两大面墙的专业书籍,工作认真到自愿加班, 从来没有一句抱怨,甚至放弃节假日。家里最多的摆件是有一只角的神兽, 或大或小, 各种材质,家里随处可见。卫寒告诉她那叫“獬豸”, 是公平正义的象征。
林舒搜过,卫寒所发表的专业论文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 都可以与高校要评正教授职称的老师相媲美。
前几天她告诉林舒家门密码, 540920,林舒看着那串不知道有什么含义的数字一头雾水, 一问才知道,是第一部 宪.法颁布的时间。
虽然不清楚卫寒的理想具体是什么, 但林舒知道,那一定极为强烈, 强烈到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甚至可以说, 卫寒的生活除她以外, 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理想。
对现代人来说,理想是只存在于幼时的突发奇想。小时候说想当英雄、超人、宇航员、科学家、画家,长大之后将那些通通抛在脑后, 生活已是不易,现实才不允许大人做不切实际的梦。
林舒也没有理想,从小没有。所以她之前花天酒地玩世不恭,不愁吃不愁穿的富二代,每天只愁怎么打发时间,这几年认真工作,不过是为了护住属于自己的家产,不让虎视眈眈的继母与两个弟弟抢走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虽然不懂那份执念无法感同身受,但从卫寒的表现来看,她能想象到,那定然是举世无双的诱惑,让卫寒多年来排除一切诱惑,专心前进。
或许,就像此刻卫寒对她而言。
林舒敬佩她,却也觉得棘手。如果注定她和卫寒的理想无法共存,那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战胜卫寒十几年,甚至是三十年的执念。
这天卫寒回来得格外早。林舒刚刚到她家不久,一看时间,才7点。对比前段时间10点后才进家门,今天可以说是正常下班的时间。
她进了门,没有跟林舒打招呼,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鞋摆好,随意踢掉小高跟便往书房走,像是受了重大打击还没有缓过来,失魂落魄。
林舒连忙跟进去,见她呆呆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望著书柜,很是担忧到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见她的声音,卫寒如梦初醒,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喃喃道:“哦,原来你在啊......”
“我在,出什么事情了?”林舒着急蹲在脚边握住她的双手,眼里很是慌张,强作镇定道:“是你叔叔的事情又出了什么变数?说一说,不要吓我。”
“嗯,是叔叔的事情。”
卫寒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用力将嘴唇咬到泛白,浑身不自主微微颤抖,哽咽道:“我父亲说,叔叔的事情很棘手,没有转机。我们虽然找到了内奸,但是太晚了,他已经跑了,没办法......”
“他们说,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我父亲让我辞职。”
她抬起头看林舒,眼眶通红,蓄满了泪,却还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我不能当法官了。”
林舒听着几乎心碎,她紧紧将人拥入怀中,想安慰她,可无论平时如何舌灿莲花,此刻却像个哑巴一般,什么都说不出。
这哪里是言语可以安慰的事情?言语本就苍白无力,连普通的悲伤都难以治愈,何况是这种剖心挖肝的痛。
半晌,她只能红着眼睛说:“哭吧,我给你保守秘密,放心哭一场,我一直一直陪着你。”
可她胸前的衣服被濡湿,始终没有听到卫寒的哭声。她连哭都压抑着不肯出声。
反倒是林舒先忍不住呜咽起来,心疼得像是被针扎一样,哭道:“你干嘛对自己这么狠啊?你别这么要强行不行?我很厉害的,真的,我有好多好多钱,你依靠一下我吧......”
要强的人说别人要强。她叛逆期被父亲打到一个星期下不了床没哭过,被继母弟弟陷害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没哭过,而卫寒一个绝望的眼神就能让她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