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那几个异能者都忙着跟荀策纠缠,屋里狂风乱舞物件乱飞,一团乱糟糟的场面,游酒贴近施言,低声对他道:“做完最后一剂血清,你就离开吧。”
施言垂着眸,没有反应,游酒以为他没听见,又快速重复了一遍。
教授仍然垂着眸,轻轻的道:“游酒,我们是不是,从来也不算真正在一起过?”
游酒一愣,还不及细思他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就听施言继续道:“正好,我同皇甫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说得对,你的恩怨是你的恩怨,跟我没有半分干系。以后的路各自走,你也自己保重。”
他说完就转过身,提着那把沾惹荀策鲜血的餐刀,粗鲁的从两只堵在门口的山鹰中间强行挤了出去,乱蓬蓬羽毛蹭了一身。
“蔡宇”慢悠悠的踱到游酒身边,在一室兵荒马乱中,只有他一个人身上整洁干净,尘灰不染,顺着游酒的目光追了施言背影片刻,散散道:“别看了,他比你识时务多了。”
“……”
“这才是聪明人分手的方式,干脆利落,皆大欢喜。”
哪像那边那对,直接拿刀上手,拆房动瓦,好一番折腾。
舜钦笑嘻嘻的低声道:“——说明啊,他根本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喜欢你。”
游酒过了许久,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听得舜钦这句话,仿佛被烫到一样,眼神瑟缩了一下,攥紧了拳头。
他没有反驳他,低身去抱还咬着荀策裤脚的大丹,金毛猎犬给他半拖半拽的强行从荀策脚边拉扯开来,顺着门边推了出去。
“嗷汪!!!!”
艰辛的肉搏战终于结束,荀策被几个人死死按压在地面。男人犹自像刚刚离水的鱼,在几个人身下拼命扑腾,眼睛固执的紧紧盯着木桩般站在一边的皇甫谧。
叔夜刚刚松了一口气,正要冲游酒和蔡宇吆喝让他们拿绳子来,忽然听见“蔡宇”喉咙里冒出熟悉的柔和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前戏看完,该上正剧了。”
平庸无奇的外表在团团涌起的白雾中,逐渐蜕化成银发男人无懈可击的俊美面庞。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款款走到被压制地面的荀策身边,一只手按上了他前额,灼热有如岩浆的温度自掌下喷涌而出,电光火石贯/穿了男人全身。
刚刚还在剧烈挣扎,不肯罢休的红发男人,俊朗的面容一阵抽搐,在他掌心下痛苦的蜷缩起了身体,喉间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无数记忆就像潮水返涌而回,最后定格在他和游酒被迫走两条暗道分道扬镳,被几名财团队员推搡着踉踉跄跄在暗道中前行,定格在皇甫谧在他手背,清晰写下的“我不走”。
所有的前因混乱而吵杂,就像曾经早高峰的地铁站人流,全数蜂拥而入,争前恐后把自己塞回了他脑海。
彻底昏厥过去前,荀策低低喊了皇甫谧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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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似乎睡了很长时间,长到睁开眼,四肢就像年久失修的设备零件,完全不听大脑使唤的瘫在那里。
荀策瞪着天花板,脑袋里仿佛团了一团浆糊,又像宿醉过度,断片前做过什么事一概想不起来。
他花了足足五分钟,才慢慢把满脑袋乱飘的涨痛感驱散,脖颈生锈的咔咔咔转过床侧。
游酒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游酒的脸色难看至极,活像三天三夜没有阖眼还被人拖去夜总会跟热辣舞娘蹦了一个通宵。
他看着荀策,荀策也看着他,两个经历了重重磨难的过命之交,再次清醒的相见,没有上演任何撕心裂肺热泪盈眶的狗血场景,荀策从游酒眼底读到的只有“真好以后终于又有人一起吃苦”的如释重负。
荀策既想跟游酒说你怎么还是一脸的不怀好意,又想问自己为什么还没有丧尸化,明明之前辐射尘感染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抵死撑不过24小时才对。但种种思绪翻涌,挤到嘴边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怎么是你,小谧人呢?”
他觉得如果自己撞大运劫后余生,守在他身侧的那个人十成九点九九会是皇甫谧,只有零点一的机会轮到游酒。
但现在零点一的机会就端坐在床边,看上去没吃好喝好睡好,很遭罪的悲惨模样。
游酒:“解释起来很困难,我现在也没有心力跟你从头说起,毕竟你的存档时间和我好像不大一致。长话短说,你最后记得的事情是什么?”
荀策皱着眉,他一回想就觉得头痛欲裂,这似乎是失忆又努力想回忆往事的人的通病。
不大确定的道:“在去NHP中心的路上,跟你兵分两道,然后和小谧进了另一个暗道……?”
游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又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之后的事情都不知道了吗?”
“什么之后的事情,之后就是我昏过去,然后你守了我醒来啊?”
荀策边说,边头重脚轻的往起爬,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脱,露出精壮的上身,荀策低头一看,倒抽了口冷气。
所有被丧尸抓伤感染的伤口都不翼而飞,肌肤平坦光滑,就像刚刚装配出厂的新机器一样光新;右手大臂上却多了一处崭新的刀伤,尽管被处理过,动弹幅度过大,还是牵扯伤口丝丝疼痛。
他怎么不记得右手这处受过伤??
再看游酒,对方胡子拉碴,表情憔悴,脸颊还有像是被什么锐器划伤过的伤口正在结痂。
“你是怎么把我抢救回来的??”他又问道,“我们已经进入NHP中心了吗,怎么没看见小谧?”
他又环顾了一圈,发现这是个像三流宾馆一样又小又简陋的房子,对面的墙上挂着一长面镜子,镜面有开裂的痕迹。他的倒影清清楚楚印在里面,看见自己眼底浮动着陌生的碎金般的光。
荀策猛然坐直身体,再朝镜里看去,千真万确的看见那些宛如金属般的光泽,就在自己黝黑的眸底闪烁。这让镜子里的那张脸变得有些不近人情,更像被赋予了智慧的机械人。
红发男人张口结舌:“这……”
“这里是一线城,是地面。”游酒伸出手,放在他肩膀上,疲倦的叹了口气,“从你最后记得的那时候开始算起,过去了将近一年。——皇甫谧已经回到皇甫瑞身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策:我终于能有正经台词了QAQ
皇甫谧:呵。
☆、119、人类强化进程
119、人类强化进程
皇甫瑞乘了飞机,心急火燎赶来06号一线城。
他收到线报,自NHP中心一别后就杳无声息的儿子出现在地面,他身边跟着一个红头发的异能者。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那家伙是荀策,NHP的初代试验品,配偶计划中应该要顺理成章给他的私人武装添砖加瓦开枝散叶的养子。
耗费心计苦力,花了十几年功夫好不容易把这小子养大成人,正准备收回投资的时候,这小子不仅没能按原计划做他的傀儡,反而把他真正放在掌心里当宝贝疼的亲儿子给拱走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剧痛日日夜夜在皇甫瑞心里翻搅,叫这掌握了一方势力的财团主寝食难安。
他因为急事暂离NHP中心才几天,就听说了NHP中心付之一炬的消息。派人去查看,防护罩锁死程序从内部被人打开——里面什么东西都逃不出来,他们也找不着法子进去。
皇甫瑞的远大设想,又凉了一个。
监控系统留下的最后讯息是游酒和荀策带着施言和皇甫谧,靠着瑞贝卡私藏的一架直升机逃了出去,那直升机上设备精良装设齐全,还不知道瑞贝卡那个女人暗地里薅了多少资源添置在她这个小宝库里。
皇甫瑞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幸好皇甫谧平安离开了,第二反应就是抓到了游酒和荀策,必然要啃他们的皮。
现在,恐怕光是啃荀策的皮还不够。
他阴沉沉的盯着面前的儿子。
大半年不曾见面,皇甫谧容貌未改,人看上去清减了些,仍然是俊秀姣好的模样,没受什么风吹雨打的苦,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他在提到荀策时,眼角眉梢不自觉泛起了一点淡淡嫣意,眸底有流转轻晃的涟漪,就连语气都带着不自然的轻柔意味。
皇甫瑞一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遭雷击的顿悟了发生在儿子身上最大的变化在哪里。
——我迟早要剥了那小子的肉,放干他的血!
皇甫财团的董事长捏紧了沙发椅的把手,心里恨得直发呕。
“荀策呢?”他硬邦邦的,直截了当问他,“他把你……现在他人在哪里?!”
皇甫谧早有准备,他回答他爹:“我们分手了。”
“哦?~~~~~~~~~~~~”皇甫瑞眯起了眼,他怎么可能相信这种空口白话,配偶计划的程序设定已经镶刻进了基因里,除非那小子整个人打散重组,不然怎么可能放他的宝贝儿子离开!
但是问皇甫谧,他也看出来了,泼出去的儿子收不回的水,胳膊肘已经弯到了天际,还能认他这个爹就该偷笑了。
皇甫瑞冷着脸不再追问,他带来的人已经暗中在06号一线城开始了地毯式搜索,只要荀策和游酒还藏身其中,就不怕不被那些唯他马首是瞻的怕死鬼们供出来。