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打断了自己的话,垂放在身侧抓握着军刀的手猛然收紧,眼底放出锐利的光芒:“你们做什么?!”
荀策反应慢了半拍,他察觉不对时,腰间已经被冰冷的刀尖抵住,另有一支手/枪顶上了他太阳穴。
那五名最后幸存下来的皇甫财团成员,从方才开始一直亦步亦趋的包围着他和皇甫谧,他一度以为是他们的忠诚驱使他们护卫他二人安全。
然而此刻,他和皇甫谧被拉开,手臂均被反剪到身后,身上武器全数被卸了开去。
荀策的声音绷紧了:“想造反?”
用刀尖顶着他的那个队友颤抖着声音:“大少爷,少爷,得罪了。你们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说话间,顶着荀策的刀更近了些,挑准了荀策被丧尸抓伤刚刚包扎好的那处用力,血霎时透过衣裳渗透了出来。荀策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
他朝游酒他们大声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大少爷现在没有力气反抗,我们五个人要制住他是绰绰有余。反正大少爷也被丧尸感染,活不过24小时,就算我们失手杀了他也在情理之中,老爷不会责怪我们!只要少爷平安无事就成!!”
“你们说什么?老爷?”
荀策蓦然回过头去,原本因为失血和感染变得暗沉的目光,骤然利光一闪,“皇甫瑞跟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他身上蓦然爆发出来的强烈杀气,激得他身后的人握着刀的手一颤。然而没等荀策发难,旁边虎视眈眈的其余几人已经扑上来,七手八脚把他按住。
皇甫谧厉声道:“放肆!!放开他!”
他到此时仿佛才如梦初醒,但他还来不及咀嚼从荀策受伤到骤起的叛变,这迅雷不及掩耳发生的一幕之间有何关联,就听见了皇甫瑞的名字,神情蓦地一怔。
游酒把施言护在身后,谷晓婕显然也愣了,她抓枪的手不知该提还是该放,就看见那个最先发言的小队成员哆嗦着抓紧荀策手臂,硬着头皮一脚踹在他膝弯上。荀策身不由己的踉跄了一下,硬撑着没跪下去,又被摁住了肩膀伤处,强行压着他身体往下。
游酒松开攥出汗来的军刀,嘎声逼问:“你们要什么,别折磨他。”
那个发言的估计是这五名临时叛变的小组成员的头,他在两个暗道入口来回看了一遭,犹豫了片刻,顺手指向投影仪后方的砖洞,再逐一指过游酒、谷晓婕和施言:“你,你,还有施言教授,进那条暗道里去。”
游酒像生了根,原地不动:“没看到荀策平安前,我不会走。”
“他平不平安,也取决于你们进那条暗道的速度!”寄生胎咆哮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触手已经摸到了三楼门边,那队员急躁起来,“我老实说吧,分开走,对大家都好,至少董事长他们再定位不到你们了!!”
短短几句话中间透露了太多信息,荀策使出全身力气抵抗着压制他往下跪倒的力道,听闻“定位”二字时,气力猛然一松,膝盖重重砸落地面,只疼得眼泪登时飚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定位器,在谁身上,小谧他……”
飞行器上他曾把皇甫谧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实不在他身上!
当时定位仪器发出警报声时,上面就只有两个人,他和小谧,并无第三……
——只有他和小谧。
定位器不在小谧身上……
他身后那个队员压低了声音,纵然如此,会议室里的几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在你的身体里,大少爷。”
“——你才是他们得以派人追踪,犹如灯塔般招摇醒目的信号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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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躁动不安的房间里蓦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荀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激烈而缓慢的跳动,脑袋里像团了一大团浆糊,搅动得眼前阵阵发黑,疼痛顺着膝盖一直蔓延到后颈,那里就像针刺般刺痛不已。
“你们是疯了吗,我父亲跟这桩事没有任何牵扯!你们想逃生,想提前结束任务,也不能如此造谣生事!”皇甫谧仿佛从冰冻的水里趟了一圈,浑身上下都在发颤,他紧咬牙关不让自己颤抖得教人看了出来,一边努力回忆皇甫瑞对自己说过的话。
没有,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知晓这次地面行动;这三十个人也是临时挑选出来,立刻就进行了封闭式训练,父亲再如何神通广大也决计不可能在那段时间接触到这三十个人,都是谎言!!
他眼底怒气越积越深,俊美的面庞上乌云笼罩,一触即发:“我不管你们脑子里进了多少水,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放开荀策,否则……”
他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往荀策身边一栽,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眼疾手快的和荀策绑牢在了一起。
推他的那个队员虽然一脸惶恐,还是麻着胆子,说了句:“少爷,得罪了。我们五人都在浓雾里听到了董事长的命令,指示我们务必将两位少爷带去地下研究中心。是时候跟游上尉他们分手了。”
领头的那个喝令:“你们三个,快点进通道去!”
“皇甫瑞……”游酒攥紧拳头,浑身肌肉绷紧,凶狠的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前方的人,看样子随时能扑将上去。
他这杀气四溢的模样,让那几个叛变的人心里不由得发憷。
他们清楚游酒爆发起来的实力,很有可能会被迫跟他拼个你死我活。那是他们最不希望得到的结果,他们只是想顺顺当当的根据浓雾里那个机械音的指示,将荀策和皇甫谧平安带离游酒他们身边。
那个声音虽然机械而冰冷,但显而易见是董事长的声音,他甚至详细告诉了他们要如何避开暗道里的机关。
迫不得己,几把锐器从不同方向抵在了荀策身上,他们此时只有以大少爷的性命做要挟,逼迫游酒等人按照他们的指令行事。
“游上尉,大少爷的命在你手里,别逼我们做不想做的事情。”
施言略凉的指尖抚上游酒青筋直冒的手背,低声:“让他们去吧。我们救不了荀策,但如果是皇甫瑞要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游酒攥着刀的手几乎要握出血来,他紧紧盯着荀策的方向。
他的红发好友抬起头,两人四目交接,荀策的目光沉默而悲怆。
游酒读出了他目光中无声的告别,荀策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游酒觉得手里的军刀和背上背着的物资,像大山般沉甸甸朝他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心头一阵阵悸动着疼痛,牙关咬出了血。
寄生胎的触手已经伸进了门里,再没有迟疑的余地。
谷晓婕推着他和施言,挤进狭窄的砖洞口,游酒被她推着往洞里走,始终扭头看着荀策,而后者也一直沉默的目送着他。
眼底那抹张扬跳跃的红发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终至模糊成了一片。
“把洞口堵上。”领头的小队成员发号施令。
然后是沉重的桌椅推动的声音,拖曳着从会议室中间移动到他们进入的那个暗道口,最后一点天光被完全遮蔽,从此切断了两个方向的牵系。
作者有话要说:
荀策: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皇甫谧(不爽):搞清楚你CP是谁OK?
☆、80、地下水
80、地下水
寄生胎像阵阵断雷在头顶轰鸣,巨大咆哮塞满了整座楼层。
再想沿原路返回,走另一条道追踪荀策他们已经不存在可能性;而且为了防止寄生胎的扩张一直蔓延到暗道中来,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快脚步,尽快找到出口。
游酒靠在昏暗无光的暗道里一动不动,施言看不清他脸上表情,从过去十五分钟他迟迟不肯离开那个洞口判断,他必然还在不死心的打着出去救荀策的主意。
他摸了摸自己背包里那两管珍贵血液,暗自决定不论如何,他也要把这些样品带回条件允许的实验室进行研究。
荀策为了他们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他很感恩,然而现在不是拖泥带水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
“放手吧。”他轻声道,“不要让这一路上的牺牲白费。”
游酒身体震了震,向他看过来的眼神凛然而锐利。
然而不过瞬息,那蕴含着杀气的目光便收敛起来。他偏过头去,注视着被黑暗全然笼罩,再看不见一丝微光的洞口。
——他自然知道施言说的没错,他已经赶不及返回去救出荀策。
就算他能赶到,他能救到的,说不定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荀策。
施言听见他深深吸了口气。
游酒用了最大意志力在克制自己,声音黯哑:“……我们走。”
他从施言身边擦过,教授下意识去抓他的手,低声道:“对荀策的事,我很抱歉。”
他已经不再戴着手套触碰他,两人手心相贴,教授的体温安抚的传来,极具蛊惑性。
游酒心里一动,很想顺势抓握回去——却在刚刚有这个念头时,脑海里冒出施言最后给荀策取血时的模样,他目光审慎而冰冷,动作迅速快捷,一如他当初给狙击计划46的实验品们注射时一样,不含任何私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